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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死亡。
第十六章
朱棣看懂得,也许要比徐皇后自己认为的多得多,他从未想到贤淑明理得皇后,眼中也会倒映如此破碎的光芒,好似如若不小心刮来一阵风,能从其中吹落一地碎片。
朱棣被震荡了下,太能干的徐皇后,永远是那么得未卜先知,久而久之让他把她视为同进退的盟友,可同商大事,可荣辱与共,却渐渐忘了她只是个女人,是需要他哄、他宠得妻子。
徐皇后身为开国元勋徐达的长女,朱棣与她原本只是一场各得其所的政治联姻。
朱棣回想当年,虽是政治婚姻,可才十八岁得朱棣,也曾怀着一颗忐忑不安得心迈入洞房,自小失去母亲的他,心中十分渴盼自己能拥有一位温婉得妻子,相貌如何他到并不苛求。
洞房内龙凤红烛燃烧着,旁边滴满烛泪,落于烛台,香馥馥的床上坐着头蒙红盖头的徐氏。
年轻的朱棣有些发慌得问候了一下就动手掀了盖头,盖头掀落的刹那,说他不惊艳是假得。这徐氏头挽乌鬓,斜飞凤钗,面若银盘,目若秋水,两道秀眉如纤美弯月,悬胆丰鼻下珠唇一点,启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笑靥如花。神色端庄,雍容之外又添几分妩媚。
只可惜那时的朱棣还不懂爱,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能在众兄弟中崭露头角,家里有如此佳人,也是聚少离多。
朱棣总把徐皇后所做的一切,当成是她妻凭夫贵,理所当然该为之得,从未深思其背后含藏着得,如海般的深情。
今日,当年笑靥如花的娇娃,变成了如今满目疮痛的半老徐娘。朱棣才知,原来他欠了他的妻子就算用皇后得尊崇也弥补不了的东西。
徐皇后眼里的渴念,从前心中无情的朱棣看不懂,现在的朱棣看懂了,可惜此情已痴缠他人,并至死不悟,永难收回。
朱棣该觉有愧吧!
思潮起伏得朱棣看着已近在咫尺的冷宫,不由得洒然一笑,喃喃自语道:为你负尽天下,愧对至亲家人又何妨。
看着眼前临窗而站,周身罩在光亮中,如神似仙的人儿。朱棣想起徐皇后那句:他哪里好,让你痴狂若此。
朱棣当时被问懵了,因为他从未想过,所以心中毫无答案,只有想到朱允文时涌上心头的情动。现在静静思索一番,还是没有答案。朱棣想要说真有什么答案,那就是他自己鬼迷心窍,被神明下了咒。
看着近在眼前镀了一层金边得朱允文,朱棣快步上前,把他与光辉一起拥入了怀,触摸得到的僵硬,让他不满的嘟嘟囔着说:“允儿,你说要顺着我,你自己说得,允儿……”
听着朱棣嘟哝着允儿、允儿的叫,朱允文非但无法软下身段,反而更觉被阳光温暖的身子,涌现一阵彻骨得寒冷。
黑夜里只有肉体被侵犯的屈辱,在这能让一切罪恶都无法藏匿行踪的阳光下,乱仑背德才赤裸裸得浮现于朱允文脑海。
盯着地上纠缠于一起的影子好一会儿,朱允文才抬起头,对着朱棣露出一个绝对比此时阳光还灿烂得笑容,在朱棣受宠若惊的喜悦下,软倒于他怀抱。
双脚浸润在厚重的血水中,放眼望去是铺天盖地在缓慢流动的鲜红。朱允文被围绕周身得鲜血惊懵了,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从血水中瞬息间浮上了无数白森森的头骨,尖牙咯咯得碰撞着,幽怨的叫喊着‘我们死得好惨’……叫声如同回音般重重叠叠,无休无止。朱允文出于本能想逃开,可脚下的血水如胶水般粘住了他,让他寸步难行,当他在与脚下鲜血抗衡时,血水中又浮现了许许多多得残肢断臂,在他还未看确实时,全凌空而起,向他劈头盖脸的飞来。
朱允文一惊而醒,入目得还是一片艳红,只是此红非彼红,但与梦梦境中恐怖的鲜红比,他更讨厌眼前的艳色。
