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墨傲川的眸光更为灼烈,如发现猎物的狼,勾着笑,将她的倩影紧紧锁在眸底深处。她的衣裙伴随着指尖的流动也旋出好看的涟漪,清丽的身影如同天人般,三千青丝,像是宣纸上一点点晕开的墨迹,在大殿的光影里若隐若现。
此等佳人,着实令人不得不多加注视。
曲毕时,她才缓缓站起身,脸色有些欠佳,只见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执帕掩住嘴巴,呕吐之状让众人提心吊胆。“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
“呕——臣妾——”她迅速抬头,又赶紧低头。
墨傲川凝着殿下的女子,心中扫过一丝阴霾,“来人,快叫太医,爱妃赶紧先回寝宫。来人,扶落妃下去——”
宴席之后
一排排明亮的红灯笼在夜色中随风轻摇着,伴着几片飘零的桃花,如同飞絮上天,几声串铃响过,夜,并没有因为暗去而失去颜色。宴席还在进行,她便早早以孕期孕吐而退下了,终于避得一片宁静之时。此时,她也管不得墨傲川究竟设下宴席所为何,宴席上又会出现什么事情。她只想护住这腹中孩儿,
华丽的走廊被灯笼映得格外明亮,唐绮落一路跟着数名宫娥们垂睫前行,青玉石子铺就的走廊发出清冷的光,映着她的脸颊都格外莹白。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宫女前来告知她,墨傲川召见她。她才缓缓走到这儿来。
面前,便是乾清宫的内堂——墨傲川日常起居之所,她一直站在宫外候着,等待李公公出来传唤她。那细细的金色席腾一直蜿蜒在她的脚下,室内的光线有些昏黄,每走过一道梁柱,身后的轻纱便抚落下来,直到她被宦官提醒停住脚步,室内的宫娥、太监们甚至是宦官也逐一离去。这里便是他的休憩之地了,左右由祥云飞龙屏隔开宝座和千年楠木龙凤榻,无处不尽显富贵祥和、盛世华丽。榻上端坐着墨傲川,伟岸身姿透着男子成熟之气,唐绮落见他正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时,又连忙敛下眼眸。
室内很安静,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她连礼仪也省去了,“皇上召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这种香气她没有闻过,只觉得呼吸之间倍是舒缓安定,许是有镇定心神之效吧。
“你上前来。”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又充满力量。
她听命上前了两步。
“再上前来,到朕的身边来。”
她反而后退了两步,站回刚才的地方,可还是遵守礼节地欠了下身。白衣轻袭之处,均为淡淡幽香,他不由向往,主动起身,“你不是很想知道朕的用意吗?”
他知道她在殿外已经等候了他很久。所以才令李布赶紧召她进来。
“倘若你不想说,谁也奈何不了你。”她倔强地抬头,直视着他灼热的目光。可他的每一步逼近都让她脚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想后退,却又拼命攥紧小手,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今夜有太多的困惑了,她原本以为当初丽妃被皇后毒哑,可现在她又能正常说话——外头说丽妃难以保命,可今天却又精神抖擞——听清秀说皇后被禁,她又出乎意料的在台上跳舞。
这种种,都让她深知,她无法信任他。
见她眸里的坚持,墨傲川停住了脚步,距她有一臂之遥,足以看清她的倾国之容。“你跟皇太后之间的交易,不止是朕知道。”
闻言,唐绮落并不为奇,只是觉得他面色疑虑,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原本,朕也同意太后的做法,但是——”墨傲川凝着她,俊朗眉间微微蹙起复杂,“朕后悔了。”
一丝惊愕跃过她的眸底深处,“皇上何出此言?”
烛光轻轻摇曳,将她如玉面容如同笼罩雾水之中,亦幻亦真,令他眼神之中的爱恋明显了些,他是天子,可也掩饰不住那流露的情感,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肩头,嗓音像是透着一丝懊恼、
“对于将你放入计划中,朕后悔了——”
寥寥檀香塞满宣室殿每个角落,他的话也犹如轻缕烟丝钻进她的心头,微微抬眼,似乎在这一瞬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某些坚持,身子一震,她往后退了几步,好像要远远逃开他的范围,“不——”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后怕,莫名的后怕。好奇怪的情绪,掺杂着喜怒,又混了悲哀。一时间,她根本难以判断自己的情绪是什么?
她的害怕闪烁,让他心里一颤,他眼神柔和,走上前大手忍不住攀上了她的脸颊,月郎星稀,绣帘开启银光铺洒,殿内几颗夜明珠在散发着奢华又迷乱的光泽,淡淡的光晕在她白色衣裙上流转着,修长手指将她下巴轻轻抬起,摩挲着,“难道你不希望朕将你们母子退出来吗?”
