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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脸,避开米尼赫喷在脸上的鼻息,又羞又气道:“既然都是死,早死和晚死又有何不同!”米尼赫则苦笑道:“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哪还能为这位女士脱衣服?”
旭日干想了想从腰间悬挂的荷包内掏出枚红丸塞入兰吟的嘴内,药丸入口即化,唬得她急呕了数声道:“你又给我吃了什么劳什子?”
“自然是好东西。”旭日干将米尼赫自她身上踢开道:“这厮狡猾,我不放心。你服下解药后,去扒光了他的衣服!”
果然稍顷兰吟便已可活动手脚,她撑起身见旭日干阴笑着将匕首挪到达什汗脸上,气得红了眼眶,束手无策地坐在原地。旭日干见状丢下匕首走了过来,看着她眼角的泪珠若断线般滑落,倾身沾了滴放入嘴中,吮吸了会儿很是不解道:“怎么是咸的?”
“废话!”兰吟揉着眼嚷道:“眼泪自然是咸的,否则还会是甚么滋味?”
“是甜的。”旭日干认真地答道,棕目泛现出似琉璃般绚剔的流彩,兰吟一抬头不觉看愣了,半响方道:“眼泪怎会是甜的?”
旭日干不禁撇起嘴角浅笑,兰吟这才发觉他五官的轮廓其实与达什汗极为相似,笑时削薄的唇边现出数条细纹,而右唇角上方则会漩出个浅圆的小酒窝。
望着眼前女人逐渐温柔的目光,旭日干伸手替她拢了拢散落下的碎发喃喃道:“丫丫,不要哭了,我没事的,已经不痛了!”
听到达什汗一阵剧咳,兰吟急中生智握住旭日干的手道:“我不哭了,可我身子还是乏力地很,你再给我一丸解药吧!”
“好。”旭日干一口答应,手探入荷包内摸索,兰吟唯恐他突然清醒过来便佯装高兴道:“待我吃下解药身子好了,咱们一块儿去骑马狩猎,可好?”
“真的?”旭日干猛抬起头问道,见兰吟用力地点头,他迟疑地伸出手去。兰吟欣喜地一接,掌中却空无一物,而旭日干则已合掌掐住她的咽喉,血红着眼大声道:“该死的女人,你这个骗子,自我摔断腿后丫丫便再也不敢骑马了!”
见兰吟被掐得面皮发紫,达什汗大喊道:“放开她,不许你动她!大哥,我求你了!大哥!”
“你求我?”旭日干回首瞧见他眼中的焦急恐惧之色,越发用劲将兰吟悬空竖起道:“求我也无用,这女人我非杀不可,过后你们便去地下团聚吧!”
兰吟翻着白眼,手足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借着眼角的余光看着那边同样面若死灰的达什汗,已心念俱灰。就在自己意识浑沌,气息衰竭之时却猛然被摔落在地,她捂着脖子喘吸了两口,仰脸看见穆黛站在旭日干身旁,手中的匕首赫然抵在他的颈项上。
“你怎么——”旭日干看着眼皮下的锋刃,不解道:“难道你没中我的迷香?”
腿上的伤口未治,冷汗早已沁湿了后襟,穆黛微颤着从他的荷包内掏出数枚红丸交予兰吟后,才不无悲凉道:“你放心,待到脱险后我会请求陛下给你个安宁的死法,绝不受半分痛苦。”
旭日干(下)
兰吟将解药予达什汗和诺敏服下,待恢复了体力后的诺敏先是用绳索绑了旭日干,拿块破布塞住他的嘴,又替达什汗止血包扎。兰吟见达什汗尚且无碍,暗舒了口气后走到莱昂身旁,两人四目相视都甚是尴尬,她红着脸正待扶起莱昂时却被一把夺去了手中剩余的两枚药丸,诧异地抬起眼却见诺敏满面思量地掂着手中的红丸。
“解药暂且不能给他们。”诺敏攥紧了拳,对正盘坐在地运气疗伤的达什汗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的随从皆都被克里木人囚禁在别处,只要——”他做了个抹脖的手势后咬牙道:“既不会招至俄国人的怀疑,又能祭慰地下的那五万土扈英灵!”
达什汗睁开眼望向匍伏在地的米尼赫,碧目中逐渐燃起簇火苗,感到臂弯中的身体猛然僵直,兰吟安抚地拍了拍莱昂冰冷潮湿的手,随即抬脸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咱们唯有齐心合力,方有可能脱出困境,以往的恩怨待到来日再说也不迟。”
“你懂甚么!”诺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继续对达什汗道:“这厮如今又受到女皇的重用,保不准何时会对汗国再起歹心。以往顾忌沙俄不敢有所妄动,今日正好报仇雪恨,断断不可错失良机啊!”
