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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80

  我!”
  耳边诺敏的哭嚎声声如捶,掌中穆黛的残血丝丝入痛,兰吟扭头铁青着脸对所有人咬牙切齿道:“今日谁若敢帮她便是与我为敌,谁若在此刻下去救她便永远勿需上来了!”
  闻言原本欲下水施救的仆婢均迟疑不决地将目光转向后方,但见达什汗在巴根的陪同下缓步走近,面沉如水,阴翳不悦。当视线触及诺敏怀中吐血昏厥的穆黛时,他不禁神色微变,转而又看向僵持在水岸边的两人肃声高喝道:“成何体统,都给我住手!”
  “陛下!”德德玛甚至可怜地眨着双氤氲含泪的美目,幽怨道:“兰姐姐要杀我,陛下可要予我作主啊!”
  达什汗眯起眼望着站在崎岖岸石上的女子没由来得胸口一窒,粼粼水光映着那愤燃如火的眼折射出闪亮的金魅,飘飘衣襟包裹着那纤细的身躯宛若羽化逝去的仙子,他赶紧上前两步伸出手好言劝道:“小心石滑,快下来!”
  “好。”兰吟望着他颔首道:“你让下来,我听话便是。”说着她手抚过松散的发鬓,果然依言走了下来。德德玛暂缓了口气,满是不甘地瞪着上方被达什汗小心翼翼护下岸石的背影,当双臂撑地预备上岸时突然兰吟又转过脸来诡异地问道:“你可知世间最痛苦的是何事吗?”
  德德玛微怔摇头,却见对方抿嘴一笑抬手攥着柄金簪向自己的双目刺来,她惊呼了声再次跌入池内,这次由于落足不稳顷刻便被水流推离了岸边。
  “陛下——陛下——”女子娇艳年青的脸在水波中耸动,她举高了双臂不断拍着水,惊恐的呼救声最后变成了嗡嘤的哭腔:“姐夫——姐夫救我——”
  兰吟感到攥在胳膊上的手顿然一僵,不觉仰首望向那双深沉碧幽的眼眸,在他的眼瞳中赫然看清了自己森然无情的容颜,随后慢慢低首倚入达什汗的胸膛,双手紧揽住他蠢蠢欲动的身形,目光转向湖中那已垂垂无力的人儿轻哼道:“放心,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
  是的,只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看到自己与达什汗相拥而立,冷漠的望着她在水中挣扎的场景,德德玛的脸上闪现出黯若死灰般的绝望。兰吟慢慢闭上了眼,嘴角扬起抹窃带残忍的笑意,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心爱之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望地挣扎而不为所动,这般的教训她定会铭记终身。
  诺敏不敢置信地摇着头,猛然起身冲出了房间,唬得兰吟也追赶了出去拽着他问清缘由。绚丽的日光照得人眼前发白,诺敏面无血色地恍自言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瞧着对方仓惶惊愫的模样,兰吟不安地问道:“穆黛姐姐可是又犯病了?”
  诺敏抬起眼,突然使力摇晃着她吼道:“告诉我,她这样究竟有多久了?究竟有多久了?”
  “姐姐的心疾素来已久,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兰吟咬牙忍着痛道:“难道连七心草也压制不住病症了吗?”
  “不是——不是心疾发作,她是中毒了,中了这世间最厉害的‘湘妃逝’!”诺敏眼神无光,喃喃自语道:“毒质已随着血循侵入了周身诸大穴,纵有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
  “是谁下得毒?”兰吟闻言大惊,而后忙又道:“且不论是谁下得毒,既知道中了何毒便定能有药可解,咱们此刻便即派出人马去四处收罗配方药材——”
  “没用得——没用得——”诺敏倚着廊柱慢慢滑坐在地,捧着脸呜咽道:“其它毒倒也罢了,惟有这‘湘妃逝’乃我亲手所制,世间无药可解。”说着他开始胡乱地猛力捶打自己的脑袋,顷刻间便蓬发披面,狼狈不堪。
  兰吟骇然无语,脑海中思路混乱,理不清头绪,达什汗则走出来拍着诺敏的肩道:“阿姐已醒了,有话想对你说。”
  诺敏颤抖地抹开手,身子不断向廊柱后蜷曲,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话间便一骨碌地爬起身,飞奔着冲出了宫苑的拱门。
  兰吟瞧他畏缩而逃的模样甚至气愤,转而想到穆黛的可怜可悲之处忍不住落下泪来,伤心至极时竟感到胸口压榨郁闷难挡,随即嗓间一甜便吐出口鲜血来。望着地上那滩刺目的红艳,她缓缓抬起眼来,正瞧见达什汗目露恐惧地呆望着自己,不由手抹着嘴角的残渍扯出抹苦笑道:“你看,好似——好似我也中毒了!”
