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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无心?”
  那站着的白衣人没有转身,这三个字,似乎就消失在空气里,再也触摸不到。
  半晌,白衣人才微微点了点头。
  那人眯起眼睛,本来对拜托眼前人有些愤懑,但此刻却仍是忍住了,继续道:“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他本来在等凌无心问是谁,而眼前人似乎毫无反应似的,良久也并不问。那人终于忍不住道:“我要你的杀的人,叫殷子天。”
  此话一出,凌无心似乎微微有些震动似的,身体直了一直,“殷子天?”
  声音清冷,和着这雨,有些微微的凉意。
  黑衣人微微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似乎想不起来,但嗜血的冲动抑制住了他的好奇心。“不错,正是‘拜月教’现任教主,殷子天。”
  一声惊雷,晃得小屋一阵亮,又暗了下去。
  半晌,凌无心才道:“我看阁下身强体健,武功似也不凡,怎么不自己去杀他?”
  这凌无心似乎有些门道,自己重伤如此之下,还能看出武功不凡?
  黑衣人冷冷一笑,“那又怎么样?又武功不一定能杀人,何况殷子天狡猾致斯,武功不弱,况且,我又尚在他掌控……”他忽然顿住,沉声道:“凌无心,你若是怕了,自认没这能耐,在下自是去找别家,如此告辞!”说着,一拱手,便拄着剑,颤颤地站了起来。
  凌无心忽地轻蔑一笑,“有生意不接,有银子却往外推,我凌无心不是傻瓜,你不必就这样往外走。”
  黑衣人顿住动作,虽阴沉着脸,但眼底却不由泛着有些沉郁喜悦的光芒。“这生意不小,若是成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一百万,只是订银,事后加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手一推,那银票便一点一点飘飞了过去。
  这黑衣人倒是露了一手雄厚的内力。
  凌无心接住了,眼睛在那银票上扫了一眼,却不由在那银票角落处目光顿了一顿。
  朱砂笔描画的“连照钱庄”四个小字,如血一样红。
  “给的数目不少,”凌无心微微一笑,“只是我不知道,‘拜月教’何时出现了内讧?左护法岑蛟居然会请人杀自己的教主?这等犯上作乱,江湖不耻。”他虽然声音仍然柔和,但纤长的五指却将银票攥紧。
  黑衣人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岑蛟?!”
  “你不用吃惊,‘拜月教’向来神秘,若非曾同是教中人,凌某又怎会知道左护法你的名字?”
  岑蛟瞪大了眼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手指将剑捏紧。那一句“凌某”自称,让人好生熟悉。
  那个人,曾是‘拜月教’让人胆寒的存在。阴狠毒辣的作风,教中无人敢违背,即使自己占据高位,也从不敢正视那个人。
  凌无心转过身,翩然的白衣,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了那张苍白的脸,微微抿着的,也透着苍白的唇。
  岑蛟脸色大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腿下一软,终于忍不住跪了下去。
  “教主……”
  凌无心低头,看着这个似乎忠心又似乎是因为畏惧而跪着的左护法,淡淡说道:“岑蛟,礼数这么大,我早已不是教主了。”
  岑蛟两手紧握,本欲抬头,接触了凌无心的目光之后,却又低下头去,“教主,你为何还不回来,教中子弟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呢……”说着,竟微微有些哽咽。
  凌无心听了,却反倒一笑,“教中人等我回来?岑蛟,往日你就说话不打腹稿,胡话连篇,今日竟还说这些胡话,”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凌霄回去了罢。”
  此话并无疑问,只是一个陈述。
  岑蛟一震,仰起头,“教主知道了……”
  凌无心勾起他的下巴,“说起来,你也算教中三代的元老了,怎么不想去辅佐殷子天,却来求什么委托杀人?”他微微一顿,“莫非是凌霄让你杀的?”
  凌霄与眼前人的恩怨,岑蛟也略知一二,此刻想来,却不由冷汗涔涔而落。“是是……是凌教……凌霄让我……我只是中了盅,所以不得不……求教主责罚,求教主责罚……”说着,他一头用力磕了下去,次次用力,磕几个头下来,额头上便有些血迹沾染在上面。
  “怕什么?”凌无心抓起他的头发,岑蛟吃痛,只得不再磕下去,抬起头来,凌无心忽然一笑,魅惑无方,“你中了盅?下毒的是谁?”
  “宁……宁飞远……”岑蛟抖动着嘴唇说。
  “没想到这两个人倒是命大,墓踏了竟还不死?”凌无心眼中划过一丝阴狠,他看着眼前的岑蛟,“殷子天也是你配动的?幸好不是你亲自下手,否则,”他一字一字道,“我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林世家
  正月十九,“拜月教”灭武林世家郝氏一族,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没有留一个活口。
  二月初五,“拜月教”灭皖南派,皖南掌门在其左护法岑蛟手下未走过一招,就身首异处。
  同月二十六,“拜月教”攻蜀地唐门,唐门虽善毒,“拜月教”毒却更甚,唐门根基却未动,却也元气大伤。
  三月十六……
  悟相眼睛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信件,砰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回踱步,脸色沉郁,负手转了几圈似又是更加愤懑不已,抄起桌上的茶壶便要往茶杯里倒水,却不想一点东西也没倒出来,便把茶壶往桌上一丢,又落了座,对面前战战兢兢站着的小沙弥叹道:“掌门师兄什么时候出关?”