达什汗深吸了口气,环视众人后目光最终落在抱坐原地的穆黛身上道:“若可脱险,阿姐你功不可没,这两个俄人的性命,便交予你决定吧!”
穆黛团膝而坐,卷曲的黑发披散覆盖在身上映衬着肤白如玉,隐隐作痛的腿伤令她止不住微微颤抖,愈发显得楚楚可怜。闻言她抬起脸,带着丝自嘲道:“陛下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伯爵殿下的舞姬金面奴而已,奴隶是没有自由的,更没有权利能决定主人的生死。如若主人真身遭不测,奴隶陪葬便是!”
达什汗哼了声对诺敏道:“听到了没?给他们解药!”见诺敏一脸不甘的模样,他禁不住厉声叱责道:“还不明白吗?无主的奴隶只有死路一条!”
诺敏噘着嘴将解药掷到地上,见兰吟拣起分别给莱昂和米尼赫喂服下,心里如被热油浇了般得炙痛,红着眼连连吸鼻子。兰吟见状甚是不忍,起身上前轻语道:“来日方长,待事后咱们商量出个好法子,定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都道我是私心作祟吗?”诺敏冷笑了声道:“我也知该以大局为重,但狼子野心,只恐有朝一日咱们要为今日的妥协付出代价!”
一语成谶,后来当兰吟坐在彼得堡华丽却陈乏的古堡内,每日静看着日出日落,聆听着轻风细语,心底不免渗透出无限凄凉与悔恨。如若那一日不曾心慈手软,如若那一日依照诺敏所言——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待米尼赫与莱昂恢复气力后,众人便开始商议着如何能摆脱帐外的克里木士兵,其间达什汗突然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都过了半个时辰却不见克里木人入帐巡哨,难道他们真得如此放心旭日干独对众人而不出意外?”
“也许是他们对那‘三步酥香’甚为自信,却决计不曾料到有人竟能对此迷药免疫。”兰吟看向穆黛浅笑道:“说来奇怪,你是如何能避开这‘三步酥香’的效力的?”
穆黛摇首,只是手抚着受伤的右腿不答,兰吟想了想突然用力在达什汗腿上狠拧了把,顿时鲜血又自迸裂的伤口处流了出来,气得他怒目而视道:“你做甚么?”
兰吟啐了声,随即转向穆黛甜笑道:“穆姐姐,他腿上的伤势如今可比你重,也算是替你解了恨。穆姐姐,待有机会你告诉我不中‘三步酥香’的缘由,可好?”
达什汗闷嗯了声,继续敛目冥思,诺敏则不住地翻着白眼,又听兰吟穆姐姐长穆姐姐短的唤了数声,终按耐不住低喝道:“闭嘴,没见商量正经事呢!”
兰吟吐着舌尖,拣了处干净地方紧挨着穆黛坐下,并亲昵地挽住对方的手臂,瞅着她得意地笑脸,诺敏恼恨地扭过脸去。兰吟低声与穆黛絮叨了许久,见她依旧垂首噤语,委屈地问道:“穆姐姐,你可是嫌我罗嗦,不愿搭理我?”
穆黛抬起脸,紫眸端量了她许久方道:“你这模样倒像极了阿敏小时候,稍有不满便瞪眼噘嘴,想必也是个淘气的孩子!”
“我额娘说过,论淘气这世上我若称第二,无人敢作第一。”兰吟皱着鼻头道:“诺敏那小子还没资格能与本姑奶奶相提并论!”
“好一个姑奶奶!”穆黛轻笑了声,抬手拭去她脸上的一处污迹叹道:“可见年轻真好,青葱岁月,谁与相伴?但有灵犀,无语也欢。只是你便不担心吗,此刻咱们可是有性命之忧啊?”
“自然是害怕得很了,莫名其妙地死在这荒郊野外作鬼也冤啊!只是——”兰吟耸着肩膀,转而看向那边的达什汗道:“只是我相信他。相信他必能带着咱们脱离险境,即便真有不测能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只见达什汗睁开眼道:“不好,他们准备烧帐篷!”众人屏息,果然听到帐外有堆垒柴薪之声,更皆闻到刺鼻的煤油味,皆都大惊失色,诺敏更是冲到旭日干面前拔下口中的布塞,揪着他的前襟怒问道:“怎么回事?你暗中又做了何手脚?他们若真敢放火,我第一个把你丢进火里烤去!”
