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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11

  然后按扭一掀,冰库炸裂,一切匿迹。
  虽然这相会迟了些,虽然这算不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毕竟也是枝桠连理血肉交缠。
  他不贪——上天待他不错,跨了二十年的鸿沟,还把一个严伟民囫囵送他,没让他受“生离”的苦。
  够了。
  谁说这只是想象?
  能把死都计划好的人,才有勇气跨过“二十年”宽的时光迁流世事变幻去爱。并且爱得真实不虚。
  ——————(第一部完)————
  一、元旦,有暴风骤雨
  “你说说!你说说!好好一个元旦,放半天小假,大伙儿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完了呗!还搞啥联欢晚会?!搞就搞了吧,还要上节目!好,你说节庆上要热闹,要喜庆,要警民同乐,那、那、那你为啥不找居委会那群能歌善舞的大爷大娘?!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发挥点儿余热!好,你说警察也得出俩节目,你怎么不自己上去?!净拿我们这些扭又扭不起劲儿,摆又摆不到位置,唱首歌十个音能跑八个的大老爷们顶杠?!这叫啥事啊?!……”
  老严警察果然是老了,废话多,牢骚多,就是胆子小,有废话有牢骚只敢对着墙根儿哼唧。还不敢大声哼唧,怕有人路过听见,到所长那儿告他一状——好嘛!所里一群平日里“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这会儿全蔫了,一望见所长衣角、帽檐、裤腰带,就命也不要地往外溜。所长也愁死!哼,正愁逮不着人上去垫背呢!这状一告,不用说,保准他第一个“壮烈”!
  咳,这事情,还得从根儿上说起。这不,没几天就元旦了,居委会主任心血来潮,一拍脑门儿想出一个主意——办个联欢晚会,让辛苦了一年的警察同志和百姓们联欢联欢,放松放松。她找所长一说,所长立马拍胸脯答应了。答应出五个节目……
  一个拍脑门儿,一个拍胸脯,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天怒人怨人仰马翻。这几天,所里各个犄角旮旯都阙静无声,大伙儿一块儿装蒜,一块装死,反正法不责众么。开玩笑,这一群,最小的三十,最老的五十六,而立的而立,不惑的不惑,知天命的知天命,涂脂抹粉,兰花指捏个小话筒,唱:“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还让人活不让了?!
  这动员大会刚开完的时候,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也有趁乱起哄的,闹:“所长上!所长上!!”。“就是!起个带头作用嘛!”。被所长一双机关枪眼扫过,哑了,瘪了,消停了,都没事儿找事儿躲出去了。躲不掉的就尽量打岔或是拉垫背的。
  老严同志就是在这种温和的“内部矛盾”中被一躲不出去的哥们儿给垫了背了……
  被压在底下当“压轴大戏”的老严警察是忧愁的,是伤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的。
  也是,他最后一次进歌厅ok,那是十好几年前的事儿了,算起来,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呢。要说落伍,要说过时,谁能及得上他?!哦,僵直板硬一大老爷们儿,往台上一杵,揪住话筒,吭吭哧哧地给自个儿报幕:“下、下面,由我来……为、为大家演唱一首……庞、庞、庞龙的《两只蝴蝶》……”
  哼,还蝴蝶呢!要不要支俩假翅膀先装着?!
  严警察气闷了。他一气闷就想抽烟。抽野鸡烟。非抽不可。抽一大包!不然不过瘾!
  去买!老子今儿豁出去了!
  买回两包,拆开一包,抽出一根,点上,正在吞云吐雾腾云驾雾的时候,严警察脑子里的警报“嘟嘟嘟嘟”响开了。
  有、有人?!
  他调转头四处望望,也没发现啥情况啊。啐!自个儿吓自个儿!都是兔崽子给祸害的!好好的抽个野鸡烟怎么了?!碍着谁了?!为啥非得跟扫黄打非似的,上来就“重拳出击”、“除恶务尽”?!没这野鸡烟“滋润”着,他还像个人么?!青天白日里就跟只发瘟鸡似的,又打瞌睡是又流清鼻涕!老子不管了!先抽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严警察边猫在臭水沟边儿上抽他的野鸡烟,边绞脑汁——啧!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把老子给卖了?!
