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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68

  胡妈妈可训斥你了?”
  “嗯,也没怎么训。”小冬忍着笑:“就是看着我不让出门。”
  秦烈有些怀疑,看胡氏刚才防他如防贼一样的架势,就知道小冬肯定轻松不了。
  “嗯,不出门便不出门吧,在家里也清静。你要是有什么想吃想玩想要的东西,就打发人给我送信,我还住在原来那地方。”
  小冬看他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为什么早不说你开的铺面就是四海聚宝啊?”
  秦烈一笑:“你也没有问过我啊。”
  这倒是,小冬是没问过他开的铺子叫什么。她总觉得大概是像东市那些各地商栈开的铺子一般,卖些土产干货药材什么的,先入为主,可没想到要再多问一句。
  “那我哥哥和父亲知道么?”
  “王爷自然是知道的,世子只顺口问过一回,后来被人一打岔——我想他也不知道呢。”
  小冬心里觉得平衡了一点,好歹还有人和自己作伴呢,自己总不是最后知后觉的那个就行。
  说话间到了书房门口,有人进去禀报过,小冬和秦烈一前一后进了门。
  书房里暖洋洋的,案头的水仙花已经开了两朵,一屋子都那股澄净净的香。
  “父亲,”小冬笑吟吟地行过礼,又招呼屋里另一个人:“张先生好。”
  张子千规规矩矩的一揖手:“郡主好。”
  曾经共患难过,小冬心里觉得他倒不算外人了。看来他和安王倒是很对脾气,窗子下头还有半盘棋。
  小冬凑过去看一眼,白字虽然落了下风,可是也并非一败涂地的颓势。
  “郡主也喜欢下棋?”
  小冬摇头:“我不成,你要让我拿这个打弹子玩还差不多。”
  会下棋的人胸中自有一番丘壑。
  有人天生就由耐性,有棋性。小冬这两样都没有,就算再背多少棋谱也是白搭。
  秦烈将赵吕的信拿出来给了安王,小冬看安王神色轻松,大概赵吕汇报的情况让安王很满意放心。
  “你一路辛苦了。几时回京的?”
  “昨天下响就回来了——听说王爷身体不适?”
  “已经好了。今天中午留下陪我用饭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秦烈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要扰王爷的酒了。”
  “正好,有人送了我几坛好酒。”
  外头有人来报:“王爷,沈公子来了。”
  沈静现在身上已经有差事,在翰林院的修文馆做了名编修。他才华出众,人品俊雅,皇帝很是喜欢他,不时召他进宫,算得上新进小红人一枚了。
  因是休沐,沈静穿着一身宝蓝色便服来了,因为天冷,袖口扎着,头上戴着顶软帽,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做官儿得,仍是一副书生少年的模样。
  他向安王行过礼,小冬笑着说:“表格怎么不穿你的官服来?”
  沈静笑着说:“这些日子天天穿那个,人都拘住了,想说笑的时候,一扫身上的服色,未免就扫了兴,好不容易今天偷闲,好好松快松快。”
  小冬捧着茶遮住了脸上的笑,沈静现在那官服可一点儿都不威风,绿莹莹的,正是京城人俗称的小蛤蟆绿,一个个穿着像枯瘦干瘪的葱叶子似的。小冬原想着沈静要穿那一身儿来,可得好好儿取笑一回。
  沈静说:“若是表妹想看,那下回我就穿着来。”
  秦烈在一边咳嗽一声,小冬转头看他时,他却若无其事的打量起墙上的字画来。
  中午摆了一桌家宴,小冬也敬陪末座。安王不好杯中物,只饮了一杯,沈静酒量与他的才学相比堪称浅薄,只喝了三盅,脸就像上了胭脂一般。小冬夹起些笋丝,心里琢磨着,怪不得沈三公子名动京城,撇开才学不说,这卖相委实是太好了。他将来得找个什么样的老婆才衬得起啊?
  张子千看着文文气气得,想不到却有好酒量,和秦烈正是旗鼓相当。两个人不用小盅,换了酒盏,你一杯来我一盏,喝得叫一个热乎。而且论起酒经来也头头是道,秦烈走南闯北,可以算是见多识广。张子千一副书生模样,对酒道却也精通。
  小冬怎么瞅他都觉得眼熟,总觉得以前一定在哪儿见过这人。
  小冬喝的是果子露,里头少少的掺了一点酒,屋里热,脸上不觉也浮上两抹红,推开被子说:“我吩咐人预备了一道汤,也该好了,我去瞧瞧。”
  沈静笑着说:“表妹越发能干了,这汤我回头一定要尝。”
  秦烈正喝着酒,闻言又咳嗽了一声。张子千说他:“秦兄慢些喝。”
  秦烈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第四十六章 冬日
  小冬亲手将汤捧来,揭开盖,秦烈深吸口气:“好香。”
  小冬先盛了汤奉给安王,又依次给张子千,泰烈,沈静都舀了一碗。
  “这是小冬妹妹亲手做的?”沈静问:“那我可得多喝一碗。”
  “嗯,材料是旁人切的,我也就看着火,别的什么也没做。”
  安王尝了一口,问:“里头放了樱桃?”
  小冬点头笑着说:“是,父亲舌头可真灵。”
  沈静微凝惑:“这时节还有樱桃?”
  小冬解释说:“不是鲜樱桃,是趁新鲜时腌渍的,盛在坛子里头,平时当零嘴儿吃,厨房还拿来做点心,我试着拿来煮汤了。都些天我还拿桃于纯肉呢,可惜不怎么好吃。”
  “怪不得一股清香,回味也泛甘呢。”
  小冬看他们都喝了,自己也坐下来尝汤。
  嗯,一点都不腻。安王平时食素更多,不爱荤腻,这汤应该还合口吧?