  小沙弥嗫嚅着嘴唇,“回师叔祖,师祖似还有经文尚未参悟得透,所以……”他话虽未说,言却已尽,悟相自然一听就明白了,不由脸色更显沉郁,老脸拧作一团,手向小沙弥挥了挥,小沙弥便躬身告退了。
  悟相又翻了翻手中的信件,叹了口气。
  若照这个速度,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轮到少林了,到时候只怕那墓中所书的“江湖一统,拜月称雄”便真要实现了,少林百年基业,可莫要毁在我辈手里才好。
  悟相正想着,忽听门外一阵敲钟声响起,若非是寺内有什么大事,这钟声是向来不去敲的,此刻响起来……悟相心头一动,暗暗有些不安。
  门外一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悟相定睛一看,见正是方才那个小沙弥,此刻脸色红成一片,满眼都是兴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进出门记得要敲。”
  小沙弥咽了咽口水,深深喘了口气,随即兴奋道:“师叔祖,师叔祖,掌门出关了!”
  “什么?”悟相惊喜,赶紧站了起来,“快快,带路。”
  “是是。”小沙弥连忙向外走。
  钟声越来越明晰,悟相快步出了门,只见白灿灿的都是光头,都向着一个方向涌了过去,而那地方正是少林寺掌门闭关之所。悟相见状一喜,不由脚下加快了脚步。他辈分高,后辈见了自然要各方让出一条通道来,而他脚力又快,不多时已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钟声一下一下地敲着,荡起回音,厚重而深沉。红色的大门,映在面前,众僧徒双手合十,肃穆庄严。
  不多时,只听得红门“哗”地开了,一人缓缓步出,身着厚重的袈裟,长长的白须,垂在胸前,一百零八颗佛珠稳稳地挂在颈上,他脸上虽透着沧桑,却有着非俗世的智慧,目光扫过众僧,眼睛露出赞许之意。
  众僧见此人一出,皆垂下眼帘,似不敢直视。“恭迎方丈师父(师祖)出关。”
  少林方丈悟解听着,嘴角泛起慈祥的笑意,“世外之人,还讲究这些什么排场?都散了吧。”
  “是,师父(师祖)。”
  等人群散去之后,惟悟相站在原处不动,悟解目光落在他身上,“师弟,你想要说的,老衲已经知道了,不知师弟可有对策?”
  “师兄已经知道了?”悟相有些惊异,但随即又了然,将本想递过去的信件收回在怀里,叹道:“师弟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只是魔教如此猖狂,不将白道放在眼里,若是各派仍如此分散,只怕不多时,少林也要惨遭徒手,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说不得,只能如数年前一般……”
  “师弟所言,莫非打算再度联合武林同道?”悟解捋着长长的胡须,“可是数年前联合武林同道,却被那教主凌文昕各个击破,导致各派如今仍几乎只是一盘散沙,联合白道对抗魔教,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师兄此言差矣,联合势力,总比各个击破更好,何况早年即被攻破,如今白道各路都对魔教有莫大仇恨,自然同仇敌忾,与数年前被分而破之又有不同,何况如今魔教教主已非凌文昕,魔教只怕已没了那般大的威力,而且……”
  “而且?”悟解见悟相张口欲言,却又闭口不语,便道:“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而且凌文昕又与一白道男子有所纠缠,那白道男子刚正不阿,也许凌文昕受其影响,能够回归正道,也未可知。”
  悟解一听此言,脸色有些灰白,断袖这等事,在他这一代少林掌门眼里,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事,他虽觉悟相话中有理,但心中终究难免感觉疙瘩,便转移了话题,“若要武林同道联合,便要推举一位武林盟主,不知师弟可有人选。”
  悟相露出笑意,“师兄自出关来,佛意已更为参透,何况师兄向来仁慈,在江湖中有十分的威望,这武林盟主,师兄肯定是不二人选。”
  悟解摇了摇头,捏着佛珠,叹道:“师弟,你这却是错了,正因为师兄此次出关,方才发现世间功名皆只属尘埃,以往尚还参悟不透,如今却已能看破。何况杀戮等事,又与禅意相去甚远,而坐武林盟主之人,除去武功高强外,还要有勇有谋,当断则断,临危不惧,不可优柔寡断,老衲自是不堪此任。”
  “师兄胸襟宽广,师弟不及。”悟相双手合十,恭敬道。
  悟解笑着摇了摇头,忽道:“老衲倒是有个人选,只是此人身份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天涯海角,实在难寻,否则……”说着,摇头遗憾地叹息。
  悟相见了,不由微微一笑。
  “师兄心目中的人选,也许师弟也能猜出一二来。”
  “哦?”
  “不如师兄你我各写一人,看看是否一样。”
  悟解笑着点了点头,向一旁沙弥道:“去取两只笔来。”“是。”
  不多时,那沙弥便将纸笔取来,悟解和悟相分别取了笔,沾了点墨,各自在手中描画两下,便合在一起,照着对看。
  只见悟解手上写着三个字:血蔷薇。悟解向悟相的手看过去,见那上面写着另外的三个字:孟踏青。
  “师弟,”悟解笑道,“枉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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