  法国香水……
  正绞着,手机开唱了:“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赶紧掐掉!可不敢听到啥“今天你要嫁给我……”!多肉麻呀!兔崽子那脑子到底是个啥构造?!还霍霍钱去订个彩铃!订就订了吧,订个世界名曲啥的多好,不然“洪湖水浪打浪”也行,非要啥“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今天嫁给我好吗?”
  都是些啥乱七八糟的?!
  “你就酸吧你!”老严警察嘴巴没闭严实,一秃噜就秃噜出去了。
  “你说什么?”
  “嘿嘿……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哦,对了,你找我啥事儿?”人老严警察也“练”出来了,打岔打得挺专业。
  “过来一趟。马上。”简单,明了,雷厉风行。
  “喔,好。”老严稀里糊涂挂了电话,连干啥都没问清楚就抬脚往所里去。先跟领导打个招呼,出去俩小时。现在的领导好说话得很,为了拿老严去顶杠,他们啥都迁就他。果不其然,招呼打的满顺利,老严警察从里头出来,跨上他那辆破单车,晃晃悠悠,骑着就上兔崽子他们学校去了。走半道,觉着有点儿不对。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呢?总之……它就是有点儿不对……
  钥匙没带?门没锁上?钱没带?
  该带的都带了,该锁的它也锁了呀。那……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出了巷口,杂货铺老板娘一句话打通了老严警察的“任督二脉”:“哎!老严!又抽上啦?!不是发誓戒掉了么?!我早看出来了,你呀,憋不住!!”
  对、对了!烟味儿!那股又辣又呛的野鸡烟味儿!
  隔那么老远老板娘都闻到了,兔崽子那鼻子……
  老严警察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头晕眼花,哆里哆嗦掉头往回走。回去洗澡去……
  就在他洗澡的那么二十好几分钟里,兔崽子游宇明的电话来了仨,一个比一个不耐烦。老严警察对着电话赔笑脸,发毒誓,说再有十来分钟就好了。那边一听,冷哼一声,“你在家里搞什么呢?”。“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口渴,想喝水,没开水,得现煮,哈哈……”。“……来了再收拾你!”。嗯?!这、这叫什么话?!什么收拾我!“收拾”这俩字儿是你用的吗?!没大没小!
  刚想张嘴说,那边挂了。剩老严警察独个儿捧着个手机站在洗澡间外头发呆。
  为了不让兔崽子抓到把柄,老严洗了又洗,刷了又刷,出来前还抹了“点儿”法国香水。
  不过,谁也不知道那“点儿”到底有多少。只见人老严警察光头整脸,浑身喷香,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再度出发了。走到哪儿哪儿有人问,“哟!老严,约会去呀?”。老严颌首、微笑、挥手,一点儿不觉得他那“点儿”法国香水抹的有点儿多。
  等他慢慢吞吞晃晃悠悠地从那城乡结合部的家,赶到兔崽子宿舍下头,十几分钟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锁好单车,左手在眼睛上搭凉棚,前后左右寻寻觅觅,叨叨,“还没下来,敢情还早?早知道就来晚些……”
  “你还要晚到什么时候?!上回送你那表呢?!”兔崽子阴着脸从他身后冒出来。
  “……忘了带了。”
  “严伟民,你抹了多少香水?”兔崽子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头,望着光头整脸的老严警察,审开了。
  “没多少哇。”老严警察眨巴眨巴眼,模样很无辜。
  “……还‘没多少哇’!告诉你,这种量,起码能把三条街的苍蝇蚊子蟑螂臭虫蜜蜂熏个死去活来!”
