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夏疏影闭目,和衣躺上床,面上清泪纵横,唇畔却勾出真实笑意。
多少次以为自己可以狠心放弃,这让人累的爱情,可是从来不行,当爱成了习惯,就再也割舍不断。而他这样聪明,他放低了姿态,问,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把机会给、他们的爱情。
爱上的时候,世界就为他落了幕,从此不管怎样的谪仙风范如许痴情,都不抵他一个微笑轻唤一声“阿影”。
隔日早上,看见那个青色衣衫的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逃跑!
以为,怎么都是会有些尴尬的,因为昨日那些几近于表白的露骨言语。
可是,师兄师妹探究的目光下,他竟然就这样大方的走过来牵了她的手,问:“阿影昨日睡得可好?”就好像,什么都未发生!
夏疏影切齿,她昨晚压根就没睡!
一闭上眼睛,脑海就出现他的模样,认真专注的看着她,迷醉天下女子的凤眸只映出她一个人,他说:“阿影,我们从来都没有不爱……”他说:“再给我们的爱情一次机会……”他说……
夏疏影拒绝再想,她不语,心思烦乱,怕下一刻就能不顾一切的爆发,所以抢在那之前抽身离去,带着不再安静的表情。
陆修竹看着又一次被她挣脱了的手,看着她稍带不自然的表情,开始确定她是在闹别扭。心里已经接受,可是要对他说一句“我原谅”,心还是会发梗。
握紧掌心,刚刚握住她的手的时候的软腻触感还在,就是这份触感,他找遍天下,也没有谁与她雷同,陆修竹几乎欣喜若狂:呵,多么不容易,我终于又一次换回她真心的表情。
三天后,新年的前一天,阿影在拐角处巧遇陆修竹,她挡住他去路,抬眼,神情娇蛮,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骄横,她说:“我饿了。”
陆修竹一怔,转瞬的微笑却甜得可以溺死一头成年的大象,他答:“好,我让人给你备饭。”
“不,我要吃山下的糖葫芦!”
chapter 80
“不,我要吃山下的糖葫芦!”从不知骄纵为何物的女子,为谁有了此刻这样张扬的表情,又是为了谁将心门轻轻打开,连骄纵都小心翼翼,惴惴地等待梦中人来疼惜?
陆修竹用油纸包着冰糖葫芦从山下御风而来,寒冽的冬风从他身上张扬而过,在他的青色衣衫上留下刀割般尖锐的刻痕,他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始终笑如三月的暖阳,灿烂得能让人觉得扎眼。
初来时就把“十七师姐”叫的顺口的小师弟笑他:“四师兄,这要搁从前,你铁定是那个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
陆修竹不介意的笑,将裹着油纸的糖葫芦自宽阔的衣袖中小心取出,神色自得的道:“我乐意。”
一片戏谑声中,裹了一身的寒气,他叩开了夏疏影的房门。
夏疏影听得外边的动静,知道是他回来,谁料才一转身,那清俊容颜就带着笑紧靠了过来。
户外凌冽的寒凉气息一瞬间盈满感官,在温暖的房间呆久了的夏疏影下意识地缩了缩肩。
一个微小的动作,陆修竹已经察觉,立马拉开了距离,问:“很冷?”我身上,是不是很冷?
夏疏影看着他,将他眉宇间的关切看了又看,忽而一笑,百花盛开,她说:“不冷。”伸手将他又拉了回来。
你,不冷,是温暖的,暖如最灿烂的阳光,温暖从来孤单的我。
陆修竹跟了她的笑,不自觉的也扬起嘴角,直到眼前伸出一双莹白的手,静水的声音问:“我的糖葫芦呢?”
陆修竹恍然回神,将糖葫芦递到她手里,拉她到桌前坐下,自己却弯下腰与她平视,有些不羞赧也有些疑惑:“你竟然,只问我要一支糖葫芦。”
总是,这样容易就原谅他的过错。
夏疏影挑眉而笑:“那如果我问你要天上的星 ,你能摘得下吗?”