  安王站起身来:“你们馒慢吃,我先失陪了。”
  小冬连忙起身过去:“父亲,我陪您回去。”
  沈静他们三人站起来相送,安王摆了摆手:“坐吧,别辜负了今天这好酒。”
  小冬接过斗篷给安王披上,自己也穿上一件拼八锦的氅衣。出了门,安王说:“走一走吧,消消食。”
  “也好。那咱们去梅林转一转?梅花儿都开了。”
  冷风吹来,小冬摸了模脸,觉得微摧烫热。
  “今天真是高兴,一直没收着哥哥的信,父亲也悬着心吧?”
  “嗯,给你信上前写什么了?”
  “写天气很冷,铁甲都冻住了。”小冬穿的这么暖和还觉得冬天难熬,真不知赵吕在那里怎么受罪的:“对了,哥哥还给我用骨头刻了一个小猴儿,说是补今年的生辰礼物。往年他送我那么些好东西,可我觉得今年这件最特别。”
  池搪里都结了冰,离得远远的,已经能闻着梅花清幽的香气,风吹来时只觉得那香气清透幽寒,沁人心脾。再朝前走,转过假山,便看到一树老梅花,枝干虬劲,花朵雅致。
  小冬撷下一朵来嗅嗅,笑着别在襟口的扣子上。
  “下回做衣裳,就让她们给我做梅花扣的。好看么?”
  安王笑着赞:“好看。”
  小冬扶着安王再向前走,轻声问:“父亲,那张子千……”
  “晤?”
  “我……以前是不是在别处见过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安王眉梢微挑:“你见过?”
  小冬本来有几分疑惑,现在却可以肯定的点头:“一定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安王掸了一下她的鼻子尖:“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吧。”
  嘻,这是做人老爹的态度么?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既然安王能那样信任他,想必不是外人……嗯,看他的年纪,说是安王的私生子也有可能啊。
  “还记得前年冬天,咱们一起赏梅,画画,作诗,还召了秦女来唱曲,她唱的落梅真好听呀。”小冬摇摇头:“可惜她师妹逊色多了。
  嗯,我记得那会儿哥哥摘了梅花煮酒呢,还有……还有赵芷,那天赵芷也来了。”
  小冬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哥哥肯定没这闲情啦,真不知他回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儿。是象威风的大将军呢,还是采化外野人。”
  “你这丫头,就不盼着点儿好么?走,到亭子上头坐坐吧。”
  “好。”
  亭子建得高,从这里能看见远远近近梅花,香气愈发清远飘渺。闭上眼,只觉得人陷在香风层云里头。倘若不怕冷在这儿睡去,只怕梦也是香的。
  “他们三个里头,你觉得哪个更亲近?”
  小冬微微一怔,安王拍拍她的手:“你哥哥不在,你要是问了,可以找他们说话,出门的话,也可以让他们陪着。”
  小冬忍住吐槽的冲动。
  她还敢找他们说话?还出门?胡氏都恨不得拿链子把她拴起来。
  “我不闷,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安王笑了:“你今天煮的那道汤就不错,可见是长进了。”
  小冬想了想:“嗯,沈静哥哥博学多才,脾气也挺好,不过他已轻出仕了,可没那么多闲暇功夫……”就是好得不太真实,象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多过于象一个真人。而且他现在是住在族叔家中,小冬倒不是觉得他非得住在安王府不可,只是觉得……嗯,反正不是那么亲近。
  “我和张子千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他是父亲得用的人,我若找他陪我做些不当紧的消遣,未免大材小用。”
  安王点点头。
  “秦烈……”小冬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人才好。平时沉稳得象个老于世故的人,有时侯又童心未泯,做出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来。比如送她的那只猫,还有其他好玩事儿:
  “秦烈哥哥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身世坎坷,赤手空拳的打出一片事业来。他一开始竟然不告诉我四海聚宝就是他开的买卖,父亲你也不和我说。”
  安王一摊手:“我还以为你早已经知道了。”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说。”小冬扯着他一通摇,把安王摇得连连告饶:“好了好了。我听福海说,最近你往账房去了?”
  “嗯,我想看看咱们府里头没天的吃喝花用,福管事就给我看看。
  “能看懂么?”
  “能。”小冬扳着手指说:“内府送来的柴薪果品不算,父亲有禄米,课咱们府还是要买柴买粮买菜的,外头厨房一天少说要用十几斤肉,菜蔬米粮更多。
  父亲厨房这边厨房的账我没看,我的小厨房一天三顿饭食加宵夜加点心什么的……花的钱也不少……”小冬微微低下头:“平日光看书上说膏梁纨绔,却想不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瞅着别人黑了。
  “怎么,觉得自己奢侈挥霍了?”
  小冬点点头。
  “那你算没算过,你每年的俸银够不够你花用的呢?”
  小冬在心里算了算:“嗯,衣裳这些不算进来的话,吃是吃不完的……”
  “这不就结了?你这孩子老实胆小,挥霍奢侈这些事你也干不出来。比起旁的府里头动不动吃什么雀舌羹金丝脍,一顿抛掷几十两银,你这只能算是穷丫头了。”
  小冬失笑:“雀舌羹又不好吃。”
  “唔?”
  小冬说:“我在太后娘娘那儿吃过,是旁人孝敬的,娘娘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吃,还不如哥哥有回带我去东市,在街头吃的吨肉羹呢,那个才二十文一碗,比雀舌羹好吃多了。”
  父女俩说了一阵闲话,安王去歇午觉,小冬回书房去,那边还没散场。张子千的脸也红了,沈静则干脆已经到一边榻上去歪着了,身上盖着张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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