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是他的妹妹,十几年来,他对她说“报歉”的总和加起来,都没有近些时多,何况还是如此客客气气地说着报歉。
她不喜欢听报歉,她宁愿他和过去一样罗嗦,每天重复同样的问话,象个老妈子。
但,不知出于哪种原因,她突然感觉他再也不会对她问那些话了,好象永远不会了。
宇承天回来得虽晚,每日走得却早,往往她晨练回来了,他已经走了,两人连照面都没能再打上一个。
宇思思最后起个绝早,眼看着他匆匆从楼上下来,就忙跟了上去,在他背后亦步亦趋,然而走到门口,他就说话了
☆、天空在倾斜
他头也不回地说:“思思,我有事,不能送你去车站,你自己骑电单车去好吗?”
“哦。”她只得道。然后目视着他急急离去的背影。
她其实很讲道理,他如果忙,她绝不要他耽误时间送她,但并非在灯光下,四围亮晃晃,他起码也该会看到她面上还未完全好的伤,哪怕只问一句,你怎么受伤了?
多么奇怪,她曾是那么怕他看见她的伤,怕他责问,如今却恨不能他会注意到,宁可他来骂她几句才好。
其实,说怪也不怪,在宇思思看来,至少那样能证明他还在关心她这个妹妹。
可是——
望着宇承天消失在车库转角的身影,宇思思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真的已经不再关心她了,否则他去车库取车时,应能注意到,那里面根本没有电单车。只用过一次的,寄存在小店里的电单车,她还一直没有机会去取回来。
花很鲜艳,叶儿很绿,清晨里的万事万物,全都清新可喜,可在她泪雾盈然的眼里,它们变得迷蒙而扭曲,连同天空都象是在倾斜——
比及宇承天开着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缓缓走下台阶,低了头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韦阿姨跑了出来,喊着她的名,将装着便当的小包塞进她手中,道:“看你吧,慌慌张张的,差点忘了拿,不拿去你中年吃什么啊?”
宇思思打开布包看了看内里的两盒便当,其中大一盒的是路卡的,小一点的是她的。
“思思,快去吧。”韦阿姨道:“用脚走着慢,别迟到了。”
“嗯。”宇思思点头后便低了首,再次向着大铁门的方向走去,出了铁门不久,她又慢了下来,她心中郁闷,可小区内的路面太干净,连个可以踢起来泄忿的小石块都寻不到。
等到走出小区大门外,她便又再见到笑眯眯向她打招呼的路卡,这些天路卡天天都接送她,这也是她没机会去取回电动车的原因之一。
路卡他还说到做到地真买了辆新摩托车,深蓝,流线体,蜂型,相当漂亮。
宇思思还记得在她受伤第二天一早见到它时,她的嘴差点合不拢来。
☆、男女授受不亲
“不错吧?”他说:“昨晚去商场买的。”
“啊……”她嘴张了张只来了句啊。
“等你伤好后不必再接送你时,我还可以骑着它到处兜风。”路卡得意地笑着说。
他的想法听起来也不错的样子。
宇思思缓步挨近他,轻声道:“其实,路卡老师不必天天接送我,我好多了呢。”
“我喜欢早上骑了摩托车感受空气的清新味还有风一般速度,接送你正好顺便。”路卡笑道:“再说,我怎么能让小公主受伤了还独自上下学。”
宇思思不则声,她知道路卡如此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心,可是他们这样子,被学校的老师同学看进眼中,八成当他们玩“师生恋”。
路卡虽然对中国有一定的了解,也会中国话,但不算是个真正的中国通,否则他应该了解“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在中国人的心中根深蒂固。
鲁迅曾嘲笑:彼此应戴个防毒面具,那样才勉强可算是“授受”得“清”了。不然男人呼出的空气,女人吸了进去,再呼出来,男人又吸了进去,实在有碍“大防”。
虽然他老人家,在旧时代就曾讥笑这种思想,可到了现代,一触及到它的底线,人们仍会指指点点,闲话满天飞。
宇思思嘴张了张,想把这个“经”说给他听,但瞧着路卡真诚的笑脸,只是道:“路卡老师为什么要天天来接我?”
