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路崎远迅速地收拾好药物箱,“李太傅于我本就有救命之恩,即使你未曾来找我,我也定会竭尽全力救助于他!这是我为你新开的方子,定要按时服用,免得我这个大夫挂心。”
  她接过他的方子,小心地放入怀中,从她看到这座新修建的墓穴起,心中便隐隐地怀揣着不安,这个地方除了少了一棵松柏外,与自家老祖宗的古墓的是一个模样。
  站在一旁的傅恒见她的脸色不大好,便问道:“这个地方不适宜久留,李太傅能挪动么?”
  路崎远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快些出去才好。”
  李显达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农舍。
  李夫人坐在床榻前,因着一整夜未合过眼眸,这会倒是倚在床榻前睡着了。
  李瑾瑜见他醒了,忙放下手中的盆,欣喜道:“太傅,您醒了?”
  李显达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夫人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继续睡觉,昨晚守着太傅一夜,怕是乏得很了。
  她上前拿了件披风为夫人披上后,轻声道:“太傅,您现在感觉如何?”
  李显达点点头,“瑾瑜,这次……多亏了你!”
  “当初若不是您收留了我,如今瑾瑜还不知道流落在何处呢,是瑾瑜当谢谢您才是!您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她躬身退了出去,从昨日至今,她一直在想那个问题,李显达是不是与自己当真有着万缕的联系?她是谁?他又是谁?
  第八章 赐婚
  赐婚
  烈日当头,紫禁城里头亦是酷暑难耐。御书房内放置了几块大冰块,闷热的气息才缓解了些许。
  弘历忽而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吴乐士赶忙递上一杯解暑的凉茶,“万岁爷若是乏了,不妨先歇歇,身子要紧呐!”
  呷了一口茶后,弘历按了按眉心道:“屋子里还是有些热,再多添几块冰,镇镇暑。还有……你去把讷大人请来。”
  半晌后,讷维到殿。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赐座。”弘历打量着眼前之人,眸中的笑意却无半分。
  待宫女奉茶后,讷维垂首道:“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自李显达出事后,朝廷的各党派如今亦是收敛了不少,朝廷上下皆是人心惶惶,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使深蒙圣眷也无例外。李太傅若不是自我解决,指不定如今九族遭受牵连,现下保全了妻儿,也算是善终。
  “朕的爱卿李太傅不在身边了,如今想来依旧不敢置信,好好的一个人儿,怎说没了就没了呢?”
  弘历的脸上是一脸的悲戚,若是不知晓帝王之心,这悲戚里究竟是几分真切又几分假意,或许只有皇上自个儿清楚。
  讷维听罢急忙跪拜在地,哀痛道:“皇上节哀啊!”
  弘历上前扶起讷维,唇边的笑意又起,“你我何时倒显得这般见外了?快快请起,朕不过是一时伤感罢了。”
  如今不管是何细节,他都得谨慎对待,君是帝王臣是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逾了这个矩,今日皇帝召唤他来此,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缅怀李太傅。“谢皇上。”
  “如今傅恒怕也是心中苦闷不已,你找个时间替朕好好安抚他一番。”
  先是失去姐姐,如今又失去了良师益友,没想到皇上心中如今却记挂着他这个小舅子,讷维道:“微臣定当尽力。”
  “他也老大不小了,鄂尔泰家的丫头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吧?”弘历佯装不经意地问起,喝了一口凉茶后,胃里皆是丝丝的凉意,甚是舒爽。
  讷维皱眉躬身道:“皇上的意思是……”
  “好久都未曾听说过喜事了,挑个黄道吉日,把那小两口的事儿给办了吧!咱大清王朝也沾沾这喜气!”弘历大笑道。
  讷维从御书房退了出来,树上的鸣蝉一直囔囔个不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次日六爷与鄂尔泰家的格格赐婚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
  即使是深居屋内静养的李府,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下人们纷纷揣测,如今小姐的身子刚刚痊愈,却又要遭受这般的变故,小姐虽然是个福泽之人,现下看来怕也是个苦命的主儿。
  几个下人在一旁唠嗑,纤云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后,几人才惊慌失措地起身。
  “在这儿嚼什么舌根呢?也说来让我听听。”纤云道。
  “是是。我们知错了,希望姐姐原谅。”
  “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尤其是不能让小姐听到,不然都不用在这儿干了!”纤云小声地厉声责备道。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
  “都下去吧!”
