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应下婚约
我坐在漆了透明釉的红木桌旁，看着这用膳花厅茶几桌椅油亮奢华，碟碗匙盘样样精细雅致，机械的将碗里已经装得不能再满的菜一个一个塞进口中，再半强迫半自愿的吞入腹中。
为什么是半强迫半自愿？
一为在这个随便往一处撇一眼都能被反射过来的金光刺伤眼的华殿之中，对着一张冷脸的楚寒珺，吃顿山珍海味实在是压力很大；可另一方面，我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精致菜肴，我又嘴馋得很，这要换是在自家地盘，我早放开心扉大吃特吃了。
“怎么不吃了？你如此瘦，当多吃点。”楚寒珺将手中又装满许多菜的碟子摆在我面前，秀气的眉不过略微皱起，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挥洒自如那份不怒而威的桀骜。
“你慢慢吃，甭管我，我是吃不下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这些菜色不对胃口？该死的厨子，说什么你是吃他做的菜肴长大的，还敢断言他之厨艺乃你最爱，看来全是瞎扯！来人，把新来的那个老厨子拖出去斩了！”
我心里正想前些天听小函唠叨的什么府里那个手艺精湛的老厨子被挖走了，原来就是这位王爷干的啊，乍然听到他说要砍人，连忙大喊：“等等！我发誓真不是厨师的问题！完全是我已经吃了很多很多，肚子很饱，实在是装不下东西了。”我边说边摸了摸肚子，心里琢磨着我该不该打个饱嗝再次表明我的的确确是非常饱了。
“我瞧你不过吃了一点，怎么就饱了？”
“怎么才一点啊，你数数看刚刚他们都撤走多少的盘子了，那个五香豆腐、宫保鸡丁、糖醋排骨，还有好几道漂亮得我都说不出名字的！”我说得手舞足蹈的，生怕楚寒珺不相信。
“恩。”
他听了，只淡淡的应了声，而后挥了挥手，示意还在布菜的太监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那随我走走吧。”
“哦。”
我木然的跟上面无表情的他，自打从三公主的玉叶殿过来这个景阳宫，我就没敢惹他生气，想想他在皇宫里一手遮天的势力，再想想三公主恨不得将我扒皮拆骨，还有他们一声声的责问，我实在是没有胆量再与他起什么争执。
我与他沉默着，并肩走到了一处梨园，这里与之前萧之蒿带我去的桃林截然不同，眼前一片绿树银花的世界，特别的婉约，只是隐约觉得冷寂。
突然间想，楚寒珺面上冰冷，实则心热直白；萧之蒿面上温润，其实冷血深沉。
梨树下，白花满枝，如雪洒落人间，淡淡的，香气袭人。
我正看得出神，一旁的他突然开了口：“之芩，世间姻缘天注定。你看，再不久你便将嫁我为妻，想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乍然听到此话，我心头猛的一震，好像整个人都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有点蒙，更多的是惊骇。
萧之蒿曾告诉我楚寒珺之前一气之下聘了萧之芩，现在我占了萧之芩的身体，那是不是还得替她嫁人？
虽然他很帅很多金，但一想到要成为他的老婆，就觉得很不自在，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名义上的兄长萧之蒿弄得我心烦意乱，决计不敢趟这浑水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楚寒珺绝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遗憾。”
“可我——我不会嫁给你。你想想看，现实中，‘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后一句往往不是那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而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啊，真到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我想了想，虽然很多顾虑，可还是苦口婆心的开口解释。
这个男人我也不过第二次见面，根本谈不上婚嫁的问题，那么这种事情还是早断早了，拖泥带水的反而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好个不嫁！好个红杏出墙！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一下子，他又动了怒。
我转过头，定定的望着他，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不甘，心痛，固执……
“成败往往都取决于一人，你因为你亲爱的大哥而利用我，那我为何不可用他来牵制你？相信你不会希望看到你的好大哥因为欺君犯上而株连家族。不论是让他上天还是入地，横竖是你为他选的。一旦时机成熟，我也不会再任着他威胁楚家的江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意将你与萧之苹混淆，还蛊惑华容为他撒谎骗了先皇与我，意图挑起皇室争端，你说这个罪名，他萧之蒿乃至整个萧氏家族是否担得起？”
