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知皇弟是依凭的什么道理。”墨傲川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留情的说道,“当年先帝在时,可也说过,就算位居高位者,一旦在后宫犯了罪,也要严按例法来惩办。就算是皇太后,也一样!皇弟莫非是想抗旨违逆先帝的意思不成?”
“这——”听到这话,墨峰着实愣了一下,好半会都没能回答得上来。就连一旁的皇太后,也明显被这句话给震住了。“先帝?”
墨傲川一直在提先帝,今晚之前,墨傲川可从未对她说过这么多话。就算是平常再怎么争执,他也总是一两句话就将人打发走。可今日却如此异常,连她都猜不透,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皇太后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吗?相信皇太后,会比朕更清楚。”他犀利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心底最深处的角落给挖掘出来。“皇太后不是更应该记得先帝所说的每一字一句么?嗯?”
“放肆!皇上你口出狂言!哀家对先帝的话自当铭记,又岂会忘怀。如今你拿先帝来压哀家,哀家就算再无能,也断不会因此而退缩。皇上越是要哀家放了唐绮落,哀家就算死,也绝对不会任由她在后宫里再踏行半步。”
皇太后气愤至极,拍打着桌子,硬撑着身子,将这话给说完。这墨傲川的步步逼近,她已是退为守,可无奈,他依旧不曾放过她半步,当年后宫之乱早已让她心疲力尽,本以为儿子登基,她也可以退而居于深宫中,安享晚年。可权力在手,终究谁也不会放过自己。
兴许是气急攻心,她紧紧抓住桌子,身子颤抖着,险些站不稳。忿忿却无可奈何。两眼中满是绝度的失望。这可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皇帝。
“皇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再用这些话刺激皇额娘。她可是你的亲娘。”墨峰紧紧的抓住墨傲川的臂膀,试图阻止他说下去,见到皇太后这种形势,他知道已经达到目的,再下去可就过火了。可墨傲川却像头疯了狂的狮子,岂会因此听劝而停下。“别忘了,你也是怎么答应先帝,要怎么好好孝顺她的。”
他欲言又止,说了一半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这皇兄可怎么回事,说好了点到即止的啊!
不行,再这么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也着实太过火着急完全忘了分寸了。
“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药既然皇额娘也有,朕就算再不孝也不得不念在先帝的份上,不能对皇额娘如何。但为了杜绝悠悠之口,只能将皇额娘委屈禁足在宫殿中,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再踏出。待事情查明之后,朕自然会再来向皇额娘负荆请罪。”
听到这话,皇太后反而惊呆了,不是因为他软禁了她,而是他喊了她皇额娘。那一声声的呼唤,却也是一声声的刺耳。他唤她皇额娘了?!那生冷而僵硬的称呼,就好似百般不愿,听到她心里,只剩万分的苦涩与无奈。“既然皇帝也肯喊哀家一声皇额娘,哈——哈——”
她禁不住地仰头长笑,那笑声如午夜哭泣,在梦中萦回了无数遍,也不知道梦醒时分是何时。
“来人呐,传朕的命令下去,好好伺候皇太后。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见也不得出,。”
“是!”
“墨傲川,你可会后悔的。”她幽幽地停顿下来,森寒地看着他。望眼欲穿,却是另一泓幽幽深泉。
然而,他拂袖,径自离去,没有再留下半句话给她。
“皇兄且留步。”走出了宫殿不远处,墨峰才将他拦下,“这次你可真有些过火了。”
“要赶尽杀绝,只能如此。若不,岂能引蛇出洞。”他不待他再训斥什么,就直截了当的回道,“唐绮落呢?”他望着宫殿外的人,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在这。”幽幽地,她竟莫名就出现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出现了多久。“皇上一直有心事,出来了,也不曾顾上旁边有什么人。”
“你听见了?”他也不讶异。心理确实是被堵了一大块。
“一字不漏。”她答道。
“那你可要准备好了,就算朕现在保住了你,未必将来也能保住你。”他说的不是危言耸听。
“是,皇上只需要顾好自己即可。”她微笑看他,有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意味在其中。刚才里面的每一句话,她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明明白白了。
遣走溪荷
新绿的嫩芽在枝桠上微微冒出,好像要争破开那层尖硬的束缚,破蛹而出,展现它初生的活力。天气依然有些寒冷,呼出的暖暖气骤然置身于冰冷的温度中时,顿时成了朦胧的雾。模糊的,白茫茫的,令人愈发看不清。看着那滴滴微小的水蒸气慢慢降落,仿佛肌肤上的每个小孔都打开了,满情盛载地容纳了它们的回归。溪荷站在她身后,将手中的貂裘披风为她披上,无微不至的关怀,融了这夜里突如而来的冷,“小姐,夜冷,还是回去吧?”
