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近水楼台
黎墨然慢慢开回男生宿舍，停好车，慢吞吞的上楼，把钥匙往桌上一扔，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还是没想出个辄来，心里烦的很，他一直都是可以处乱不惊，把一切看得很淡的人，这会儿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想起慕慕回避他的态度，就肝火上涌，狠狠的朝墙上抡了一拳，墙面上隐隐看见几个窝。
手指几个关节处顿时变得红肿，渗出血来。。。他面朝天躺着，也没去管他的手，只是想起了那年，慕依白非得拉着他去□□，然后把打地鼠的大锤塞到他手上，说：“这样，使劲打使劲打。”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打完心情会好很多，真的！”
他现在才发现，这样将痛转移到别处，心里真的好受些。他什么时候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了。。。
那次，他没打吧，嗯，记得是没有，弄得慕慕还挺不高兴的。
他还记得慕慕那时的样子，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长长地头发，好像和现在差不多，她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如瀑的长发，只是那时候的她，在黎墨然眼里如天使一般，乐观，快乐，自由自在，他就是那样在她的快乐下，被感染着，在她给的阳光下，呼吸着。
却自从萧明离开她，天使就仿佛摔断翅膀，坠落在凡间，那个快乐的慕慕不见了，他总是在她眼里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哀伤。。。
黎墨然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他却不想去接。陈奕迅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
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我藏起来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里
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
愿意用一枝黑色的铅笔
画一出沉默舞台剧
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
再大声也都是给你
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请原谅我不会说话
爱是用心吗不要说话。。。”
手机还是坚持不懈的响着，黎墨然终于忍不住拿起来，是郭晓宇，他按下绿键。电话那边立刻传来郭晓宇快乐的声音：“小然然！想我了吧！”
他能不能不每次都这样，黎墨然无力的抚着额头：“你有事说，没事我挂了啊。”
“唔？心情不好啊？昨天一夜良宵过得不好？”
黎墨然没说话。
隔着电话，郭晓宇都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好了好了，有事，想约你放假时候去h市，我做东，你也算故地重游，看看你曾经住过的地方现在变化多大，我之前跟我爸妈通电话说遇见你了，他们也很高兴，说放假一定要把你带回去，看看当年的不爱说话的小屁孩，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就这事？到时再说吧。”黎墨然敷衍着。
郭晓宇听着黎墨然确实有点不对劲，声音都哑哑的，带着点鼻音：“黎墨然你没事吧？怎么了？又是因为慕慕？”
“又是？”黎墨然不解郭晓宇的措辞。
“是啊，昨天借酒浇愁不是么，今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挂了。”
“喂喂！我再说一句啊！”郭晓宇趁电话没被挂断赶紧抢白着，“别泄气，我们支持你！”
“你们？”黎墨然敏感的抓住了他的话把。
“啊，就我，我支持你。我们是为了加强语气，呵呵。”郭晓宇暗自吐了口气，是不是跟俞央待的，自己嘴上站岗的也溜号了，差点把他已经告诉俞央的事给秃噜出来。
黎墨然却不急挂电话了，突然问郭晓宇：“你觉得我该坚持？”
“当然！这么多年跟后面跑，现在就差临门一脚！放弃多可惜！”郭晓宇打气说。
“如果球没在我脚下呢，那是不是再跑多少年，也是徒劳罢了。”想起分别时慕慕的态度，他有点沮丧，或者事情根本没有郭晓宇说的那么简单。
“呃。。应该不会吧，我觉得慕慕对你应该是喜欢的吧。。”郭晓宇也只是凭感觉，说着底气也有点不足。
“好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嗯，总之，我觉得你应该再坚持一下，而且，再主动点，成天摆个死人脸，谁知道你想什么！有的事你做了，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成功，不做就永远是失败。”郭晓宇在挂电话之前不忘“鼓励”一下黎墨然不要放弃。
黎墨然挂了电话，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早就起来，去取回车，买菜，做饭，这会儿真是有点困意。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5点了，躺在床上发呆，虽然和慕慕约好了时间，可是她拒绝了自己，还要去么。。。
慕依白看了一下午书，结果书页一直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首写在她送的本子上的《蒹葭》，会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是一首怎么样的诗，即使是豆蔻年纪的初中生也懂，更何况是中文系的慕依白。只是她猜不到，他的那位仿若在眼前，又似远远在水中间的伊人是谁。
她抓起挂着柜子上的钥匙，看着钥匙链上那只粉色的hello kitty，这些年来一直在她身边，她是个念旧的人，也是个懒人，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从一开始用了，就懒得换掉，也不舍得换掉。这个陪伴在她身边那么多年的小粉猫，这么多年，也一直躺在他的床头柜里陪伴他么？
等她回过神，拿起手机一看，都快5点了，不知不觉一下午都在发呆中过去了，慕依白懊恼的拍了拍脸颊，自我反省着：“这算什么啊，就算是他喜欢上谁，也不关你的事啊，无非就是不用再假装他名草有主了而已，乐得清闲了。而且！赶紧收起你的小念头，那个伊人肯定不是你！朋友这么多年，要来电早就来了。别乱想了慕依白！好好看书，考完最后一门就解放了！”