心里,却悄悄的解释:其实什么都比不上这一支糖葫芦的,它代表你对我最初的宠溺。
那一场病痛里,有她生命里的第一支糖葫芦,美味的滋味被味蕾记下了,从此珍馐美食在嘴里都只是寻常。
陆修竹心中温暖,抬手轻触她带了笑的眉眼,却想起了十三年前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一时间有前世今生的恍惚:“阿影,师兄他说,你小时候说过要嫁我……”
一口酸甜的糖葫芦卡在喉咙,夏疏影咳得几乎拿不稳手里的竹签,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十三年前自己的糗事,那一声清脆却根本不了解成亲是什么意思的“四师兄娶我可好”!
现在想来, 那是怎样的初生牛犊,只因了一份单纯的喜欢,就可不顾一切执着。
chapter 81
陆修竹不料她反应这样剧烈,忙伸了手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咳咳,大师兄……大师兄他瞎说!”夏疏影气都还没喘匀就要分辨,袁青山下面是两个师妹,所以陆修竹的这一声“师兄”就是袁青山了。
陆修竹倒了水放在她手中,带了些调笑的意味悠然开口:“那你怎么再不肯叫我一声‘四师兄’?”
“可他是你的师兄呀!”师母的话又冲进脑海,当她已经不是那个七岁的幼童时,她终于明白师母只是被自己吓到, 并没有同门不能成亲的意思,可是依然,不愿再叫那个人一声“师兄”。潜意识里,把那个称呼当作了一道人间银河,阻断了她与他亲近。
那时候年幼的她,只是想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好让谁都不能把他从她身边抢走的那一种。
而现下呢……阿影下意识的微微抬头,感觉世事是这样不真实——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就算,大婚的时候,身为新娘的她缺了席。
“那时候我年纪小啊……”并不知道成亲的含义。夏疏影艰难的开口,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突然就哑了声音。
“我不管啊,”那个青竹的声音说,而它的主人执意地伸出手臂将坐在椅子上的人拥在怀里,姿势别扭却亲密,他说,“我不管,你自己说的,我不许你赖账。”
我不管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回忆十三年前的这段往事,现在的我,我只想抱着你,瞬间老去。
耍赖啊,是谁耍赖。阿影禁不住微笑,轻轻的将手环在身前人的腰间:“我还有赖可耍么?”
陆修竹一瞬心跳快的一塌糊涂,他将夏疏影狠狠的搂在怀里,不确定地,忐忑地,却又极渴望地:“你……”
“我怎样?”
“你可知你这话的意思?”
“应该,就是你以为的那种意思。”
我以为的那种意思!
他猛地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我以为的那种意思!阿影……”陆修竹声音一瞬沙哑,说不出话来。
从来云淡风轻的公子,蓦地红了眼眶,他兴奋的起身将夏疏影抱在怀里,扣着她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带着她旋转了一圈又一圈,阿影褐色的长发随风舞起环状的风景。他以为的那种意思!呵,他的阿影,终于肯承认她是他的妻!
身上的人低低的说话,旋转带起的风声让那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好像有些不满的抱怨,却又像从来没有的撒娇:“做什么这样子,快放我下来。”
陆修竹傻傻的笑了许久,也转了许久,才突然想起现下阿影的虚弱,他连忙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小心打量,关切地:“阿影没事吧?”
阿影看着他傻瓜一样的笑,看着向来的优雅疏离在他身上看不见了一点儿的踪影,她突然觉得以前的她是多么的矫情,明明可以这样明白快乐的在一起,却偏偏因为不知名的无必要的恐惧,隐瞒着痛苦着,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爱情里,其实从不需要隐瞒,只要你是真心的喜欢,就说出来,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拥有了回忆,它将闪耀在在你记忆,成为有着美丽光泽的水晶。
chapter 82
山上的人,有着同山下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新年,一样的快乐。
那个热情的不怕生的小师弟,后来阿影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潜雨。的确,“随声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雨一样的浸润人心,用爽朗和快乐。
后来上山的师弟师妹,连排号都不再用,依旧依了原来的名字叫,辈分也不太分明,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排不开。
这样,有排号的依旧留在山里的师兄妹们,就成了山里的“元老”级。
清晨,喝过了药,阿影站在一条人烟相对稀少的小道。能听见旁的路上孩子们雀跃的欢呼声,噼里啪啦的爆竹,炸响了这个清晨的喜庆。
满目艳红,一幅幅盘绕在门楹上的春联,从这里望去像一丛丛火,热烈而纯情。弯了嘴角,阿影突然觉得刚刚入口的药也显得不是那样苦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