  待众人散去后,纤云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事儿若是让小姐得知了,怕又要闹腾一场大病出来。她一抬头,却看见了倚在门框边的小姐,方才的话也不知小姐听进去了多少,她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您……您怎么在这儿?来,云儿扶您进去歇着,外边热。”
  前些个日子,小姐倒是好了几分,如今外头里德凉风吹来,小姐的身子看起来又是摇摇欲坠,看得她忍不住地落泪。
  “傻瓜,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么?哭个什么劲儿?”李瑾瑜抽出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被小姐这么一劝说,纤云反倒是哭得更来劲儿了。
  她知道云儿不过是心疼自己,笑道:“傻丫头,难过什么呢?六爷与木颜格格本就是一对,之前不过是我插了一脚罢了,如今……什么都回到原点了,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纤云这才从小姐的怀里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小姐的面上挂着笑意,似乎对六爷的事儿当真没了心思,她心疼道:“小姐,想哭就哭出来,别逞强。”
  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六爷与木颜格格在一起,这才是历史的必然,她又何须在历史上重新画上一笔,然后消失得毫无踪影?如果李显达是自己的老祖宗的话,她或许还能找到回家的法子。她怕自己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来越忘记自己究竟是谁,真的以为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人。
  明日便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她该给这对丽人送上一份什么样的贺礼才行?如此琢磨着,夜色渐浓,院门口走近了一个人影。
  “在想什么呢?”讷维将自备的酒坛放在地上,坐在了她的身旁。
  “看月亮。”她的双眸未曾在空中挪移,今日的月亮似乎很亮很圆很大,像极了那松松软软的蛋黄派。
  他仰头。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躺下来看,才好看。”
  讷维犹豫了一番,空了条道后,也躺了下来,今晚的月亮的确很美。
  “好看吗?”她笑道。她愈发的想家了。
  “的确很美。”他赞道。月美,人更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如这月光一般,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的泪慢慢地滑至耳鬓,在她消失的这段时日里,家人都是如何熬过来的?
  “给。”
  她以为他递来的是一条手帕,接到手里,却发现是一块点心,有些像年糕。“年糕?”
  他摇摇头,“你尝尝。”
  一口咬下来,松松软软,味道甜而不腻。“你做的?”
  他不答反问,“味道怎么样?”
  她低头又咬了一口,却发现中间还有一层馅,灿黄灿黄的,像被咬缺了的半月,虽然不是蛋黄派,却又像极了蛋黄派的味道,想不到他居然心思细腻至此,她心头一热点头道,“很好吃,你也尝尝!”
  记得那晚,她嘴里一直念叨着蛋黄派,他便一头心思都扎进了这糕点里,做出来的样子虽不是特别精致,但味道也算是甜美,他深怕自己做的点心不合她的胃口,如今看来,他做的那个鹅蛋黄,也不枉费他多日来的苦心。
  她将他带来的酒水,吩咐纤云做了几个下酒菜,便在院子里头与他一同品了起来。所谓的品酒,当然不同于往日的海饮,她如今的身子不适宜过多的饮酒。
  李府的屋顶上此时趴着一个黑衣人,望了望正朝这边驶过来的马车又看了看院中坐着的二人,便把手里的小瓷瓶又放回了怀里,喃喃自语道:“看来他为她准备的这药,是用不上了……”
  一个跃身,黑衣人消失在了这夜色中。
  院门又兀自被打开,爽朗的笑声接踵而至,“你们两人有这美酒,居然不喊上我,真的是太不够意思了!”
  李瑾瑜头也不抬,“余老板美酒佳肴吃得多了,还惦记着我这小酒,当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讷维,你瞧瞧,这天下敢这么对待老板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吧?”余同华拿起酒杯,替自己斟了一杯。
  讷维但笑不语。看来担心她的人,可不止他一人而已。
  “自个儿讨酒喝的,怕也找不出第二人吧!”她笑道。“六爷明日就要拜堂成亲了,什么时候才能讨得上你的一杯喜酒啊?”
  二人皆未曾料想到,最先开口谈及此事的居然是她。
  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李瑾瑜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我这脸上是绣了朵喇叭花,让你们一个个瞧得眼珠子成了这般模样?”
  余同华打趣道:“讨得我的喜酒,那就得看你拿得出多少的份子钱,你这大半年的可是搜刮了你老板不少啊!”
  “进了我的腰包,还想着倒腾出来,果然是奸商!”她笑道。
  讷维又抿了一口下去,“若是身子觉得不适,明日就别去了。”
  他是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些,身子怕又垮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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