结果刚平静下来，一想到快5点了，心里又小鹿乱跳，忐忑的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想着黎墨然会不会出现，一会儿想，他不会出现的，她告诉他不让他过来了。一会儿又想，万一他出现了怎么办！就这么纠结到5点半，手机还是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天气预报今天都出奇的没有来。慕依白松了口气，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晃晃悠悠的起来，打算去食堂搓一顿，填满一下莫名空洞的心。
慕依白灰头土脸的刚晃出半个身子，就被爱八卦的宿管阿姨一把拉住了：“呀！小慕啊，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宿管张阿姨真的是很爱八卦，又或者到了四零五零年纪的女人都比较好打听，她们入住还不到一个月，就看到张阿姨每天张三李四的叫的像亲闺女似的了，挺富有爱心的一个人，平时对她们也很照顾，就是好打听事儿。
慕依白这姑娘，张阿姨倒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捯饬捯饬肯定是大美女，可是这姑娘倒是简单，从来没见浓妆艳抹的，规规矩矩的学生装，清清爽爽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舒畅。
慕依白心思没在这儿了，听张阿姨一问，顺口就说了句：“我哪有男朋友啊！”
张阿姨听慕依白这么一说，觉得事态还挺严重的，难道都分手了？平时看着俩人挺好的啊，哎，现在年轻人，做起事来太冲动，她得劝劝：“我说小慕啊，两个人交朋友，在一起磨合，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得互相体谅，动不动把分手挂嘴边可不好，吵架归吵架，分手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啊。。。”
“啊，不是啊，哎呀，没有，没分手。”慕依白回魂以后，立刻发现了自己说漏了。如果说刚开始同意当黎墨然的名义女友，总会不习惯说错，那么现在都快3年过去了，竟然突然不习惯别人把他们放在一起说了。慕依白拍拍脑袋，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脑子抽筋了。
张阿姨却没有放过她的样子，继续说教：“小慕啊，不管是谁的错，别僵太久了，男人自尊心都强，有个台阶就赶紧下来，俩人闹别扭僵持时间长了不好。你看黎墨然这小伙子，要模样有模样，学习又好，家世也不错，重点是对你挺不错的，每次你赖在宿舍懒得出门，不都是人家给你买饭送来，每次晚上自习回来都送你到楼下，看着你上楼他才走，到了周末，期末的，又接送你回家，男朋友该做的人家可是一样没少做哦。就拿刚才来说，他在楼下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你都不下来，人家能不。。。”张阿姨突然收口，琢磨了一下又道，“你听我的，赶紧给他打电话，晚了你小心别人趁虚而入啊！”
慕依白听得一脑子浆糊，这都哪挨哪啊，忙挥挥手说：“没事啊，阿姨，我们俩没事，放心吧啊，我这就去找他去的。”
张阿姨一听这话，笑得眼睛眯成一条，没发现自己这么善于做思想工作，早知道去居委会谋个差事。忙推搡着慕依白，让她快点去。慕依白哪用她推搡，赶紧一溜烟跑了。
走着走着，慕依白回味出张阿姨的话了，她似乎真的没在意过，可是被张阿姨一说才豁然发现，黎墨然做了一个男朋友要做的所有事，怎么会这样？！慕依白举起手里的kitty钥匙链看着，那个小念头又蠢蠢欲动。“难道他的伊人真的是我？！怎么可能？！”慕依白难以置信， “不对不对，脑子好乱啊。。。咦！”她终于想起张阿姨刚刚话中的重点：刚才，黎墨然找过她！张阿姨说，他等了好半天才走的，看看表现在5点40分，如果他从5点等了快半个小时，那。。。岂不是刚走一会！
慕依白撒丫子往食堂跑，直觉想去追他，虽然她也没想出来，追过去干嘛，难道拉过黎墨然直接问：“嗨！你是喜欢我么？不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做男朋友才会做的事？为什么私藏hello kitty钥匙链？又为什么在我送你的本子上写那样的情诗？”慕依白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问号，乱糟糟的。
在离食堂不远的地方，慕依白终于看到了黎墨然。他今天穿的牛仔裤，白t恤，蓝色的棉布格子衬衫。这是他最经常的装扮，干净清爽，在人群中，慕依白总是一眼就能找到他，或者他太过耀眼，任谁都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他吧。
可是此刻，慕依白竟然有些希望自己并没有追过来，并没有看到黎墨然，没有看到黎墨然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她好像明白了宿管张阿姨为什么说有人会趁虚而入，也明白了为什么宿管阿姨说刚刚黎墨然等了她那么久，她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或者电话。因为黎墨然等的不是她慕依白。而是苏落。
苏落，慕依白见过几次，对她也有所耳闻，她和黎墨然一个系，是他们经管系的系花，和慕依白住在同一个宿舍楼，原来黎墨然刚刚是在等她。
有一瞬间慕依白有些失落的感觉，可是想想自己又为什么要失落，黎墨然爱谁不爱谁，和谁不和谁在一起，又和她有什么相关。更何况苏落，这样的女孩，很少有男孩子不心动吧。
而此时，苏落正对着黎墨然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处处都透着女人味，透着魅惑。。。
黎墨然和苏落站在食堂门口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慕依白只是看着苏落的眼睛深深的望着黎墨然，黎墨然背对着慕依白，所以慕依白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们又说了几句，就并肩走了，他们没有去食堂，而是朝校外走去。
那两个新闻系女生八卦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很多天没回宿舍住”，“可能外面有人了”。。。
看来不是外边有人了，是里面有人了，带到外面去了。这样在别人看来，黎墨然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的脚踩两只船了？不知道今天这样的镜头被好事者看到，明天又会传出怎样的传闻，呵呵。慕依白咧嘴笑着，却没发现自己这个笑容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