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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自己变得自卑怯懦,难过认真谨慎自尊自爱的自己如今在她不喜欢的场合强颜欢笑且喝酒喝到头痛欲裂、姿态狼狈。
时间一秒秒的在她心头碾过,终于还是想出去,去看看他。
姚麦礼不在大厅,不在走廊,她有些心慌,支着墙一路惶惶然地找他。猛然看见露台窗帘后飘荡起的一片衣角,那是梅书衣服。
她走过去听见梅书醉酒后迷乱的声音,在颠三倒四地倾诉着:“……麦礼,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那么讨人厌啊?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我为了他做一切能让他高兴的事情,我甚至笑脸侍候他喜欢的女人,你说他怎么能一点点都不喜欢我……怎么能?”
“梅书,你……喝多了,去睡一觉……就好了。”姚麦礼的声音有些鼻音,节奏拖沓,显然也是喝得不少。
“麦礼,麦礼,我说没说过你是个傻子,真傻子,大傻子!谁都说你的情场高手,可你一点都不懂女人,一点都不!”
露台的落地窗“咣当”一声响,站在里面的单映童一动未动。姚麦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梅书,你站稳了,走吧,进屋吧。”
单映童似乎是无声地扯了下嘴,然后转身轻轻地背靠到落地窗上,身子四周是厚厚的窗帘。姚麦礼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布、一道窗,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脊背的温度。
梅书当然不肯进屋,她叫闹着,扯着姚麦礼不肯放手,终于语声渐渐哽咽,渐渐抽泣,单映童听见她颤抖的厉害的声音:“你说,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一点点。麦礼,麦礼,我没有那么差吧,我其实……只是太寂寞了,孤零零地爱了他这么多年,我太寂寞了,我需要些触得到的现实的温暖来慰藉,否则夜里太冷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你别走,麦礼,你别走,你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天大地大都是你的舞台,你再不会记得我这个人了……你不会记得你在英国我离你这么近,我跟你一起上课,我给你实习出谋划策,你不会记得了……”
单映童闭上眼睛,侧头将眼泪流进花纹华丽的窗帘中。
这是一场将散的宴席。
原来,舍不得的人,不只是她一个。
单映童第二天早上懵懂醒来,推开门出去只见满室无限狼藉。
酒醉的人横尸一般倒在走廊里、沙发上、桌脚下,呼噜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漂浮着酒精与荒诞的气味。
不得不说,一切都太顺利。
顺利到挥刀横切的那一瞬,单映童只觉血液都变成冰棱,刺得浑身血肉,寸寸寒,寸寸痛。
她打开一间紧闭的房门,看见凌乱的床单间露出□脊背的梅书和熟睡中的姚麦礼。
单映童一步步走过去,站在床边,她告诉自己,别跑,别哭,别逃避,好好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你一直怕的,这就是你为什么定要这宴席散场的原因。
可是眼泪就是一直掉一直掉,这一幕太熟悉,相似的场景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真的做了足够的准备,殊不知,这准备,永远都不足够。
生活就像一出排练好的剧目,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场戏演到这里,单映童知道,该她退场。
她该保持仪态,她心头清明,可是她却完全控制不住地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狠狠地砸向相偎的二人。
不,这不是她,这个满脸泪痕、举止癫狂的疯妇不是她。
儿时的梦魇全部袭上,父亲的翻脸无情,母亲的憔悴阴郁,丑陋的脸,无情的话,整夜的哭号,这样的一辈子。
仿佛慢动作一般,那二人缓缓睁眼、翻身,然后是怔忡、对视,而后是慌乱、无措。
姚麦礼挺身而起,慌张地去拦单映童,然而她更快,哆嗦却坚定地吼完她的台词后疾速离场。
她的声音含着一种无可挽回的撕裂感,尖锐绝望:“分、手!!姚麦礼,我们结束了!!结束了!!”
心灰
她的声音含着一种无可挽回的撕裂感,尖锐绝望:“分、手!!姚麦礼,我们结束了!!结束了!!!”