旭日干冷笑了声,脸朝向桌上的沙漏得意道:“还有一刻钟的光景,我若不能安然走出去,克里木人便会点火将这里烧为灰烬。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否则死无全尸!”
诺敏气得甩上了个巴掌,随即扭头询问地看着达什汗,见他摇首方愤愤不平地啐了口唾沫道:“待会儿再收拾你!”
“唯今之际,只有硬拼了。”达什汗费力地支起身体对诺敏道:“你挟着他带兰儿、阿姐和莱昂公爵先走,我与伯爵予你断后,若能冲出重围便作两路分散,万不得已之下切勿伤他性命!”
“外面重兵围阻,莫说咱们赤手空拳,你又身负重伤,便是手持利刃也无把握能冲出去。”诺敏摊手苦笑道:“咱们这帮伤病弱质的,便是成吉思汗再生也只能叹声作罢了!”
“我——我不走!”躺在地上的莱昂摆手,有气无力地道:“我不走,你们——你们不用管我!”闻言米尼赫面色不善,叽里咕噜对他说着俄语,莱昂只是疲倦地闭上眼不再言语。
兰吟看着达什汗仍在渗血的裤腿,沉凝了下道:“我倒有个法子,你们听听可行否?”众人不禁抬眼,只听她道:“诺敏说得对,咱们这帮伤病弱质若想脱身,无异难于登天,既如此何只能剑走偏逢,另辟巧径了。”
帐篷内传来女子惊惶地尖叫声,在帐外的克里木士兵闻声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帐内冲出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向远处的密林跑去。士兵们忙不迭地丢下手中的柴棍向女子追去,才迈了两步便见米尼赫手掐着旭日干的脖子走出帐篷,后面跟随着互相搀扶的四人。一位克里木军官忙命两名弓弩手跃马向女子挥鞭追去,自己则挥手示意士兵们上前围截,米尼赫见矛尖重重地涌了上来,便大声喝斥道:“再上来一步,我杀了他!”
“那便动手啊!”那名克里木军官走上前,说着口流利的俄语道:“这种人死了反倒干净,既然你们个个都要死,不如便从他开始吧!”
“赛罕——赛罕殿下!”旭日干面色惨白,抖动着嘴唇道:“您说过要助我登基为王的,难道您忘了吗?”
“你?”那名唤赛罕的军官眼含轻蔑,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肮脏的犹如阴沟里的老鼠,还妄想称王?看来五年的奴役生活还不曾让你学乖,难道不知轻易相信一个人会破财丢势,轻易相信一个军人则会丢掉性命吗?”
旭日干登时如焉了的公鸡般垂下脑袋,达什汗此刻开口问道:“阁下可是克里木汗王膝下的四王子赛罕殿下?”赛罕上下打量了达什汗两眼,又见身旁搀扶他的的男子貌美如花,心下了然地即用土扈蒙语回答道:“原来是汗王陛下和诺敏王子,久仰两位大名,只恨一直无缘相见,今日终可偿以素愿了。”
达什汗抱拳道:“听闻赛罕王子天资聪颖,精通六语,果然言不虚传。只是在此等情况下会面,着实出人意料!”赛罕呵呵笑了两声,斜瞅着他道:“我也听闻土扈汗王丰神隽朗,乃伏尔加草原上的一代枭雄,如今看来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达什汗笑而不恼,身旁的米尼赫则眯着灰眸道:“又是个胆大妄为的克里木人!王子又如何?我照样有法子能令你生不如死!”
“这个我丝毫不会怀疑,毁在伯爵您手里的人岂止一二?”赛罕努着嘴角,视线在两人间巡梭道:“只是没料到两位竟会联手站在我面前,可见大难临头时人都是以各自的性命为重,什么国仇家恨,都是狗屁!”
“王子心直口快,是个爽朗之人!既如此我也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了。”达什汗咳嗽了两声,喘息着道:“王子——王子若能网开一面,放我等全身而退,有何条件尽管开口!”
赛罕见他虚弱地将头靠在诺敏身旁,不屑地笑道:“如今你们已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还有何资格与我提条件?”
“王子难道忘了适才的出逃之人吗?”达什汗盯着对方的细长的凤目,若有惋惜道:“我等性命只是一己皮囊,有何足兮?但王子稍有不甚,可是会给你的父汗和你的百姓们惹来灭顶之灾啊!”
“那个女人?”赛罕哼了声道:“区区一个弱女子,怎逃得出我的天罗地网?莫说前去追击的两名弓弩手都是百步穿杨的的勇士,只就这方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