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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简氏家训,谁要看谁去!”
我轻描淡写:“阿纯,郡主什么时候跟你出去,你什么时候再站直吧。”
“你你你……竟这样无情无义,她可是你喜欢的女子!”
明霞气愤得大嚷。
“那又如何?你问问阿纯,她可有意见。”
我笑笑。
阿纯十分乖巧地摇摇头。
“你!站直了!”
明霞伸手去拉阿纯,阿纯柔弱地一摇晃,差点儿摔倒了,惶恐地看我一眼,又立刻恭下腰去。
“你太不争气了,站直了!有我格日勒在,你怕他什么?!”
明霞再一次出手拉阿纯。
阿纯柔柔弱弱、颤颤抖抖,额角渗出细密晶莹的汗珠。
既想站,又怕我,一副无所适从样。
真是太厉害了。
这汗水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妙……”
脱口就要问。
“妙啊,简非!想不到你管教姬妾的本领如此令人大开眼界。”
阿敏笑着摇头赞叹。
明于远朝我眼微眯,似乎在笑话我差点儿露馅。
我朝他笑了笑。
他忙转了头,端起茶杯,自言自语般:“笑得真够傻的。”
哥舒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怎么,明国师对本王的笑也要指手画脚吗?”
阿敏盛气凌人。
我自然知道他在提醒我别傻笑了,可是看着他与阿敏一唱一和,又忍不住,索性笑出来。
笑得咬牙切齿般。
他们全看着我。
“哥舒兄,”我示意般看看明霞,“你这宝贝妹子今天是有意与我简非耗上了,是不?她这么为难阿纯,究竟是何用心?我简府不是云昌国,请她少使郡主的威风。”
明霞一听,看着似乎快要昏倒的阿纯,一跺脚,拉了她就走。
“郡主等等,”阿纯小心翼翼地取过桌上的简氏家训,跟在明霞身后,出去了。
我取过茶壶,帮他们一一倒满,
“哥舒兄,关于昂昂与云昌结为友好邻邦的事,不妨利用现在的时间,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我提议。
哥舒阳阴阴的脸,开始转晴。
如长云初散,晴光微透。
阿玉看我一眼,似好笑又似赞赏,总之情绪难辨。
阿玉、明于远、宋言之与哥舒阳开始逐项商讨,神情专注投入,似乎渐忘了身周之事。
阿敏站起来四下里看看:“这惠风堂风格闲雅,是你的手笔吧?”
我笑着低声说:“阿敏,刚才多谢你。”
“别,事成之后再谢吧。”他站在窗前像是在观赏外面的景致,也压低了声线,“简非,你居然毫不知晓我皇兄的心意。他哪会让你娶这明霞郡主?他喜欢逗着你玩,你着急的样子简直太有趣了。”
太有趣?
是你那皇兄太过分。
我在心底猛翻白眼。
他笑得浑身微颤。
我不认输:“我早知道阿玉的意思。他作为帝皇,不大好回绝此事;于是把这难题送给我。他知道我不喜欢女子,定会想尽办法拒绝的。”
“你真不喜欢女子?”他摇头作悲悯状“你要伤多少人的心啊……”
说着,捂了胸膛,不胜痛苦的样子。
“你就装吧。”我笑着一推他。
他脸上的神情更痛苦了。
“阿敏,我……”
话未完,被打断。
“哥,我们回去!”明霞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眼里身上全是怒火。
“格日勒,你好好收敛收敛这性子吧。发生什么事了?”
“看看这简氏家训吧!”
她把那册子飞摔过来,薄薄的册子顿时纸张碎裂。
“你小心点!”
哥舒阳喝道。
“哼,偏不!写这家训的人是浑帐!什么笑不能露齿,行不能有声,坐不能坐满,吃饭时得站一旁侍候,还要主动帮着丈夫纳妾……气死我了!更气人的是,不经允许不得出二门,每天就限在自己的小院里,什么描红绣花!”
她双眼明亮如火:“初见你,以为你长得好看,人定也很好,哪知竟是这样狠毒!”
“格日勒,不得胡说!”
“胡说?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什么了?”她气得声音颤抖,“阿纯偷偷告诉我,他最爱吃的是骏马腿上的什么键子肉。一匹马,被取出键子肌,还能跑吗?还无耻地说什么越是良马,那肉越是好吃!”
我笑道:“这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昊昂的马有时不够我们这几个人吃的。你哥哥答应给昊昂五千良马,我皇已经答应我第一个去挑食。”
“什么?!”
她大喊一声,看着我,神情间一片哀伤与刚烈。
我正在心里啧啧称赞。
她却突然上前一把抱了我,在我唇上狠狠一亲,又把我狠狠一推。
我一阵寒颤,向后猛退。
一双手温柔地扶住了我。
“瞧你那熊包样!我格日勒岂会嫁给你这种……”
她住了口,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猛然转身,飞快地出了门。
“抱歉!格日勒——”哥舒阳头疼般追了出去。
阿敏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简氏家训?”明于远似笑非笑地拿起它,“简非,你本事不小啊,这纸是用什么方法做得这样陈旧的?”
