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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风中摇逸,羽冠高束,双颊盈彩,流连顾盼之间竟有无数色彩。好一个一表人才的公子,最最重要的是,这位公子竟是烈国人。
我仔仔细细打量起这位公子身量相貌,不经意眼角扫到姐姐嫣红透亮的双颊,不禁恍然——原来如此。那位“飞鸽传书”的公子,姐姐的心上人,竟然是个如此翩翩佳公子。
那位公子对我的无礼打量,竟也含笑以对,只是在看到姐姐为难的眼神之后掠过一丝了然,然后化为浅浅的歉意。
“小侄来此,特特拜访陌大人,还请大人海涵。”那位男子再次一拜,终于让面不改色的爹爹变了脸。
“我早已许下重誓,今生必然不会返还烈国。还请皇子殿下早早离去。”几近无礼的口气,让我们姐妹倒抽了一口气。姐姐更是按捺不住的焦急,手里的帕子早就绞成麻花一般。
“若是,在下只为联姻,不为其他呢?”那位毓雪公子倒是有耐心,高长的身量此刻在风中飒飒不已,颇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原来这位是皇子殿下是来求亲的。我向姐姐眨眨眼睛,示意她暂时不要触怒爹。可惜,她的一双明眸全牵挂在情郎身上,半点不愿移动。
这般脉脉含情,爹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了究竟,怒火更炙。
那位皇子向门外挪动了半寸,一鞠躬,礼貌的退了出去:“小侄叨绕,在成事之前,断然不会离开玉合。还请陌将军成全。”
这句将军,更是把我震得不轻,连带着姐姐,也是莫名的看着爹爹,眼里一片疑惑。
远水粼粼(五)
那位皇子向门外挪动了半寸,一鞠躬,礼貌的退了出去:“小侄叨绕,在成事之前,断然不会离开玉合。还请陌将军成全。”
这句将军,更是把我震得不轻,连带着姐姐,也是莫名的看着爹爹,眼里一片疑惑。
“娘亲!”我眼尖的看到娘亲颓然而落的身影,一道黑影更快的,扶起了娘亲娇软的身子护在怀里。
“还不走!”爹怒然回首,瞪向门口的那位毓雪皇子。
“慢着。”我阻止了他的脚步,三两步上前盈然一拜:“潋滟见过皇子殿下。这烈国周转甚是费事,不知来一趟行程需要多少日子?中程可需补充粮草?可否走陆路?”
“潋滟!”爹头一次的吼了我,面部绷紧着,似乎在隐隐压抑着怒气。
“原来是若嘉的妹妹。”毓雪公子双手背后,星目了然的看我一眼,充满了笑意:“烈国来此,只需一日一夜,中途需要三十担粮草,四十担淡水,可养活包括船夫仆人在内十人。若是姑娘要走陆路,则需绕行‘猊山’,此去更是凶险。不如海路。”他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番,声音宛若清泉伶仃响——怪不得姐姐飞鸽传书坚持了两年,若是我,定为此等玉般模样的男人折服。
我回首看了一眼姐姐,她却也是美目盈盈流转,只看着心上人潇洒绝伦的身影。
哀叹一声,我还是回到了爹爹身边。我知道,若是刚才不问,以爹爹的脾气这几日之内我们姐妹很可能不会再见到这位皇子殿下。
毓雪皇子驾临玉合,不少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在打听着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据说,镇子上未出阁的姑娘们成天在‘客栈’四周围晃悠着,媒婆说破了嘴,也不得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一面。
我是个骄傲性子,绝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这句俗话,是明霞送给我的概括,也是最精辟的概括。我的任性,我的骄傲,我的无礼,我的自由,全都留给懂得我的人去欣赏。
所以,姐姐那晚偷偷跑到我卧房的一番长聊,让我更加不能理解,为何她会为了一个男人给的承诺而守身如玉,为何她偏偏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我摇头晃脑的跟明霞说到此事之时,明霞同样摇头晃脑的回答了我的问题:“天下女子,若不是为色,便是为才,再多的,就是为了个财字。若嘉姐姐冰清玉洁,虽然迂腐的书读的多了,但是对于男女之爱偏偏动了心思,谁能挡得住未嫁女儿心?这个时候横空出来一个才财俱佳的公子,许诺能把长年在严父教导之下的柔弱佳人解救出来,即使素未谋面,却也心灵契合。再一见面,更是芳心暗许,所谓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啊。”
