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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59

  兴趣道:“那小子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决计不会轻易翻脸,高云是怎生开罪他了?”
  “他呀——”乌力罕说至此不住摇头道:“你也知诺敏平日里是个胡天海地耍乐子的人,我便琢磨着让高云送个舞姬前去讨好,不想此举却无端惹来一身臊,好不败兴!”
  “莫非送去的女人不够标致?”巴根挪动了下已僵直的身子,越发好奇道:“抑或是身上染有暗疾不幸传给了咱们的诺敏王子?”
  “比这更糟。”乌力罕抿嘴道:“诺敏先前的事高云略也知晓点,便特意买了名最是标致的舞姬,肤白如雪,身材婀娜,正预备着送去和硕特王府时,也不知哪个该死的家伙在她耳边叨咕了两句,说了些诺敏私下见不得人的嗜好,她便自作聪明地将那舞姬擅自整修了番后送了过去。”
  “什么叫作‘整修了番’啊?”巴根揣测道:“不会是剥光了衣服端在盘子里抬进去的吧?”
  “她知诺敏喜好紫眸之人,便花重金买了名卡尔梅克的混血舞姬。”乌力捶腿无奈道:“可后来她又听闻诺敏不喜紫眸女子,常施以虐待,便急命人将已送至和硕特王府门口的舞姬剜去了双眼。”
  巴根张大了嘴,半晌方道:“诺敏看了到?”
  乌力罕闷应了声道:“听跟去的人说,当时诺敏看到碗里的那双血眸时脸都青了,后来便不断传出他连续数夜梦魇的消息,想必这回的确是吓得不轻!”
  “勾起了心病自然不得轻易安宁。”巴根斜瞅着他道:“让高云自此后见到诺敏便绕道而行吧,他小子疯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乌力罕颔首,沉凝了会儿又道:“闲话莫提,该商量正经事才是。陛下已有三日未有在议政厅露面,大伙儿去后宫请见都被拒之门外,听说自昨日起厨房送去的食物也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情形及其不妙啊!”
  巴根头靠着墙面思索道:“汗国之中,陛下除了先前对阿玉奇汗尊听伏首外,还有谁的话能入耳半句?何况此番又是陛下的私事,你我虽为近臣但终不好多言。”
  “难道国中便真无人可说话了吗?”乌力罕摸索着下颚自言自语道,继而眼前一亮与巴巴根同时叫起来道:“还有他——”
  衣袖交叠,丝发缠绕,遗落榻下的狼徽在幽静的房内闪烁着诡异的金光,一只手自床内缓缓探出在地上摸索着拣起狼徽后紧紧攥住,手背上则立现出犹如纵络山脉般的青筋。突然原本紧闭的的房门被猛然撞开,萧索的秋风顿时习习而入,氲淡的阳光扫清一室黯然,随即从厚重的帘幕后传来嘶哑的吼声:“滚——给我滚——”
  踏入房内的脚步丝毫未曾犹豫,衣摆深处露出明黄的内衬,感到来人正在逐步逼近,床幔后的达什汗压抑不住怒火掀帘而出,手持光亮狰狞的匕首迎面呵斥道:“该死的,没听——”
  喝声哑然而止,达什汗望着眼前白眉善目,神情慈和的黄衣老喇嘛忙丢下匕首下跪行礼,对方和掌问道:“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小格聂,难道你将当年所学到的都抛之脑后了吗?”
  听得法王呼唤自己儿时在王寺中受皈时的戒名,达什汗忍不住双目酸涩,哽咽道:“上师所授皆世间佛法精髓,格聂自不敢轻怠,只是尘世七情六欲,烦恼垢染,实在难登涅盘之境!”
  强巴法王展眉而笑,视线望向梵青的床幕后道:“烦恼之障若灭,稚儿可有余涅盘?”
  近日来积压的诸多恐惧和苦楚瞬时溃堤而出,达什汗上前一把抱住法王的腿泣声道:“叔公,求你救救她!救救她!我留不住她了,她快死了,我快留不住她了!”
  伸手抚摸了下其不住颤动的头,强巴法王叹息着进入帘幕后,良久方才脚步凝重地走出来,待瞅见达什汗依旧满脸青茬,神容彷徨无助地跪坐在原地,他眼光中不禁流露出怜悯之色道:“佛道中有四谛,苦谛,集谛,灭谛,道谛。灭谛者灭尽三界内之烦恼业因以及生死果报,之后不再受三界内的生死苦恼,是以解脱,如此不好吗?”