他翻看,看着看着,笑得没了形象。
阿敏凑过去:“每日献食,得双手托举食具,态度温良,口称‘请夫君赏用’;每晚等夫君睡下,自己方可息于……床下……榻板上?!”
“简非,亏你想得出……”他指着我,狂笑不止。
唇上软软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失,我兀自怔忡。
“怎么了,简非?”扶着我的手松开了,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间着笑意。
我苦笑:“我今天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言之微笑道:“这样的女子确实不能拘于狭小的空间,简非,你用心良苦,做得没错。”
“阿弥陀佛。”
一身僧服,妙音走了进来,神情淡净。
“妙音大师,不管怎么说,今天真要谢谢你了。”我上前朝他一揖。
他微笑:“别谢。过几天请随我去莲花寺一趟吧,你要妙音扮成女子,妙音却要请你扮成个小沙弥了。”
什么?
除了阿玉,室内诸人皆一愣。
缘结如茧
有情谁信道无缘?
我想笑又笑不出:“妙音大师,我对有关佛教的一切是一窍不通,扮小沙弥?”
阿敏不等妙音回答,眉一皱:“把这么漂亮的头发剃了去扮和尚?”
说罢,上下打量我,“实在无法想像他剃度后的样子……”
妙音微笑:“简单,诸位稍候片刻。”
说罢,把我一拉,出了惠风堂。
走出去一段路,才听到阿敏醒悟过来的声音:“那妙音不会真把简非的头发给剃了吧?!”
“恐怕正如宁王爷所料。”
慵懒的声音,可以想像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似笑非笑。
“什么……”阿敏忽自嘲般哈哈大笑,“一急,居然忘了妙音大师是易容高手……”
我心中温暖,今生能得他这样的朋友,真是有幸。
书房里,妙音笑道:“简非,待会儿你得有些心理准备。”
什么?
他手挥目送,不知在我头上做着什么,不一会儿道:“好了。”
正要照镜子,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等等,换上这件吧。”
自包裹里取出,展开,却是一件青绦玉色袈裟。
我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不知如何穿。
他笑着接过去替我换上:“记住,你只要换上独处静思时的神情就行了。”
慢慢调整好情绪,转过身,看向他。
妙音一愣,微笑道:“阿弥陀佛。纤尘不染,清逸绝伦。”
站在镜子前,不由一阵恍惚。
镜中,俨然一位少年出家人,三千烦恼丝不知被妙音用什么手法,藏得无影无踪。
看着他,感觉如当月下湖泊,一枝素莲静开。
每一片莲瓣都透着极柔和的淡白光华,仿佛集了天地间所有的清气。
湖波微动,如处清凉境地。
“简非?”
妙音拍拍我,我自镜中收回目光,看了他半天,才慢慢看清了他。
他静静地打量着我,眼中难掩惊异:“法号妙莲吧。”
妙莲?
他微笑:“到莲花寺后,你就扮作我的小师弟。”
我似听非听,只觉得心中忽热忽凉,惊疑不定。
前世今生,是否是一场大梦?
今天,是否才是梦醒时分?
“怎么了,简非?”
纯净的低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没什么,我们去吧。”我完全回过神,率先走出书房,“我去和他们开个玩笑。”
他不再问,只是跟在我后面。
惠风堂中,阿玉他们不知在商讨什么,有说有笑。
站在门前,我一声佛号,他们一怔,刷地转过头,脸上犹自带着未及消失的笑意。
我朝他们一合什,低声说:“妙莲今日与诸位别过,这就要去了。”
静。
宋言之握着杯子的手,指节苍白如雪。
阿玉仿佛如遭重击,不胜疼痛。
盯着我,漆黑双眼里好像长夜翻倾,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把他整个儿吞没。
“呯”地一声,明于远大步走了过来,动作过大,碰翻了椅子。
“你说什么?!”他双手抓紧我的手臂,隔着衣衫,我都能感到他微微的颤抖。
狭长的双眼中,是噩耗乍闻的震惊失措、不能置信。
整个人如梦游般恍惚。
相识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心中不由一阵惊慌痛楚,忙反抓了他的手。
一向温暖宽厚的双手,居然冷汗黏滞。
“明于远——明于远——”
连喊几声,他才似清醒过来,双眼在我脸上细细流连,确认什么般。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们开个玩笑……”我一连声地道歉。
回答我的是,他一把将我紧紧搂进了怀中,紧得我呼吸艰难。
“哈哈,明于远,你居然也有失态的时候……”
阿敏的声音传来,声线颤抖,冬日里跌进了冰池般。
他蓦地住了口。
“阿弥陀佛。”妙音微笑着走进。
明于远慢慢放开我,改握住我的手,任我怎么挣,再也不肯松开。
他们静看着,我不自在,强作若无其事,坐在明于远身边。
阿玉神情已恢复清冷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