我听完有少许歉疚,若不是我常年霸占着爹爹的注意,也许姐姐也不会动了心思跑到烈国嫁人。
“你这个傻子,你姐姐可不是单单为了这个原因而远嫁他乡。还记得村口的算命先生么?他早早断言,你姐姐是皇妃之命,命中定有桃花,却也有劫数。此番算来,莫不是合上了算命先生的话么?”明霞看看我,只是伸手敲了我一记:“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祸水。”
我听完只是笑,祸水与否,皆有命定。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远水粼粼(六)
就这样,干耗了半个月之久,爹爹终于耐不住性子,亲自登门拜访了这位皇子殿下。择日下午,爹爹就写下了一纸书信,包裹在一张书简之中交给了我。
那是头一次,我见到爹爹的泪光。
“潋滟儿,爹娘舍不得你离开,但是若嘉嫁人,没有半个陪嫁,便是寒酸。她心智坚定,可见早已盘算好了将来。只是委屈了你,还要与她一同前往烈国同住一阵子,过了大婚,你既可回家。”爹的眼睛里面有着歉意,心疼,还有些许愧疚。
虽我不解其意,但也明白爹爹是疼爱我的。况且,这是一个大好时机,能够前往烈国周游一番,增长见识也是好的。
于是我兴高采烈的知会了明霞姑娘:吾家有女初长成,今日嫁人,姑娘我便是那陪嫁丫头。至于你,没入陌家门,便不是陌家人。
伴随着姐姐娇羞欢畅的笑语,爹娘殷殷离情,还有明霞百般哀怨的眼神,我终于与姐姐踏上了征途。我随身的包裹,大概与姐姐一般多,只是简单几册书简,而她带了约略几张绣品模子,干净衣裳若干,如此而已。
“潋滟姑娘的包裹少了些,烈国境内少有女子绣装,你到了那里怕是要将就些男装了。”一上那巨大的画舫,毓雪皇子似乎甚觉我俩的包裹简单有趣,端详了半晌才吐出句话来。
姐姐自打一开始就嫣红了双颊,注意力根本不在皇子殿下的话语上,反而更加将遣倦浓情小心掩藏在笑容之下,整个人看起来明丽动人。
原来男女之情,也能让人如此鲜活起来。
那位皇子,似乎也很满意姐姐的贤淑品德,黑亮双眸之中隐隐暗藏着光华,看向姐姐之时,仿若点燃暗夜中的一盏明灯。
我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去点亮一盏油灯,径自写下一句“惶惶心事,寄予相思帕;花落花开,此情终付郎。”写罢,我拿起狼毫捻干了墨汁。
终究,皇子就是那郎,此情只待成烟尘;终了,姐姐也许相思情寄错处,满目疮痍,只待飞灰湮灭。
烈国遥遥,为何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海棠花欲醉(七)
次日。
冬日暖阳最是惬意,照在面颊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子扑面袭来,让我不由自主的舒展开双臂大大的打了个呵欠。
双脚垂挂在甲板一端,摇首望着那一头的‘千里湖’,波光潋滟浮动着点点金光,仿若一幅最动人的图画。
我捧着书简,另一只手稳稳攥紧了竹筒里的暖茶,脑海里面幻想着无限美景,风光绵延三千里,诗话中的北方土地。恍然间,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光着脚丫子踏在那片黑土地上欢快的奔跑着,向着骄阳一路而去。
“烈国乃极阳之国,可知何谓?”身后突然传出的淡雅声音打断了我连绵不断的臆想,只是这声音此刻听来,却是并不突兀。
“何谓?”我淡淡接口,却耐不住心内好奇向往。
他仿佛看穿了我一样,轻轻一笑,一片云袖洒下来,落在我身边的位置。
脚底蓦然多了一双绣靴,锦纹金线,靴子里面伸展出许多棉绒的细毛,看起来非常舒服柔软。只是,这是?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笑容犹若三月暖阳:“你姐姐叮嘱我送鞋过来,早知你晨间有早期的习惯,喜欢赤脚到处走动。”
听闻此言,我倒是毫不在意的笑笑,换上棉袜套上绣靴,足下瞬间多了许多暖意。