  波斯荒漠中生产着种十分罕有的蝰蛇,自此蛇的毒牙中提炼出的汁液无色无味,但凡中毒者会出现心悸不适,呼吸困难,口鼻出血的病症,起先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随着毒性的侵入间隔时间会逐次缩短,直到中毒者最后血竭精亡为止。由于中毒者会出现面赤如霞,唇红如朱,颜色突兀娇丽,兼之吐血不止的情形,故诺敏予之取了个分外凄美伤感的名字——‘湘妃逝’。当年在和硕特王府的药庐内,有名侍女因不甚误服了少许‘湘妃逝’的残液而中毒身亡,诺敏见其死状凄惨又研制不出解药,便将此毒藏于为人所不知的秘处,不想今日穆黛与兰吟却意外地又中了此毒,两人躺在卧榻上轮番吐血,搅得大伙儿人仰马翻,更令得许多的侍女宫仆受到了无妄之灾,一时间宫中愁云惨雾压顶,哀声不决。
  兰吟自阵细微的哭泣声中醒来,冲眼便见达什汗端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伸过手去抚着他眼下浓重的青影道:“我没事,你先去躺下阖会儿眼吧!”
  达什汗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梭,仿似松了口气道:“醒了,可要喝水?”
  窗外天色渐黑,木荫浮动,兰吟摇头挣扎着坐起身问道:“当年在京城你随着其他皇子就读上书房时,师傅们可曾有称赞过你的功课?”
  “问这作甚?”达什汗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想了想还是答道:“如论识文习字自然比不得你那些堂兄弟们,但比箭射武功却也从不弱于旁人。”说罢又不满地拧着她的鼻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想来揶揄我?”
  “人之所以识文习字其实只是为了知晓道理,上书房的师傅定然予你们讲过汉武帝时的巫蛊之乱,一场巫蛊上至皇亲宗室,下至平民百姓,株连者及十万余人。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你是汗国内人人敬仰的好君主,切不能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毁了一世的英明!”兰吟望着他虚叹了声道:“若不希望那些哭声成了我的催命符,便放了门外这些宫人吧!”
  “她们都该死!”达什汗眼含愤怒,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不能审查出凶手,我便要她们全部陪葬!”
  “陪葬?”兰吟喘息了声后冷笑道:“人入土后睡得不过是六尺之地,有这么多人陪葬岂不拥挤?更何况还是些含恨而亡的冤魂,真真要搅得我死后也不得安宁?”
  房内一阵寂静,达什汗眼中慢慢敛去戾色,垂首在她额头亲吻了下后道:“你说得对,不该如此便宜了这帮疏于职守的奴才,待你好了后亲自来责罚她们,或逐或卖皆由你发落,可好?”
  兰吟无奈地看着他,半晌方点头道:“好,如此这些奴才的命皆捏在了我手里,若无我的应允便是连你也不能妄动她们半分。”
  达什汗闷笑了声后将她的身子揽入怀内,沙哑着嗓子道:“外人皆传你骄横跋扈,冷酷无情,要我说来我的兰儿才是最心地善良的人。她爱憎分明,深晓大义,是这世间最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娶妻如此,今生无憾!”
  兰吟体内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听他之言便哭出声道:“何必又来招惹我!适才身子难受我还尚能忍住,此刻听了你这话连带胸口也难受起来!我自小最是怕痛怕苦,但凡生了病阿玛便会抛下诸事好生陪护,不敢有丝毫怠慢,可你却连说几句贴几舒心的话都不会,只会让我更痛让我更难受!”
  达什汗闻言赶紧放下她转而冲到门外大喊道:“不许哭,谁敢再哼声便割了他的舌头!”院内的哭泣声果然嘎然而止,他深吸了口气后无比疲倦地招手对伺奉在外的巴根道:“将这些人都收监看管起来,待事后再做处理吧。”
  吩咐完后达什汗本欲回屋,可当看到月华流泻下倚榻而卧的女子不禁又犹豫地站住身形,转而与巴根窃窃私语起来。兰吟闭目小憩了会儿,睁开眼方才见他与巴根结束谈话走了回来,烛光下碧目晶亮如翡,面有暖意,不禁问道:“可是有何欢喜之事?”
  “正是。”达什汗取来件嫣红的排穗披褂包裹着抱起她颔首应道,兰吟嗡咛了声后略带目眩地望着门外苍茫无尽的夜色,忙扯住对方的衣袖焦急地问道:“这是带我去哪里?”