  “……有那么严重嘛?”严警察小声嘀咕。
  “说吧,为什么又是洗澡又是抹香水的?”兔崽子两脚左右一跨,两手往胳肢窝里左右一插,这姿势没别的,就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事儿还不准人洗个澡哇!”严警察仍旧小声嘀咕。
  “又抽你那宝贝野鸡烟了吧?”兔崽子眼里的寒光一闪一闪的,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没、没!那哪儿能呢!没有的事儿!!”严警察摇头摆尾。
  “……哼,这回就先算了。还有正事儿,留到下回一块儿算总账!”
  “……”老严警察很没出息地松了口气,然后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头傻乐:“嘿嘿,法国人的香水就是好!瞧这掩护打的!还便宜!三块钱一大瓶!太划算了这个!”
  还没等他得意够,游宇明说话了,他说,“严伟民,听说你被你们所长点了卯,元旦要上台表演节目?”
  “你、你、你从哪儿听来的?!”老严警察的威风被杀下去不少,说话结巴了。
  “从哪儿听来的你就甭管了,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
  “演什么?相声?小品?山东快书?京韵大鼓?”
  “……”
  “说话!”
  “唱歌……”老严警察彻底蔫了,耷拉着个香喷喷的脑袋,眼神四处逛荡。
  “唱啥歌?”
  “……”
  “快说!”
  “《两只蝴蝶》……”
  “……”
  游宇明默了。轮到老严警察叨叨,“我早跟他们说了,老子唱不了这个!他们偏不听,非拿老子去当垫背的!你说,唱啥不好,两只蝴蝶?!唱两只老虎也比这个强啊!你叫我一四十大几的大老爷们儿上去杵那儿又扭又摆又唱又跳——像什么话?!”
  老严悲愤了,口沫横飞,唇焦舌敝。
  路、易、十、四、k、t、v
  “你真打算上去唱?”兔崽子打断老严苦大仇深的控诉,四两拨千斤。就是的,看问题要直指要害嘛!
  “……不上还能咋的?!”老严愁着眉,苦着脸,哀哀凄凄惨惨切切。
  “就唱这个《两只蝴蝶》?”
  “难不成老子还唱《两只老虎》?!”
  “词儿你熟么?”
  “……”
  “问你词儿熟不熟哑巴啦你?!”兔崽子桃花眼一眯,右手闪出去,一把钳住老严警察的下巴。
  “……会一句。”老严左右晃他那香喷喷的脑袋,味儿随风飘散,果然把附近这三栋宿舍楼的苍蝇蚊子蟑螂全熏个死去活来……
  “哪句?”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这调跑的也太邪乎了……知道的当他是唱歌,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杀猪呢!
  “……得练……”兔崽子幽幽吐出一口气,外加俩字儿——严警察这几天的命运就定下了。
  啥?
  请假。上ktv。练歌。兔崽子游宇明是陪练。不单指导音节和调门,还指导动作,指导服饰搭配。
  一听请假是为去练歌,领导那脸,笑得跟向日葵似的,一道褶两道褶,道道褶子向太阳。当场大笔一挥,批他五天假。
  “去吧,放心去吧,啊~”领导挥手的动作很大,像要把老严同志当片云彩给挥出去。至于老严同志脸上那些“哀怨”和“不甘”,那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给人当片云彩挥出去的严警察满脸带衰。还不死心,还在所长室外边摽了半个多小时,后来,人家游宇明来了,他摽不下去了,这才灰溜溜往外走。
  “去哪儿?”老严警察垂头丧气地问走在前边那个。
  “别问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跟我走不就完了嘛!”兔崽子呲他。
  倒也是哈,这世界变化忒快,十好几年没碰这东西了,连个门道都摸不着,还是老实点儿,跟着人家门路熟的去吧。
  俩人左拐右拐,坐上出租,二十分钟后,到了。
  到了一栋楼下。
  一栋大楼。一栋你得仰着头看的楼。一栋你仰着头看,看得都往后跌了还看不到顶的楼。
  老严警察一下车就让大楼门前那几棵披金挂银的小细歪脖树上包的那些个死厚死厚的金箔耀得睁不开眼。等能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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