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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风穿梭头发。像一双温柔的手。
她闭上眼,抬起腿,伸展双臂。阳光从高高的枝叶树隙间洒落,斑斑点点落在干净的脸上。微微笑起来。
有阴云轻轻浮过。睁开眼,周围一片清亮。
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轻松快乐。对塔克拉玛干之行,充满期待。
也许因为,觉得自己彻底放下了宫发臣。
濯玚的那些棒打,当时只顾害怕。现在想来却觉得非常痛快。
一场盛大的发泄。
老实说,曾经不止一次在脑海中幻想过这样的场景:用一根大大的木棒,敲碎他的车!
只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很多年后,却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做了这样一件事。仿佛是专门替她做的。
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笑完了,心里却散漫一些忧伤。她知道那些忧伤跟濯玚有关。
说不清。像心里播下一颗种子,要生根,要发芽。令她千疮百孔的心发疼。
蝶语拍拍自己的脸。不想继续往下想。慢慢的笑,慢慢的放大笑容,尝试开心起来,于是便一路笑回了家。
手机上13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是闵浩忠。
“蝶语,濯玚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发上来了
十四、初?夜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觉得不能呼吸。觉得快要死去。觉得就要爆炸。
不要以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死。即使是我,一个傻瓜,也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可以解脱,可以免除所有痛苦的一件事。
那是可以不必再思考,也可以不必再爱的一件事。
为什么他们认为我的爱这么可笑?难道傻瓜的爱就一定是可笑的吗?
他们并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怎么敢如此嘲笑我的疯狂?
他们怎么敢像对待动物一样对待我!我不需要这些可笑又疼痛的针管!我不需要这些无耻又麻痹的绳索!为什么要困住我的大脑,又要困住我的手脚!我不需要医生!不需要律师!不需要药片!
我只想要周蝶语。
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可以。不知道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抓住她,才能拥有她。
蝶语,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只是想要爱你。
这是我唯一想要做的事。
为什么你却要让我这么疼……
医生转身的时候,濯玚从他的口袋里偷出了手机。
轻轻的用两根手指夹了出来。
苍白着一张脸,把它压在胸口。忍受那些针管和绳索。
半小时后,他手机上网侵入了别墅的安全系统。手指飞舞的按动键盘,像打电动。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流。
又十五分钟后,他听到整间别墅的入侵警报,刺痛耳膜。
很快听到咚咚脚步声。人声鼎沸。他从床上跳下来,然后躲去门后。
有人匆匆来开锁,然后那扇门就被打开。
他伸出一只手臂,把那个可怜的人拽了进来,用尽全力甩在地上。然后逃出门外。跑了几步,又返回,把门锁好。
濯玚苍白的笑了一下。
这个游戏他经常设想。也经常在网络虚拟空间里玩:
先设置高维度的安全防护。然后扮演盗贼入侵。
或者先把自己困起来,然后再出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实地演习。他出逃过无数次。不过,似乎这一次最刺激最有趣。
他从别墅二层的阁楼天窗爬出去。跳到一棵桂花树上,树皮蹭破了脸,他擦了擦,头有些发晕。然后滑下来。在灌木后面喘了口气。
小时候,他经常这么干。因为这是唯一的游戏。
现在,却忧郁忧伤忧愤。空旷着一颗心翻越了围墙。
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然后走在熙攘的人群里。
这巨大陌生的世界,全部与他无关。他相信自己的确是从外星来的。因为他不喜欢且不理解这里的任何一切。
只除了周蝶语。
即使仅仅想到这个名字,也令他感觉到喉咙里的哽咽。
她那么轻易就转身离开,他的哭喊仿佛只是一片空寂。
他还是想要找到她。然后不再离开。
如果她不肯呆在他身边,那么他就永远跟着她。
他要永远跟着。
濯玚抬起手,擦擦眼角的泪。把帽子扯了扯,挡住脸。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看到了周蝶语。
他蒙蒙的看着她,觉得她像天使,笑盈盈的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还没有开始寻找,她怎么会就这么出现?
他的眼泪重新流出来。觉得哀伤。
她这么美丽的人,当然不会爱上一个傻子。
他捂住嘴巴,没有哭出声音。却跟着她的脚步,一路走下去。
熙攘的街道。熙攘的人群。隔在他们中间。
她在彼端自在穿行,脸上洋溢着笑。
他急切而沉重的脚步,热切而渴望的眼神。含着泪,一路跟随。
她走,他也走。
她停,他也停。
有时候撞到路人,有时候撞到栏杆。他忍住哽咽,不敢发出声音。
他几乎毫不费力就爱上她。当她举着一杯酒,微微笑起来,说,濯玚,生日快乐。
于是开启了他所有的人性和情感。
他是个傻瓜,爱上蝶语根本不需要理由。他只知道那是一种被一箭射中的感觉:当你看到她,就知道,那是她。
为什么他不可以爱?
为什么她不爱他?