  “不好。”一行细泪自墨绿的眼中悄然滑落,达什汗茫然地盯着处地面攥紧拳道:“三界之内她只属于我,生死轮回也不能放手。”
  “想当年旭日干的悟性较你甚高,可偏偏我却执意要将你留在寺中受皈一年,你可知是何缘故?”强巴法王走上前倾身扶起他道:“菩提有四智,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这四智中旭日干悻然得二,你却无一有在。”
  “如此上师当时又何必将我强留寺中呢?”达什汗侧脸抹着眼角道:“从而也让旭日干妄生多般嫉妒,为日后变故埋下祸端。”
  “人心直指,见性成佛,慧根虽有,奈何成魔。”强巴法王望着眼前虽憔悴但不失挺拔的年青君主道:“阿玉奇生前对你寄予厚望,却又恐你被幼年的业障蒙蔽心智,方才让我亲授佛法予你,以承后事。授戒不是为了让你成佛,而是让你明智开窍,摒除杂念,专心致志。”
  “看来您和祖父都要失望了。”达什汗面白如纸,不无伤感道:“我负了土扈,负了汗国百姓,也负了她,此生一事无成。”
  “痴儿,法界六项,相生相克,彼消此长,你双手皆握,不愿弃一,世间焉有如此两全法?”强巴法王苍劲明睿的眼中满是感慨道:“界外之人原不该管俗世之事,奈何你手下那帮人苦苦相求,又念在我这肉身凡胎尚与你有血脉之亲,现便授你一法以解困局,你可愿听从安排?”
  风斜轻雪,瑞花攒新,城门外一行车马整装待发,为首的裘衣男子正低头在检查车轱辘,感到肩头一重便震臂而挥,回身不悦道:“你做甚么?”
  诺敏踉跄地站定身形,咋舌大叫道:“吃了炸药了,好大的火气啊!”
  特木尔没好气地回首看了眼丈许外的马车,冷哼不已,诺敏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颇为幸灾乐祸道:“兄弟,自认倒霉吧!谁让你在此时提出要陪嫂子回部落待产呢?陛下和法王都开了口,你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过这烫手山芋了!”
  “要疗养待在王都岂不更好,何必跑到边陲僻境去?”特木尔龇牙咧嘴道:“恨不得让个白毛子将她虏了去,大伙儿方才能消停下来!”
  “这可使不得!”诺敏忙劝道,又偷偷摸摸地自怀中取出枚红色泥丸悄声道:“你只要将此药丸予她暗中服下,丸毒便可慢慢侵蚀心脉,表面上决计看不出是中毒之兆,反正她大病未愈,只靠着法王的几粒护心丹保命,届时便是死了陛下也不能奈何与你。”
  “大丈夫所为光明磊落,才不屑使些下三滥的招术呢!”特木尔白了他眼,跨马而上道:“这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说罢便挥手示意车队出发。
  车轮在铺满薄雪的草原上碾下两道绵长的轨迹,诺敏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嘻笑的脸上逐渐流露出没落之色,但转瞬便耸肩做着鬼脸道:“这好东西我还舍不得送人呢!”他将泥丸往嘴里一丢,不住颔首道:“似甜了些,看来是蜂蜜加多了。”
  说话间空中雪势越大,萦空如雾,诺敏仰起脸感觉着雪花落在肌肤上的冰渗之意,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年渐尽,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城门高处,白染石阑,达什汗狠心闭上双目,手中攥着的积雪被溶化成水,顺着掌中蜿蜒的纹路点点滴落,此刻强巴法王走至他身边道:“舍不得吗?”
  达什汗深吸了口稀薄的空气,抬眼问道:“需要多久?多久才能接她回来?”强巴法王白眉微动,抬臂推开他搁在石栏上的手,只见他掌下城墙的狭隙内竟伸出朵小小的无名野花,在寒冽的风中颤抖盛放。
  “顺境修行,永不成佛。移种之花,焉能长久?”强巴法王眺望着脚下沉寂在流风回雪中的苍茫世界道:“放逐与天地,扎根在沃土,当她的心与这片土地同气连枝,息息相融时,自然斗雪迎霜,四季不败。”
  当年错
  位于土扈边境处的和硕特部落地处要塞,遥望沙俄,是以常年可见兵戎马革,两军对持之况,唯独在这深寒严冬之时双方才略得以松懈,各自休养生息。
  外面已是长空飘乱雪,山河改旧貌,屋内则炉火鼎盛,温暖似春。兰吟抬起脸,见倚窗而坐的莎林娜依旧挺着大肚子,眯眼在做针线活,而窗下簸箩内的布鞋早已堆积不下了,见她似还无罢手之意便开口道:“这里的鞋便是让特木尔用上十年恐怕也穿不完,你如今身怀六甲何必还要做耗费眼力的活计?”
