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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嗯。”濯玚回答。并且彭一声关上了门。
手机响,接起。那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闵律师,周小姐没有坐我们的车,她自己叫了出租车走了。”
闵浩忠笑笑。笑容竟然很灿烂。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蝶语坐在海边。那块巨大的岩石上。看向远方的海。
海生说,不如我们坐船去很远的地方。什么也不带。
至少也带一架相机吧?
海生说,我只要带着你就行了。
她很想继续想下去。可是并不能记住更多。可见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暗笑。
只是坐着。
人总是要对已经失去的东西念念不忘。也许是因为孤独吧。
蝶语笑的很牵强。然后决定不要再想些什么。站起身来。
“姑奶奶,你怎么又跑来这里?”听见汤近辉的声音,就好象在海上漂荡了三天,忽然看见某个小岛上的炊烟一样。很粗糙的温暖。
“没有。就想坐会。”蝶语回头轻笑。
“不去海南了?”
“不去了。下次吧。”
“那……我送你回去吧。”汤近辉有些担忧的抓住了她的手。蝶语没有拒绝,头一次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汤近辉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一眼,蝶语微笑,他便也裂开嘴巴很温暖的笑了。
蝶语知道,汤近辉所以一直照顾她,除了跟海生有些交情,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男人留在女人身边,无非想要一亲芳泽。除此,还有更高尚的原因么?
他从没有主动要求。蝶语也装作不知道。有时候大家都装的很舒服,相处的就越来越舒服。
“想上我吧,汤总。”蝶语在他发动车子的时候,忽然说了句。
汤近辉低头盯着方向盘,沉默了一下。
“说不想是假的。”他抬头笑看着蝶语。
蝶语偏头笑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相互看了一眼。蝶语笑,为他的坦白。汤近辉也笑,为自己的坦白。
“男人脑子里就那么点猫腻,有了家庭,也还是想别的女人。”汤近辉干干的笑着。有些不自在的意味。
他发动了车子。驶上了海边的公路。
第一次见蝶语,在海生的生日会上,齐耳短发,穿了一条白色棉布裙子,端了杯酒,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脚上的那双板鞋。很长时间不动。
他一进会厅就看到她。看着她把酒杯往嘴边一凑,像是在喝水。
然后海生走了上来,汤哥,给你介绍个人。他至今记得海生脸上那笑意,像一块芝士蛋糕……
“你错过了很多机会呢。”蝶语看着慢慢后移的道旁树。
“一开始以为海生那小子瞎了眼爱上你。后来才知道自己瞎了眼。蝶语,你是个好女孩,别这么把青春耗尽了。其实爱不爱的又有什么呢,海生毕竟也走了两年了……”
蝶语抓住他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扳了过来,然后吻了他。
他的脑袋嗡一声。一片空白。
这个吻持续了不到5秒,就因为一起交通事故结束了。
汤近辉的宝马z4 upe很亲切的吻上了一辆凌志。
事后连赔偿对方车主加自己维修,还有一纸交通罚款单和公共设施损坏赔偿,汤近辉小去了12万。
汤近辉看着自己的爱车想着12万,简直肉疼。
真他妈的贵的一吻!更他妈气人的是,他当时脑子一热,根本就不知道那吻是什么滋味。
总经理办公室突然传出巨响。
秘书处的几个女孩子不时的向这边张望。闵浩忠刚从资料室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冲了进去。
“怎么了?”他轻轻问。
濯玚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扔到了地上。电脑碎的有点奇怪,好像先是被摔到地上,然后被肢解了。零件飞的到处都是。
濯玚摔过的电脑不计其数。但是这一台好像死的最惨。
闵浩忠眉头皱了下,“濯玚,你要学会控制自己一下。”
“我为什么要学!我为什么要学!”他气愤的吼叫,头发凌乱,好像一把乱草。
“濯玚,你到底怎么了?”他走上去,轻轻碰了下他的头。濯玚很激烈的推开了他,然后冲了出去。
闵浩忠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进了电梯。秘书处人人交头接耳。他走过去,一个女孩子怯生生的站起来。
“发生什么了么?”他问。
“夫……夫人好像来过,刚……走。”女孩说。
闵浩忠点下头,然后快步走去电梯。
手机响起来,“别让他出事。”女人的声音淡淡的。
“你要弄死他吗,他是你儿子!”闵浩忠禁不住压低声音低吼。
“他的命是我给的,就算是我要回来,也轮不到你管。”电话挂断了。
他开始拨濯玚的号码。
闵浩忠的耳朵里始终一片忙音。
思思和鲁琦都还没有回来。
蝶语穿了一件粉红绸子的小睡衣,煮冻饺子。准备开动的时候,才发现,煮成了一锅粥。
完整的没有几个。看上去还真是凄凉。
她的额头上贴了一块纱布,有些血渍。
这就是她心血来潮吻了一下汤近辉所付出的代价。
她摇摇头,无限怜惜的叉起一个完整的饺子。
说不定今后几年她都要这样度过。竟然沦落到要分期付款。
有人咚咚敲门。
她把饺子送入口中,然后一手端着菜肉面皮粥,一手拿着叉子走去开门。门一打开,她忽然被拥住了,大大的怀抱裹紧了她。
她张着两只手臂,那个饺子顺势在嘴巴里一滑,然后滑了下去,之后停顿在食道的某个地方,蝶语顿时缺氧。
“呃,”她刚刚发出一个单音节词,嘴巴就被堵住了。当然是被另一张嘴巴。
小家伙在她脸上乱啃乱咬,搞得他自己激动的气喘吁吁。
蝶语觉得自己就要被闷死了,扔掉手中的盘子叉子,劈手就往他脑袋上乱打,嘴巴终于和空气全面接触后,她激烈的咳嗽起来,觉得自己的脸就要被冲涌而上的血挤爆了。