我撇了撇嘴，悻悻的说：“事到如今，你仍然要依靠萧之蒿才能威胁我，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你！不，之芩，你别以为还能拿这些话激我发怒。可悲也好，可怜也好，反正婚期便在一个月后，之芩，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的。你该清楚，要想颠覆一个家族，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我没有吭声，心里暗想，两个月后便是何陌然告诉我的七星连一的穿越之日，我一定得想办法将婚事推迟到那之后，只要我穿走了，也就无所谓结什么婚了。
“那个，嫁给你是没什么问题啦，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眨了眨眼，心里估摸着说服他延迟婚期的说辞。
“你说你愿意？”
楚寒珺激动的拽住我的胳膊，脸上挂满了难以置信，眸里迸出的全是欣喜。我正要假装认真的说点话让他更相信一些，他突然放开了我，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带着防备的语气说：“之芩，以往你回答得如此干脆，十有八九是在骗我，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诶！不相信我算了，当我没说就是。”我故作潇洒的摆摆手，转身背对着他走了几步。
“等等！既然话已出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他豁然冲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腕，语气略显强硬。
我不禁感慨，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若是我真嫁给他，他还会这么执着，这般患得患失吗？
“你反悔了？”
我抬起头望向楚寒珺，蓦然一怔。
许是见我眼神游移不定，他的神色落寞，一双凤目犹如夜空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闪动着清冷的星光。
凭良心说，我觉得不应该欺骗他，可是按照他现在强硬的态度，如果我不说谎话，就没有离开这里的机会了，在娶我前他一定不会轻易还我自由的。
一想到回家，我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我不管会伤害到谁，而且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我必须回去，这个莫名其妙的危险之地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于是我沉了沉心，咬咬牙道：“你如果怕我说慌，那我们签一份协议好了。”
“协议？”
“就是以我萧之芩的名义签字画押写合同啊，这样我就不敢毁约了。”
“既然铁了心要嫁我，为何要提及什么协议，莫不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拿这个来诓我？”楚寒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千千万万的精光。
想想也是，他肯定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当然不是！我可以发誓说如果我有违此言，那就罚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必签了，你这么诅咒自己，我不喜欢！”楚寒珺脸色微愠，看起来很不高兴。
其实我心里有一刹那的心软，因为感激他外冷内热的深情，可这一切和回家一比较，我还是选择了骗他到底，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萧之芩，我这样对他，也许反而是对的决定。
“那你不怕我是骗你的了？”
“怕。”他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觉得有些好笑，他老爱扳着一张脸对着我，严肃得没有一点表情，除了偶尔发怒时的冷冽模样，还真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有时候又老实直白得像个孩子，和擅长揣摩人心、善解人意的萧之蒿果真是天差地别，难怪萧之芩为了能言善道的萧之蒿，连乱了伦都愿意担下。
其实也不只有原本的萧之芩，虽然我隐约觉得自己开始会记起原本属于萧之芩的记忆，可我还是能够分辨出自己对萧之蒿的情感变化完全是在自己的心理主导下产生的，只不过从自己对萧之蒿动心的那一刻开始，萧之芩的那份感情起了催化推动的作用。
想我一个来自现代的人，本应该有最为先进开明的思想，可仍旧逃不过喜欢上自己名义上的完美兄长的这一关。
“萧之芩！你又——又给我走神！”
“哦——那，那你既然怕为什么又不签下协议？”我尴尬的笑笑，刚刚一想到萧之蒿，居然不知不觉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因为——”
看楚寒珺欲言又止的，我不禁纳闷，于是问：“因为什么？”
“既然疑心你在骗我，那我怎么能拿你冒险发这毒誓？难道你以为我费这么多心力得到你，就是诚心盼你被天打雷劈？”
这一瞬间，我似乎从他忽然柔和下来的眼神中，隐约读懂了侠骨柔情的韵味。
心绪霎时一阵剧烈的波动，耳边伴着一声声不知从何而来的言语嗡嗡作响：“珺王爷，这辈子是我萧之芩有负于你，下辈子我一定如数偿还。”
珺王爷应是楚寒珺无误，可要说下辈子还恩情……不知道我现在再世为人算不算萧之芩的下辈子了？
如果算得上是，那这句誓言岂不是针对我的？而我还得替萧之芩去还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