“本来这是你哥哥的工作对不对?”路卡笑道:“可你哥哥近来很忙,我找他吃个饭他都没时间,他如果不忙,一定会来学校接你回家不是吗?我和他是朋友,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既然他忙,我代劳一下,有什么关系?再用中国话……举手之劳哈。”
“哥哥……”宇思思听到他谈及宇承天便道:“哥哥知道我受伤了吗?你告诉他了?”
“怎么会不知道?”路卡反不解道:“你的伤那么明显,一眼就能看到,还用告诉?”
“是呢……”宇思思低了头黯然道。
“思思是不是被哥哥责问了?”路卡笑:“你放心,我站到你这一边,知道不是你的错。要不要我去这么和你哥哥说?”
“不必了,哥哥没说我什么呢。”宇思思再抬起头来已笑得灿烂:“倒是路卡老师,你天天接送我?怕不怕别人说你想追我呀?”
☆、你就省省吧
“噗!”路卡没吃东西都差点吐出东西来:“得了,小萝卜头!就你?省省吧。”
“嘻嘻……”听他这么说,反而嘻嘻笑开来,接着用手拍了拍路卡的摩托车后座道:“行了,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们走吧,老师!”
是谁说的?拒绝别人的好意,才该遭天打雷劈。爱说闲话的人,就让他们口水流一地好了,其实真正能伤害到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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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思思想了一天,在路卡的办公室内做完作业后仍在思索,她觉得她应该想个办法与哥哥和好如初。但是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真正的好方法。
当她有丝泄气地将书本,纸笔装进书包内的时候,就听到办公室的门“咣”地一响,她还当是路卡回来了,忙转过脸笑脸相迎。
然看清来人,发现竟是陆朗。陆朗寒着一张脸,好象她欠了他十万块。
“你不肯接我电话。”他说:“我放学到你们班上去找你,你也已经走了,不管我怎么加紧时间赶过去,你都不在。”
“我……我不知道……”宇思思见他语气和面色不友善,所以结巴道。
她前些天确实因为心情郁闷,所以懒得接他打来的电话,但今天不是,今天她才接起来,说了句“陆朗”,手机就被王美娜猝不及防地抢了去。
她追去夺,结果因为班里的其它同学阻梗没能夺回,最后手机又象前些天课桌的命运一样,被扔去了窗外,摔得全没用了。
“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偷来的手机,”王美娜还道:“我这样也算给失主报了仇是不是?摔烂了也不给你用。”
至于他特地到班上来找她的事,她真的不知道。
“你看我多傻,我还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陆朗略微沮丧地道。
“报歉……”宇思思道:“可陆朗你找我什么事呢?”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陆朗道。
宇思思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陆朗隔了一会后又道:“宇思思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今天就不和路卡老师在一起呢?”
☆、扮猪吃老虎
宇思思不太想和他一起出去走走,她只想回家去,却又不知怎么拒绝才好——她一直不肯接他的电话,已经有些不对了,如今又还拒绝只是和他一起走走的要求似乎过份了。
衡量之后,她只好道:“好吧,但我要去和路卡老师说一声才行。”
陆朗不语,只当是同意。
十多分钟后,宇思思和陆朗便出现在校门口,她戴了顶可以把大半张脸遮住的太阳帽,这样可以挡去人们的大部分视线,让人看不清她面上还残留着的淡淡淤伤。
好的是,现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所以也不显得很奇怪就是了。
“对不起……”陆朗在走出校门后突然道。
被他的致歉吓了一跳的宇思思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因为……”陆朗道:“总之对不起就是了。”
“莫名其妙呢。你……”宇思思道。
“就当是吧。”陆朗道:“对了,宇思思,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啊?”宇思思道:“什么事?”
“象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应该怎么追?”陆朗道。
宇思思拉了拉身上的书包带子,忽然停下脚步,站了不到一秒,就转身,往回走。
“宇思思。”陆朗急忙也转回身来拉住她道:“我开个玩笑,谁会喜欢你这么拽的女孩子啊?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这个玩笑……”宇思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尖叫:“陆朗!”
宇思思觉得声音耳熟,才要把帽子拉起来一些,帽子已被人掀飞在地,而她还没闹清情况,脸亦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掌力重得,一耳光下来后她头发晕,耳轰鸣。
等她转过脸,就发现陆朗已用手擎了还欲再继续发飙的女孩子的手臂怒道:“你干什么?疯了吗?”
“我打她,你心疼了吗?”女孩子狂叫道:“你心疼我也打,谁让她敢抢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