单映童冲出房子,在伦敦狭窄的街道间疾走,见到岔路口就转弯,一直到膝盖渐渐麻木支撑不住。她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周围暗色窄长的房子,然后低下了头,眼泪一点点地掉落下来。
她拦了辆车去机场,司机操着标准的伦敦腔问她去哪一个机场,她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英国的万圣节之后,那个漂亮的男孩送她到机场,她心中满是不敢诉诸于口的不舍,男孩却早一步偷偷买了跟她同机的机票,她那么惊诧,或者说惊喜。男孩却旁若无人地低头说:我舍不得你。
她还能清晰记得那场景,人来人往的机场中,他弯腰抵住自己的脑门,眼睛亮晶晶地闪着深情专注的光,嘴角的那一抹狡黠的笑意如此地让人着迷。
司机见她长久发呆,询问地说了一个名字,单映童回神,点了点头。
到处都是姚麦礼,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到法国去。
然而在机场看到大牌子上的“巴黎”二字,她又猛然想到那之后的事。
那一次,他们一起回到巴黎,共度了另一个万圣节。他们是牵着手在塞纳河畔狂奔的小女巫与大骷髅,而后,而后……
单映童晃晃头,觉得不堪重负。
唯一值得松口气的是,谨慎的单映童有将证件和银行卡随身携带的习惯。她买了一张最快回法国却不是去巴黎的机票。下飞机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做斯特拉斯堡的城市。
单映童莫名地就觉得叫做什么什么堡的城市都有一种悲伤的沉重感,她就沉默地坐在这个悲伤的城市里的机场中,从天亮坐到天黑。
机场工作人员终于走过来,那是一个金发的美丽女人,和蔼地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单映童抬头看她温柔的笑脸,努力了下才开了口,她说:“我失恋了。”声音嘶哑难辨。
是啊,她失恋了,她有权古怪,有权悲伤,有权自我放逐。
那女人立刻露出同情的神色,说:“可怜的孩子,坚强点儿。”过一会儿她又走过来,递给单映童一杯咖啡。
单映童道谢接过,咖啡蒸蒸的热气熏湿了她的睫毛,结晶体再一次从眼睛里争先恐后地涌出。
再也没有人打扰她,她就这样捧着一杯咖啡,在斯特拉斯堡机场的一个角落里,又从天黑坐到天亮。
她终于觉得疲惫,坐得太久,尝试了几次才站起来。
她要回巴黎了。
其实她是知道的,她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寂冷枯坐,因为巴黎有他在等。
她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来确认这一切确实是真实发生,来确认这一切确实是她真正想要,也为了确认自己的确心如死灰。
不安的人都像是一只颤抖着彷徨不已的蝴蝶,渴望着那枚能将自己牢牢钉在木板上的钉子。
甘不甘愿,痛不痛苦,在慌张惶恐到了极点时,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姚麦礼等在她宿舍的楼道里,显然大家都很清楚,她不会再回那个他们曾经的小家。
在看到单映童的那一瞬,他的眼睛骤然亮了一亮,两步冲上前,哑声唤了句:“童童……”却没了下文。
近三十个小时的分别,两个人均未曾有过片刻的休息,如今皆是憔悴不堪。
单映童无力地挥了下手,经过他打开房门。
这房间依旧狭□仄,两个人默然相对,单映童却无法控制地回想起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情形。
那个时侯她多么单纯,傻得可笑,现在想想,他哪里是生病,分明是别有居心。
她忽然就问:“那次……”她清了清嗓子,奈何声音依旧暗哑,“我是说,你第一次来这里,你说你生病了,我给你的药……你吃了?”
姚麦礼一怔,嗓音也嘶哑非常:“没,扔掉了。”
理应如此。
单映童点点头,慢慢坐到桌边的椅子里。
却又想起那一天,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她的床上睡得香甜,自己以为他药效发作,大气都不敢出,就是坐在这里看书。
这……算不算是,有始有终?
单映童很平静,整个人像是一片结冰的湖,冰凉且没有波澜。
她的心在直视那一幕的时候,已被狠狠撕裂成碎片,如今支离破碎地散落在胸腔中。
她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这空旷使得她觉得冷,且反映缓慢。
姚麦礼终于开了口,他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她却神智游离。
她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她不敢看他的脸,不敢听他的声音,她想撵他走,叫他滚,可是她连大喊大叫的力气都没有。
她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心灰意懒。
其实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他喝多了,他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很纯洁的躺在一起。
毫无新意。
其实这出剧目的开头已经足够老套。
酒后乱性,这个词在单映童的世界里,是一个极度堕落的词汇。然而在姚麦礼那个华丽迷乱的世界里,却稀松平常,甚至不乏佳话。
他们不在意——不在意酒,也不在意乱,他们本就自制力薄弱,或者说,无需自制。
没什么可以制约他们,他们年轻且恣意,有恃又张狂。
那一天早上,不知有几多人在乱,多多少少而已。
然而对单映童来说,关键的并不是程度。
酒醉后的姚麦礼,他不去扑别人,别人也会来扒他。
看他喝多,她应该亦步亦趋地看着他,不该放他继续狂欢,自己却独个回屋。
可是,她为什么要亦步亦趋地看着他?今后呢?
她这辈子都要这样看着他?每一天?每一场?
伦敦是场将散的宴席,她打定这样的主意去,可是,竟然是……这样的……顺利,却让她依然心碎如纸。
那一瞬间的伤心与痛楚,铺天盖地,远远超出她的估量。
原来感情无从控制,最初衡量收放的那把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能付出的不能付出的全都交付。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裸地敞开在他面前,任他翻转下手掌,便可轻易决定她的生死。
她们反复地告诫她:当他给予你的快乐无法抵消他带给你的痛苦时,你要记得喊停。不要等到输光全部!
还来不来得及……现在喊停,来不来得及?!我已经是太痛!太伤了!
她打断了姚麦礼,她说:“麦礼,我们分手。”语调虚弱,语气坚决。
“你们两个……你跟梅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知道了。不要再说任何跟这相关的事情。我不想听,我受不了。你不明白吗?我们分手,了断。
“我们,我和你,已经走的太远了。
“一开始,我们在一起……我们在巴塞罗那,我们在普罗旺斯,我们在苏格兰……”
单映童语言凌乱,每个字都说得很吃力,眼泪终于在姚麦礼面前决堤而出,“我曾经觉得,每一秒都很美好。而现在……”
姚麦礼本能感知到她接下来的话,他抬手试图阻止:“童童!”
“现在,我不再快乐。姚麦礼,跟你在一起,每一刻都变成了折磨。”
一直试图粉饰的,终于被狠狠撕开。
许多话,说出来就无可挽回。
许多话,说出口始知多么伤人。
决裂
许多话,说出来就无可挽回。许多话,说出口始知多么伤人。
姚麦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平静到冷漠的脸,觉得无比愤怒、委屈、伤心又灰心。他知道他犯了错,可是为什么要就此抹杀他的一切?!
他们即将携手归国,有全新的人生和前程,他的脑中有过那么多的畅想和图画,他想着要如何将她介绍给他的家人和朋友,想着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拥她起舞……
是,他不该喝多后任自己继续放纵,虽然他以前一向这样自我,虽然他压力很大需要放松,虽然他认为这种纯洁的肢体碰触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