这刚从大牢里出来回宫,小姐就一直候在这凉亭内。湖中泛起的涟漪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她陪着她,站了许久,一直见她没有想回屋的意思。她明白,宫里这些不安的日子,不管谁遇了,都无法安心,更别提今天之内这一波三折。她心里也纳闷,小姐总遇到这些事,可身为婢女,她除了安慰,并不好多言。
“没事,溪荷,本宫想把你先送出宫。这里恐怕再也容不下你了。”唐绮落讷讷地说道,秋目一直盯着微波粼粼的湖面,眸中平静止水,却无法掩藏心里那波涛汹涌,她开始无法确定,能否明哲保身。如果一旦连自己都保不了,她也不想连累溪荷。“本宫希望你,出了宫,能找到好去处,在那儿等本宫出宫了与你相聚。”
“不,不,小姐,溪荷不走!”溪荷听到这话,也来不及思考,咚然跪地,直叩地求道,“溪荷生死都要跟小姐在一起,溪荷知道小姐是担心奴婢安慰,但是奴婢不怕,奴婢——”
“不行。溪荷,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小姐,就走。留在这里,只会多一分危险,这样会让我很为难。如果皇太后拿你来威胁我呢?”她拧紧了眉峰,双唇微抿,这些话是她多百般不愿说出口的啊。可为了让溪荷走,她不得不落下狠话,“溪荷,这后宫呆不得,而且,你先出宫找好地方,等我来找你,这不更好吗?难道你不相信杜帆跟齐恒保护我的能力?”
“这——”溪荷禁不住淌下泪,泪泉汪汪的瞅着唐绮落,瘪着小嘴,几近哭出声,好一会,她看着唐绮落眼里的坚持,知道是势在必行的,才无奈的点了点头。“是——但是,小姐,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没有溪荷在你身边,小姐一定要好好的!溪荷会一直等你,一直!”
“好。”听见她的话,唐绮落动容得几近也流下泪。那红了的双眼,一直执拗着不愿淌泪,今晚听到墨傲川跟皇太后的话,她已经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危险性,这后宫能不留就不留,否则,哪天身首异处她也指不定。这后宫,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吧。
执起衣袖口,她轻拭了眼角的湿润,顿而才正辞道,“杜帆,齐恒。”
“在。”他们二人一听命令,立即从暗处里嗖然现身。刚才的对话,他们早已听到,所以也不需要唐绮落再吩咐什么,他们就知道要这么做,“落妃娘娘可放心,臣会妥当安排好溪荷姑娘的去处,绝对不让娘娘忧心。”
“准备多些盘缠,派多几个人保护她。”她嘱咐道,挥挥手,示意杜帆将她带下去。
忽然,话音才落,溪荷又重重地额头叩地,声音隐忍着哽咽道,“小姐,溪荷走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挂念奴婢。小姐切勿忘了,您答应奴婢的,要尽快来跟奴婢相聚。”说着,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唐绮落,泪水滴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嗯。”唐绮落默默地应着,转过身,听着后面那一步一停顿,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烫的印证着这刻的离别。皇太后是不可能放过她的,不管最后墨傲川怎么处置,她都明白,她完全没有把握保存到最后。自古来,宫廷政治纠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甚者,想要别人不外传,也只有死人才会说不出话。
她,知道的太多了。心里也渐渐有了个清晰的轮廓。
“娘娘。”齐恒见她的难过,有些不忍。以为她是太担心了溪荷,所以才出言相劝道,“娘娘莫过于太担心,杜帆会处置好的。”
“你们一直都知道了吧。”她舒畅地缓了口气,不是叹,却好似将心里极大的那团气给呼了出来。“知道这宫廷会发生政变。”
“臣不敢。”齐恒讶然,她会说这话。
“不敢?”唐绮落深深的咀嚼着他这句话,突然,她反笑,斜眼睨向他,“你们个个都知道皇上的目标是谁,就是本公不知道罢了。”
“这——”齐恒被难倒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微臣不知娘娘的意思——”
“素红呢?”她扯开话题,重新抛开另一条线。
“她?”齐恒稀里糊涂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听说她去乾清殿找了皇上后,就回来了。”
“那人呢?”她又歪着脑袋看他。
“人?!”齐恒莫名地看她,被这么一提,他还真的不知道素红的人在哪。
“好好查查。”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口,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自从回来,也一直没见到素红的人在哪,除了青秀外,她真的有些怀疑了。
收到这命令,齐恒就想立即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