“所以,何谓?”套上靴子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探出个究竟。
他勾起嘴角,略略一思索,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极阳,极地之国,一面靠湖,三面靠海,终年气候干燥,数当今天下三国之最。阳,单指四季皆有阳光,只是冷暖偏差甚大,素有极地之阳的称谓。烈国,是一个终年干冷,少有庄稼稻米的地方。”
我扑哧一笑,站起身来拍拍裙裾翩然转身。
原来此极阳非彼极阳,我哑然,却也乐得为雪阀之中的注解稍作修改。
“臣等特来迎驾。”刚一登岸,一群黑色朝服,头戴金顶束冠的大臣们纷涌而至。
怪哉,怪哉,此等阵势,分明是迎接皇帝的架势。
我咂舌之际,不远处走来一个高大的黑影,身着绛紫色劲装,缩口袖畔与脚腕子处的缩口盘锦长帛是上等的丝缎,此丝缎,我看见过乡绅们经常拿来装饰头上的帽顶。而这个男人,却只用做边角料。
“臣,蓝舆见过皇子殿下。”他见到毓雪立即跪下,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曾迟滞。
我悄悄踮起脚尖,站在毓雪后面扶着阑干眺望那道身影。他不动声色的半跪,声音却是洪亮如钟,刚刚好盖过群臣小声议论的杂音。一时间,无人再说半句。
待船刚一靠岸,立即有人铺上上等毛料纤花的毯子,让我们垫脚。姐姐扶着我,手却是微微抖着的,此等场合,岂是我们捕鱼人家看见过的?约略儿时,爹爹带我去过锦国都城一次,见到了皇子皇女们出巡,也是这等气派。彼时欣羡不已,此时却只剩唏嘘。
我捻了捻姐姐的手心,她对我投以一笑,即刻转头,露出坚韧的神情。微叹一声,我搀扶着她走入随即预备好的轿辇之中,尽量不去看那些个大臣们紧迫盯着我们姐妹的神情。姐姐坐端之后,随侍小厮立即替我掀开轿帘,讨好的看看昂首骑在马上的皇子。
他迎风立于马上,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底下的动静。那名劲装男子为他打着马缰绳,整理坐骑的足蹬,仿佛注意到我的凝视,一扬眉,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这一切似乎预演过一般,耳边细小无比的一句嘀咕声从人群中漫不经心的传了过来:“锦国妖女,怎能让殿下迎娶?”
我怒极,转回头之时,却已换上春花般的笑颜。
“真真见识了烈国无礼之人。”我轻声一哼,加重了语气。那位大臣本还在恍惚,听闻我这句话之后,却也久久未回神。我嗤笑一声,随即掀开轿帘入座。
“潋滟儿,以后可不能如此无礼。”姐姐神色有些许紧迫压抑,还有更多无奈之色。
我叹了口气,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暂且不与这些人计较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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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欲醉(八)
夜凉如水。
在玉合经常听着湖水拍打岸边芦苇坡的清冽妙音,往常随时既能入睡的人,却在异国他乡辗转反复。我想念着爹娘轻声漫语,明霞爽直的性子,还有玉合的蛟鱼三吃,甜甜的梅子酒,芬芳的栀子花香气
“潋滟儿在想些什么?”姐姐捧着手中一束海棠花,面目微扬,唇角眉梢都蕴含着女儿家待嫁的心思。
我微微扫了一眼姐姐的娇羞神情,心中大约了然。只是,这秋海棠竟然会在数九严冬出现,莫不是天下红雨了?
“姐姐这海棠花,在何处采摘?”我好奇的凑上去,使劲儿闻了闻,果真芬芳馥郁,香气扑鼻而来。
“这海棠花种特别,是蓝舆公子特特搭起了暖棚,从锦国稼植了这一株。据说来这里之后,常年开花不败,想必蓝舆公子用了什么法子。”姐姐脸深深埋入这一簇花丛之中,吸了一口气,脸上恍惚着幸福的笑容。
“姐姐。”我顽皮的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却被她嗔了一眼。我不在意的笑笑,习惯性的撑了一下桌脚,稳稳落在桌沿上面:“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