他不明白。所以发疯了。
可是,还是无法停止。
阳光斑斑点点洒满她美丽的脸。她笑的宁静。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么美好。可是这些美好,却不能全部为他所有。过去的许多年,它们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这么爱她,却换不到一点回报。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暴躁的要呕出来。
周蝶语,为什么你这么开心,我却这么伤心……
要怎么形容现在的自己呢?一颗心悬着。
即使濯玚怎么暴力,他毕竟对这个世界还是无知。
她问闵浩忠,他怎么会逃出来。
闵浩忠笑笑说,蝶语你忘了吗,濯玚是安全系统专家,他可以设置,也可以解除。可以建立,也可以破坏。
蝶语顿住。没有回答。
他便继续说下去,濯玚也是一样。有一天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男人。或者,也可能只是一个无知的罪犯。
蝶语更加寂静。她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觉得有压力。并且觉得难过。
“蝶语,濯玚的人生需要一个引导者。某一天他也许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男人。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引导他,但是我没有料到他会爱你爱到那种地步。他的感情太多也太脆弱,他可能会毁了自己。也有可能,会被毁掉。”
闵浩忠顿了下,“我会尊重蝶语小姐的任何选择。但是如果见到他,还是麻烦你通知我。”
蝶语依旧没有回答。
“再见。”他说。
蝶语放下电话,看窗外弥漫的一片雨。台风天气,乱糟糟似她的心。
他会跑去哪里呢?她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更多的认知。
如果找到濯玚,她应该要怎么做?
乱糟糟的烦人。她怎么摊上这种事?
无所谓,只要他不一棒子抡死她,她也无所谓。有什么所谓呢,周蝶语的人生反正一直是乱糟糟的。
她只想活得开心些,随意些。不想再被什么牵扯。
找了把伞,往楼下跑。
心里盘算着,濯玚能出现的地方。
小吃街?新闻广场?女人街?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好像就只有这么多。
见到他,你会不会怕,万一他又发疯了怎么办?
雨大的似瓢泼。
她咬住唇,犹豫了几秒钟,然后骂了一句脏话,就冲了出去。
很多事情无法解释。她也厘不清此刻心情。也许内疚更多一些吧。
濯玚爱她,这并不是一件跟她无关的事。
索性不要想太多。至少也要找一找。总比坐在家里担心要好过些。
结果她并没有奔波。
一下楼就看到蹲在树底下的一团影子。
圆圆的脑袋,趴在手臂上,头发贴紧头皮。
旁边不远就有一个凉亭,他却傻傻蹲在这里淋雨。
不知道他怎么躲过那些搜查的。她所在的整个小区简直被翻了一个底朝天,竟然没有找到。
蝶语走上去,雨很快湿了她的鞋子和裤脚。
撑住这一片天空。
雨打在伞上,哗啦啦的响。她还是听到了濯玚的哽咽。
“濯玚。濯玚。”她轻轻喊。
他却仿佛不曾听到。
蝶语担忧的蹲下来,轻抚那颗脑袋,“濯玚,我是周蝶语啊。”
他忽然腾一下站起来,撞疼了她的下巴。
伞撞掉了。被风吹远。索性不去捡,站起来,习惯性的想要发作。却不得不忍住。
濯玚哭的一张脸几乎看不清,在暴雨里摇摇欲坠。仅仅一周,他瘦得厉害,像一张单薄的纸。他看着她,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对,对不起。对不起。”他站在她面前,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蝶语的同情心便泛滥如脚下的水。
“你怎么这么傻!傻瓜!淋雨要生病的!”她大喊。
濯玚只是站在那里哭,哭得肩膀一颤一颤,“对不起。对不起。”
蝶语也流下眼泪,她习惯别人哭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哭。只是这一次,内心酸涩。慢慢走上前,慢慢抱住他。
濯玚便拥紧了她。
大雨滂沱。他的怀抱却温暖如夏。
他发烧了。浑身发烫,一张脸红的吓人。左侧脸有点擦伤,看上去有点小狼狈。
蝶语只押着他去冲了个热水澡,他便钻进她的被窝,不肯再动。连眼睛也不肯睁。
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赶忙给闵浩忠打了个电话。只说濯玚找到了,明天再回去。
闵浩忠也没有多问。只说拜托了。
蝶语握着电话发了一下愣,又急匆匆跑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走出来,才听到濯玚的哭声。
只好缩在床上安慰他。像安慰宝宝。把一个创可贴轻轻贴在他脸上。
蝶语不太会照顾人。事实上,她不太有什么机会。从小被父母照顾,爸爸出事后,宫发臣来照顾她。虽然他不能爱她,却也把她照顾的很好。然后是海生。海生愿意拿所有来讨她一个微笑。
后来一个人大江南北的跑,必须学会照顾自己,否则简直无法活下去。
照顾别人,还是第一次。她尽量把这件事做好,只想着反正明天一切都会恢复。
于是他们之间进行了几场类似幼儿园级别的对话。
很久之后,蝶语才得以脱身,去煮一碗粥。虽然是白粥,但她还是有本事煮出一股怪怪的味道。
但是不管了。吃药的话不能空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