那个饺子被硬呕了出来,在嘴巴里挤成一团渣,她仰头“噗”一声吐了出去,氧气终于到达肺部。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重生了。
然后就泪流满面的看到濯玚站在她面前,一脸食物残渣。还有胃液顺着那张英俊的脸往下滴。
蝶语擦擦泪水,往他脸上仔细看了看,“原来真是萝卜馅儿的。”她一边说,一边咳嗽着往客厅走。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关门。去洗脸。”
濯玚没有表情的关门。然后走去洗手间。
洗手间很干净。很整齐。不像他刚刚看到的乱糟糟的客厅。马桶盖上,贴了个粉红色的hello kitty。
他走去洗手槽,开始洗脸。脸有点烫。脑子里有点迷糊。洗好之后,抬头,镜子上贴了一张相片。三个女孩子。他看见蝶语,短发,手里拿了只网球拍,站在中间,笑得没心没肺。
他取下照片。“嘶、嘶”。两下。把蝶语放进了口袋。剩下的两半,不知如何处置,于是撕碎扔进了马桶。然后放水。
等到他洗完脸,坐到沙发上,他的脸还是一直很烫。
蝶语从房间走出来,睡衣外面批了件外套。
她很随意的坐到他旁边,看到他脸上还滴着水,就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帮他擦脸。
濯玚很满意她为他擦脸。他记得酒店里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帮他擦脸。他盯着她的红唇,觉得自己的嘴巴开始发痒。
于是他又一次吻上去。
这是他想要得到的。世界对于他是一个简单的存在,任何东西,只要想要,那么立刻开始行动。不计后果。也不需思考。
这一次,瞬间就得到了一巴掌。快的他没有看清她是用哪只手打了他。
他捂着脸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濯玚的思想中,看上去还没有出现惩罚这样的词汇。他大约觉得凡是自己想要的,那么便是对的。
这种“想要”简洁有力。
“就算是再可爱的小狗,如果一见到我就啃得我满脸口水,我也照样要踢他屁股。”蝶语把纸巾扔进纸篓,“说,你干嘛来了。”她忽闪一下眼睛,“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濯玚盯着她,“我不是小狗!”
表情和语气皆像个孩子。
蝶语轻笑,有一瞬间感觉很无力。就像是要你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天体运动一样。虽然语言看似已经相通。但是却并不能交流。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跟他讲清楚。
“濯玚,你知道么,”蝶语努力寻找简单的解释方法,“女人和男人接吻,并不是决定要发展一段关系,那天晚上要吻你,只是一件不在预料中的事,我本身也没有任何的想法。我们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濯玚的眼神清澈,他像一只小狗一样看着她。
蝶语摸摸自己的头,并不确定他是否听懂了她的解释。
“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吃鸡腿,我在和别人聊天。我们完全是不相干的人。”她点头,再点头,“明白吗,就是这样,我们偶然因为一件事坐在一起,然后就没有任何的然后。现在我们还是不相干的人。以后也是。明白了么?”
她征询一般的看着他。然后重新开口,“好了,你不回去吗?”
这句话之后,沉默慢慢降临,好像入夜后的山谷,突然降临了雾气一样。
濯玚脸上没有表情。他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神清澈。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听懂她的话。
蝶语有些挫败。内心也有些不忍。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呢?这些本是极为残忍的话,曾经也由一个男人对她讲过。
他说,蝶语,我们依旧没有任何关系,你知道吗,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做ai,并不意味着他要和她发展一段关系。
这段记忆忽然冲撞进蝶语的心间。她站了起来。
其实并不残忍。如果你不爱这个人,那么他对你说什么,你也不会觉得难过。濯玚,他是没由理由难过的。
蝶语打开门,微微笑了一下,“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濯玚的脸上,依旧是懵懂的迷惑。然而那双眼睛已经是真切的愤怒起来。并且忽而忧伤起来。安静清澈的忧伤。
他站起来,高高大大的踱过来。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她。
“蝶语,我是傻瓜吗?”他的语气很认真。“傻瓜也是会爱人的。”
蝶语抬头。她有些想要发笑,这是一句告白吗?
她觉得自从重新遇到宫发臣,她的人生渐渐变成了一个笑话。
濯玚看上去很认真。可是他的确是一个傻瓜。是一个智商只有十岁的大男孩。他自己仿佛也很清楚这件事。
爱?令人痴笑。什么是爱?
“濯玚,”蝶语微笑着,很决绝,“就算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们也还是毫不相干的人。现在你了解了么?”
男孩的眼中迅速积聚了愤怒。还有泪水。蝶语有些害怕,因为濯玚,他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他太为特别。而蝶语,她并不想伤害他,当然更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瓜葛。
他们不是同类。
濯玚盯着她,那种眼神,难以承托,根本不为人类所有。
他转身走了出去。
蝶语看见他眼角留下的那滴泪。怔怔的站在那里,无法挪步。
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