“允儿你醒了,刚刚你被阳光照太久中暑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朱棣说着话,把一块湿巾盖上朱允文额头。
朱允文脑子里还残留着刚才梦里情景,湿巾才放上额头,冰冷的触感刚至,他就惊惧得将其甩开。
“允儿乖,湿巾放在额头会让你舒服的。宝贝,刚刚你笑着就晕倒了,把我吓得可不轻。”朱棣柔声细语的说道,但也不在坚持把湿巾放上了,本就坐于床沿的身体,微微倾斜,盯着朱允文的眼睛看,笑得云淡风轻。
朱允文看着近在咫尺、笑盈盈得朱棣,回想梦境中那片阿鼻地狱,他绝对相信眼前笑得无害的人,转瞬间就能造就一个比之更为惨绝得炼狱。而照徐皇后说得,自己能阻止此发生,多可笑,以前贵为九五之尊的自己救不了万民免于朱棣铁骑蹂躏,今沦为禁脔的自己却能让天下不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荒唐呀!更荒唐得是自己认为以己一人换天下值得,昨夜更是卖力的承欢其下、乐在其中。原来老天爷比自己更早知道,自己生就了一具如何淫贱的身子,所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怎样改革,也只不过当了四年帝王。生了一个男娼得躯壳,骨子里带着下贱,有什么资格称天子,高高在上得苍天在人间怎会有这种儿子,恼羞成怒下不就把自己打回原形了。
想到此处的朱允文不由得对眼前得朱棣又送上一个如暖春三月般的浅笑。
一直盯着朱允文眼睛看得朱棣,见朱允文的眼里从起先得惧、转为悲、再到哀、最后浮上笑,温暖如春的笑,看在眼里是百般柔和,可为何落到心田却觉如刀锋般森寒,利刃出鞘必舔血,只不知将沾上他们俩谁得心尖血,伸臂将笑着得人儿紧拥入怀,才知是双刃。
朱棣知晓朱允文为天下福泽才屈从自己,但人生得历练告诉他,人一旦把一张面具带久了,要想再摘下就不容易了,因为天长地久下已分不清面具与真脸各是哪张了。厌恶的东西说上千遍、万遍、无数遍喜欢,把心都能骗服,所以现在每天他都要哄他的允儿对他笑、对他说喜欢,就算威逼利诱也在所不惜,哪怕被双刃割得彼此都伤痕累累。
终日除了政务就是与朱允文耳鬓厮磨得朱棣渐渐发现,朱允文见不得脏,桌椅缝隙中有一点尘垢,他都坐不踏实。衣服更是要干净崭新得无一丝皱褶,不然他一整天都会扯个不停,睡前与早起都需洗了澡才舒坦,喝茶更是喝不入口井水泡得……
等等都是戎马一生的朱棣不会养成的娇癖,看着失笑之下也觉新鲜,更明了这冷宫人手不多,以前未留意到,让他真委屈了,想着该为此增加冷宫人手了,这当然权全交予马三宝安排调度了。
想到由马三宝负责人手,朱棣猛一惊想到虽让马三宝掌管内宫,却当真疏忽大意忘正式封他一官半职了,不知觉哑然失笑。
身边侍候得人多了,朱允文或许未注意,但四周更加窗明几净,衣食住行更如他意,他绝对看入眼了。
朱允文想来定是马三宝细心吩咐了得,而自己出于恨屋及乌,从普济寺被带回就不怎么搭理他,马三宝却还是这么为自己考虑,甚是惭愧。
实际上朱允文不知这其实是朱棣的功劳,知道了恐怕他对朱棣不会存丝毫愧念吧!但马三宝也确实为他设想考虑得很周到,又很实际得,比如朱棣夜夜用在他身上的两种药膏,不过不知道他若知晓由马三宝最初寻觅得,他会心平气和坦然视之,还是继续恨屋及乌下去了。
第十七章
如珍珠似的雨点从天上密集而急促的落下,滴在瓦砾上的也最终沿着屋檐滚落。因为雨下得实在大,屋檐上流下来得雨水好似瀑布般,把围廊与外面分割了开来。
朱允文轻靠着栏杆,伸手屋檐外接着从天而降的无根之水,水沿着手指滑下,浸湿了衣袖都不自知,更不要说能注意到已近在咫尺的朱棣。