  “宗庙。”达什汗低头望着怀中生息渐浅的人儿,强颜欢笑道:“今夜我便与你去祭祖,这是历任汗妃受册封时必经的仪式,待给祖先们上过了三炷香、喝过了祭天酒后,你便是我达什汗正经娶过门的妻子,是土扈名符其实的大妃。”
  龙血树 (上)
  在为世人所不知的地方,蔚天似镜,碧草如茵,跃过火云般的杏林红蕊,只见黑色的曼陀罗妖娆而展,层层叠叠地簇拥着花丛深处一株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茂盛的枝叶间白绿色的树花朝着明晃而游动的上空绽放瓣姿,黄橙色的果实啪嗒声熟坠在地,顿时从绷裂的果囊中流淌出血红色的黏液,顺着泥土慢慢渗入曼陀罗错综复杂的根部。春荣秋谢,循环往复,苍树婆娑,逾已万年。
  庙殿之上供奉着土尔扈特诸代汗王的牌位,然在最显眼的桌案上却赫然摆放着副已破烂生斑的马鞍,兰吟仰首望着上方如此突兀的物件难免有些发杵,达什汗则从旁解释道:“土尔扈特族乃是元臣翁汗后裔,先祖初始只是铁木真座下小小的一名下千户所,统兵不过三百,马不过十匹,只因在十三翼之战时挺身挡去了支射向主帅的冷箭,方得到了铁木真的赏识得以发迹。这副马鞍便是当年铁木真赐予先祖的御用之物,历代宗族都将其供于庙堂之上,以便时刻自醒铭记——土尔扈特的百年基业得之不易,固之更难,先祖以血拚搏,后世当以命相守。”
  朗朗清声回荡在稀薄的空气中,兰吟扬首望着身旁意态虔诚的男子,幽幽烛火下他的身影是如此修长伟岸,与这庄重深沉的殿宇相融为一体。许是感觉到她过于专注的视线,达什汗慢慢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了?”
  兰吟颔首浅笑道:“土扈历代汗王地下有知,定然会对你的所作所为甚感欣慰,论克尽职守者,舍卿取谁?”
  闻言达什汗面色反却一黯,丝毫未露出愉悦之情,只是伸手搂住她的身子向着上方的诸多灵位叩首道:“历代祖先在上,不肖子孙达什汗上拜。吾自承幸继汗位以来,外不能阻御强敌,内不能丰殷百姓,致使土扈数年来饱受蹂躏欺辱,吾之过乃死不足赦也。吾与爱新觉罗氏相识十载,两情相悦,始终不渝,今日在这宗庙之上正式结为夫妻,列位先祖若泉下有知,请佑吾妻于平安,不肖子孙定当历经图志,痛改前非,以报德恩。”
  兰吟虚弱地倚在达什汗的肩头,将他的言语听到清清楚楚,顿时不觉潸然泪下,嗓间干涩发紧,忙屏气硬生生将口激涌而上的鲜血给咽了下去。此刻只见巴根端上个漆金托盘,盘中并摆着对白玉盏,两人共同双手端起杯盏,兰吟看了眼杯中鲜丽的朱色,学着达什汗用中指蘸酒向空中抛洒三滴后仰首一饮而尽。
  达什汗看着两人手中的空盏,目光深情无限地对她道:“只因时间仓促,仪式不免简陋,但此刻你我已的的确确成了名顺言正的夫妻。你——可欢喜?”
  兰吟喜极而泣,紧抿着嘴说不出话来,达什汗则看着一抹凄红自她的唇缝内缓缓渗出,不忍地撇开眼去道:“待你毒解之后,我还要赦死囚,免赋税,在宫中摆上三日三夜的流水筵,让整个汗国的百姓都能与咱们同欢共喜!”
  惊觉着用力拭去嘴边的血渍,随后兰吟不免心灰地问道:“若是——若是解不了呢?”
  “没有若是——”达什汗点住她的唇,坚定地摇首道:“听到了吗,没有若是。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去,即便是长生天也不能,否则——”说到此自己声哑喉涩,不待兰吟听清楚后面的话便已将她紧揽入怀内。两人便如此在殿上跪拥多时,久不愿分开,直至听到殿外一阵喧哗方才作罢。
  达什汗扶着兰吟缓步走出庙殿,但见诺敏将个人重力摔在玉石地板上,登时对方的脑壳便被砸出个大窟窿,鲜血咕咕流了一滩。
  诺敏神情狂乱地拿铁鞭指着地上的人,恶狠狠地啐道:“便是这个贱奴偷了我在秘室的‘湘妃逝’,便是他下得毒!”
  众人定目一看,只见那人抬起张满是血污的小脸,曾经光华若灿的一双紫眸此刻秽暗无光,只流下两道清热的泪痕。兰吟斜倚着达什汗,不敢置信地问道:“是你——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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