  “不碍事的。”莎林娜停下笑道:“比起寻常百姓人家又算得了什么?部落里有些女人临生产前还四处放牧,挤奶,也不见有何不妥之处,人但凡养得太娇贵了,反倒容易丛生病难。”
  “是啊,粗生粗养反倒没有三灾七难了。”兰吟笑咳了声道:“瞧我这副病歪歪的模样,自是因平日不事生产,贪闲恶劳才埋下的祸根,若要痊愈除药石所倚也需得学着旁人去放牧,挤奶方才是好。”
  莎林娜神情一愣,忙放下手中的针凿走过来握住她冰冷的手叹道:“我是个直肠子,有话说话,对你并无菲薄之意。说你有颗七窍玲珑心不假,只是思虑太多,反容易往牛角尖里钻,若是能添几分豁达,退后一步岂不就海阔天空了?也总比得你如今窝在这边陲小镇中,不见天日的要好啊!”
  “心中无明日,焉有艳阳天?”兰吟抽出手,目光转望向窗外银装素裹的飞雪天地,黝黑的眸不觉蒙上层水雾。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自己焉能不知晓,只是若真要付之行动又谈何容易?
  只要想到那凄风孤雨中他相伴不弃的温情,想到黄沙落日下他孤独桀骜的身影,想到每逢遇险时他舍命相救的感动,自己便顿生不忍之情,无意再去为难他,可是在宫中日渐黯淡的前景每每令又自己倍感挫败。山盟海誓言犹在耳,甜言蜜语尚留余音,而他却似都已抛之脑后了。
  名分的确重要,身上所流淌着的高贵血统不容她轻易作践自己的尊严,但更让她不能容忍的是达什汗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牺牲了彼此间的感情。她之所以摒弃了当年的恩怨,放弃了与亲人团聚的机会,不远千里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执着得来到了他的身旁,只因为心中这份最纯稚的感情——看多了世事纷争,人间百态,惟有这份自始祖开天劈地时便产生的美好还不曾被玷污,还值得自己惘顾一切地去追寻。
  只是后来发生的诸多变故,令许久的失望和彷徨之情薄积厚发,终在那日化作了血淋淋的事实,那个孩子——那个本打算在达什汗寿辰当日向众宣布的孩子,便如此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可怜的他甚至还不曾有机会看一眼这世间明媚的阳光,鲜丽的花草以及他的父母——
  兰吟回首看向莎林娜高高隆起的腹部,凝视良久方问道:“沉吗?看你走路倒还稳健,似不太在意的模样?”
  莎林娜坐在卧榻边宛然而笑道:“小家伙调皮得很,时不时便在里面练拳脚,你摸——”说着她拉起兰吟的手放在自己腹部道:“你摸摸,他又在翻筋斗了!”
  感觉手掌下突兀的跳动,兰吟如被针刺了般急忙缩回手,见莎林娜困惑地看着自己不由便笑道:“如此有劲的脚力,定是个小壮丁,看来特木尔将军是不愁后继无人了。”
  闻言莎林娜朴实无华的脸上闪过忧虑之色道:“男丁自然是不错,但若是个女儿便更好了。女儿虽弱但生在咱们这般的人家总还不至于受苦,男儿虽强却免不了征战搏杀,九死一生。”她抚着肚子叹息地扬起眼道:“以前我最是瞧不起那些贪生怕死的怯懦之徒,如今方才知晓为人父母者无不希望子女能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富贵名禄反倒是其次的了。”
  “命由天定,各有其法。”兰吟颇有感触地道:“若有来世我定要投生为男子,天高地阔任君翱翔,即便需得沙场御敌,马革裹尸,也总比得女子独门寡户,守家度日要好。”
  “陛下对你不好吗?”莎林娜不解地问道:“据我所见所闻,陛下待你可说是情真意切,至今为止汗国中还未有女子能似你这般享受到如此疏荣宠爱,大妃之名对你来说难道如此重要吗?”
  “原本是的。”兰吟沉凝了会儿抬眼看着她道:“我自认有能与他比肩而齐的资格,又何必遮遮掩掩地不争取呢?只是后来——名份于否对我来说都已不重要了,心里只是想着离开,远远地离开他再也不相见。”
  “为何啊?”莎林娜诧然,随即劝慰道:“陛下遭逢丧子之痛难免暴虐些,待过段日子自是能恢复常态,光瞧他反复叮咛特木尔的神情便知心中对你甚是紧张,你又何必妄生灰丧之意呢?”
  “时光匆逝,谁人不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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