“原来允儿你不仅喜欢阳光,还喜欢雨水。但傻允儿你喜欢归喜欢,不可以再让阳光晒晕,也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把半个身子都弄湿了。”朱棣柔柔的把朱允文圈入怀中,转了个身把自己得背面向围廊外,不再让一滴飘进来的雨水淋到朱允文,嘴上说着明知朱允文充耳不闻的话。
“早上还艳阳高照,怎么现在下起了这么大得雨,这雨倒让我想起了太祖曾让我们对的对联,允儿你记不记得太祖曾出上联:风吹马尾千条线。你对了:雨打羊毛一片腥。我对了什么你也记得的对吗?”朱棣不管怀中人儿如何沉默,自顾自的说来,还一个劲儿往朱允文耳中吹气。
“日照龙鳞万点金。”朱允文本不愿回答,可被朱棣闹得没法。朱棣对了什么他怎会不记得,如此气势磅礴。为这一句下联,朱允文的老师方孝孺就曾提点他:燕王虎视眈眈,觊觎皇权威仪,对皇位早已垂涎三尺。只可惜当时愚蒙的自己,还认为就以一句下联做此断定太过于狭隘了、有失厚道。事实证明是自己猪头阿三,如此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竟毫无觉察。
“允儿我对得好吧!可太祖却私下为此谴责……”朱棣本想无话找话,借吐吐往事之不堪回首,拉拉家常,套套近乎,却觉朱允文早无视他,只盯着咫尺之外的马三宝看。一点刺痛在心尖上跳舞,震动全身脉搏。
“允儿看出来了。”
“三宝他……”
“允儿现在可不该再叫三宝了,我已赐他郑姓,名曰‘郑和’,并封为‘内官监’四品官位。”朱棣压下心头那点不舒坦,笑容可掬得解释。
“三……啊!郑和,这名字很配你,衣服也相衬。”朱允文虽温柔却也敦厚,很少夸人,一时还有点不知如何说。
听着朱允文这么夸郑和,朱棣还真有满腹牢骚与不痛快:永乐名号虽不怎么衬我,可龙袍穿在我身上很配,怎么没听你赞过,只知道夸别人。
朱允文是不会去感受朱棣心情得,就算感受到了也不会上心,但现在名叫郑和的马三宝可不能视而不见,见自家主子嘴角垮了下来,忙道:
“公子还是仍叫三宝吧!叫新名字还真不习惯。而且名字是皇上赐得,是皇上起得好,终究是皇上高看我了,我才疏学浅真怕当不好这‘内官监’,公子还是别早夸了的好。”郑和一番谦恭地把高帽往朱棣头上戴,微瞟眼角见主子仍无喜色,叫苦不迭,他这主子是最好大喜功的,平常这么奉承早眉开眼笑,今儿个怎么不见效。
“以后还是叫郑和,名字起得敷衍了事,由你来配才觉好,你这么好,何必妄自菲薄,‘内官监’不封你才有眼无珠呢!”郑和听着心惊肉跳,要不是他早清楚朱允文是不屑耍心眼儿的人,只是实话实说,不然真当在离间他们主从关系。话虽如此,可看到朱棣垮下来得嘴角已弯起,并挂上了一抹莫测高深的冷笑,郑和还是冷汗直流,看朱允文的眼光里带上了几分哀怨,心语道:小祖宗被你害死了。
朱棣见郑和神色紧张而不安,更有几许怨对,朱允文毫无觉察得继续欣赏雨景,面容上还残留着一丝浅笑,或许眼里还是如往常一样,笑中藏着痛、掩着厌,但他觉得如今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也无防。最好的手下、最爱的人相伴左右,他已无所求,就算心中还有几多窟窿,他也不会再贪得无厌了,对皇位他已贪求无厌,他真得不能再贪了,贪多必失。
朱棣说服自己对现状该知足,不然连这虚假的安宁也会化为虚无。
实际上朱棣这么想,别人不这么想,老天爷也无聊得不想让他过安生日子。
隔着层层雨幕水帘,一双隐蔽树后的眼睛正肝肠欲裂得看着这边的一切,看朱棣自始至终怀在朱允文腰上的手,看朱允文只到耳上的秀发,看隔着倾盆大雨模糊不清、虚无缥缈曾经帝王的脸。十根手指已把藏匿身形的大树抓出了几个窟窿眼儿,从树干上滑下的雨水中夹着淡艳,入土无踪无迹。
短短的乌发称着一张清秀柔和得面容,乍一看如稚子。穿戴整齐准备去上早朝的朱棣,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