这是表白吗?这是请求吗?这难道不是她的希望吗?
心中有隐隐的不安,能够得到天子垂怜是后宫任何一名佳丽期盼不来的,可她压根就没想过与皇室有哪些纠缠,纵然腹中已经有了这个孩子,她仍然想等待计划终结的那个时候,离开这个皇宫。找一个地方,隐居,或者,找到回去的方式,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这个时代给抛弃在黑暗不见天日的轨迹里。
见她的眼波微微流转,墨傲川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情感,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朕真的想护住你们周全。朕,真的后悔了。”
他一片赤诚的心,终于袒露,或者是太担惊受怕了,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了,或者是真的爱上了,他不想她再为了自己什么计划冒什么险。
可唐绮落只觉得惊愕,而后喉咙像是被阻塞一般,连忙后退一步恭敬欠身,这种情况来得太快太无征兆,以至于她根本手足无措,她来,是想问,他今晚设宴的目的,是想问,种种解不开的事情。可,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绮落,朕不愿你离开。”墨傲川怕吓到她,声音更是放轻,凝着她,眼神更是温柔,“只要你不离开,一切都可以重来过——”
她听得心在突突地跳着——
殿内柔情
大殿内,烛光映眼,四周雕花门梁全都敞开,曼妙纱帘随着夜风和卷进来的桃花轻轻飞扬着,影光绰落之中可见殿柱之上金色傲龙攀和,隐隐熏香缭绕着淡淡的麝香,如同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样。
墨傲川抱着唐绮落穿过正殿,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像是蔓延一地的金光,一直来到大殿后休息的内室。
内室与大殿的冷硬一脉相承,千年神木雕刻出的大床配着纯色坐榻,光线要比大殿稍稍暗一些,将他英俊脸颊恍若映在一片阴影之中,更觉得他的眼眸出奇般的深邃和滚烫。
再冷静的人遇上这种情况也会慌张,唐绮落虽一贯风波不惊,那只是因为她一向不将世事放在心中罢了,可今晚墨傲川突如其来的行为却让她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慌乱,全身的毛孔都如同次针刺般,当后背与床榻上的细软锦被相贴合的瞬间,骇异、惊悚之意窜上她的大脑,想要逃离却丝毫使不上力气。
墨傲川没有表现出那么亟不可待,将她放在床榻上后,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用一手之力便将她想要挣脱的身躯束缚住,一串低低的笑从他深喉间滚落下来,他凝着她,如同在凝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真的是在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不论力所能及否,不论世人舆论多少,此刻的天地间就只有他与她。
他承认,她在台上的演出深深的吸引了他,他承认,今晚设宴是有目的而为,可他却欣慰她一如既往的想方设法逃离。这肚中,有他的孩儿。如今的他,只希望她能为他孕育这个孩儿。而能怀上的人,也只有她。
一时间,他完全忘乎所以,不知此时的自己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人入戏中。
唐绮落只觉得他注视的眼神太过陌生,一时难以接受,可又无法不去臣服在他深不可测的内功之下,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简单,甚至是深不可测,否则怎么会只凭一只手就令她无法再有任何动作,此时此刻,她只能被迫与他的眸光相对,如同一只被猎人擒获的猎物。
“你不相信朕的诚意么?”他薄唇边的笑容又微微扩大,顿儿,他好像有所警惕的眯起眼,态度转变之快,让人几乎难以捕捉。他缓缓地倾身而下,含住她耳珠,“不要动,朕不想伤害到你们母子。”
唐绮落这才停止了挣扎,不得不重新估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无害,可内心却深如大海,那话里意思也让她瞬间对周围的动静谨慎了不少。可她讶异,这可是墨傲川的起居之处,难道还有人胆敢冒险做这种事么?
见她眸光泛着隐隐的惊愕,墨傲川身子微微压低了一下,含笑说道:“瞪着大眼睛看朕,就不怕惹火上身吗?”
大胆的言语令她倒吸了一口气,视线从他亦正亦邪的脸颊上移开,借着淡若星辰的光线滑落周围摆设些,心中开始思量着他话的真假。
淡淡的光晕在她洁白的衣衫上流转,青丝及地,精致倾国之容就如同笔墨渲染下的莲荷,让他的目光无法转移半刻,心底最深处恍若产生一丝异样情愫。又见她神情仿佛游走思度,延着她的眸看过去,不由得笑道,“其实也无大碍,这些市井小民还没这种胆量敢来冒犯。你也可以放心,朕已经派了杜帆跟齐恒随行左右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