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戴唯诺放在身侧手僵硬地握成拳，他站起身子，注视着在戴子安怀里，满面淡漠的于乐，神色沉郁到极致，目光灼然如火焰。
“子安，对不起，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说。”他僵硬地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大步走向前，抓住于乐的手腕，用力把于乐从戴子安怀里拉出，欲要将她带出这个房间。
于乐定住脚步，不肯随他离开。她抬头，嘴唇提扯着，带着鲜明的讥讽，目光幽沉地看着他，用一种冷然陌生的口气说：“抱歉，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单独说话，我很忙，我男朋友还等着我一起许愿。”
发生这样突然的状况，在场其余人都极具眼色地沉默下来，颇有默契地齐齐保持缄默，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三人。
戴唯诺抿紧双唇，面色沉然，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严厉气愤之色，像是在痛苦地压抑着什么，他张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到冰彻。
“够了！”他收紧手上的力道，两个字足够分量。
他冷冷地望着她，眼底的冰寒之色使她心惊不已，绝不敢再开口说个不字。
她一贯就是害怕他的，撒娇、耍赖、抬杠、只有他愿意忍让着她，她才敢放肆。
她以为她可以的，分开那么久，心底的恨意足够使她的心变得强大，她以为她已经可以抗拒他。可是原来，她又错了。
于乐咬唇，低下头，眼眶湿红，已有些亮光在眼底闪烁。不再反抗，顺从地跟着戴唯诺离开。
“哥。”
戴唯诺一手拉着于乐，一手拉住房门，即将开门出去的时候，戴子安在身后喊住他。
“你欠我一个解释。”
戴唯诺未发一言，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转过去，脚步只顿了顿，紧跟着迅速开门出去。
房门前后晃动了几下，慢慢合拢关闭。
屋内又是一阵冷寂。众人有低头不语的，有目光担忧地看着戴子安的，谁都不敢开口。
蛋糕上的蜡烛烧地只剩一小截，很快，那短短一截也在沉默冷寂中消灭。
戴子安习惯性地垂下眼帘，半倚在墙上，抽出一根烟，点上了，深深吸一口。
“蜡烛都灭了，怎么还不吃蛋糕？”他在一阵烟雾弥漫后，淡淡开口。
没人回话，大家沉默地互相看看，半响，有人起来动手切蛋糕，挨个都分了一块。
戴子安就那么抽着烟，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大家吃蛋糕。
一直没有人点歌，屏幕上翻来覆去放的都是于乐点的《回到过去》。
气氛，冷寂到极致。
戴唯诺把车开得飞快，于乐僵坐着，目光颤颤地看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到了哪里。戴唯诺突然一个急转弯，车胎滑过路面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车子终于靠着路边停下。
于乐脸色刷白地贴靠在椅背上，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急急喘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一颗因为惊惧而乱跳的心。她扭过头，一脸愤然地瞪住戴唯诺。
戴唯诺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幽沉地看着前方，不看于乐，也不说话。
于乐冷冷一笑，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开口道：“怎么？生气了？仅仅是这样，你就生气了？”
戴唯诺回头看她，神色严厉，目光轻颤，隐含一种于乐看不清，也不想看清的情感。
“你老实回答我，你们到什么地步了？你什㊣(4)么时候成他女朋友的？”
于乐冷哼，“那你以为呢？”
“于乐！”戴唯诺痛声低喊，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固执，这么不听劝！”
“呵呵，为什么？”于乐看着他，眼神里那种彻骨心寒的愤恨，再一次源源不断地涌出，她讥讽地笑，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恨！”
戴唯诺皱眉，目光里浮起一层，沉沉的，类似于不敢置信的色彩，亦或者，那是一抹沉重的悲痛。
“怎么，又要说我变了？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不像我，对不对？我应该怎么样？天真，烂漫，可爱，稚气，又傻又笨，觉得世界美好地不得了，全天下的人都是好的，对不对！”于乐嗤地笑出声来，“哈！我也觉得好神奇，我现在怎么可以突然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怕！”
戴唯诺眼底的沉痛随着于乐自嘲般的笑，一点点加深，“不要再说了。”
他摇头，闭上眼睛。
“那怎么可以？你不是还问我到什么地步了吗？你很想知道不是吗？那我就告诉你……”于乐笑地很邪恶，好像看到戴唯诺痛苦，她内心的恨意就会得到救赎。
“他亲过我，抱过我……”她缓声说着，看到戴唯诺脸色逐渐青白，她恶作剧般笑地愈加甜美。
“当然，这些都很正常，男女朋友之间都会做的。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听好了，十九号那天晚上，他开车来专卖店接我下班，我下班那么晚，天都黑了，我上了他的车，然后我们开车到没人的地方，接着……”
她把嘴凑到戴唯诺耳边，压低了嗓子，用一种刻意沙哑着，撩人心魂颤抖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我们做了……”
☆、第二十一章 你会后悔的
果然，戴唯诺脸色刷地惨白，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再一次攥紧，他睁大眼睛，机械并且僵硬地扭过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于乐，沉痛欲绝地连连摇头。
“于乐！你疯了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对！我疯了，自打你爸害死我爷爷，逼我爸爸破产，走投无路，又连累我妈妈出车祸，我就已经已经疯了！”于乐尖声利喊，伸手指着戴唯诺，“是你爸毁了我们家，毁了我，毁了一切，是他逼我的！”
疯了吗？是的！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是疯狂地，所以，也别指望她能永远正常！
戴唯诺面露痛楚，脸色惨淡，看着于乐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可是，你们是堂兄妹啊，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于乐冷笑，自暴自弃般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告诉戴子安，你告诉他，告诉他我是他亲堂妹，他爸爸和我爸爸是亲兄弟。再告诉他，他搞了他堂妹，还要他堂妹做他女朋友。然后让我看看，看看他是不是还有道德良心，是不是会痛苦！还是他也像你爸那样，早就丧尽天良，没有人性了！”
“住口！”戴唯诺真的愤怒了，他猛地抬起手，一掌重重拍在方向盘上。
喇叭被打到，鸣叫不止，声响很大，于乐被震到，双肩一抖，终于停口。
戴唯诺嚯地扭头看着她，两团愤中带悲的火焰，重重在他眼底燃烧。
那样深沉，悲愤莫名的情感，像一排排浪，厚厚压下，让人无处遁逃。又像一场熊熊大火，在东风中借力发威，势不可挡，不止灼痛了他的心，也灼地于乐浑身刺痛，包括指尖都颤抖不已。
十九号那晚，戴子安刚到天台，若不是他发现戴子安回来后受了伤，逼问下知道他那晚是去见许珂琪了，他几乎就要被她骗了！
但他不会点破她，他只怕她冲动之下，当真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
“怎么样才可以？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你自己？”戴唯诺看着这样的于乐，心头是说不出的疼，恍若有人扼住他的喉咙，他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一辆车，一左一右两个位置。两人无声对望着，生生的两端，他们彼此望成两岸。
有一种情绪，叫适可而止。而她，只是说服不了自己。
于乐闭眼，有泪水从她眼角滚落。滑落在脸上的泪，顺着弧度流向地面，开成大片大片的沼泽，而她在此地，越陷越深。
“不，怎么样都不可以……我爷爷回不来了，我妈妈也回不来了，所以，怎么样都不可以……”
戴唯诺闭眼，绝望地笑了，黯淡的笑容，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诠释的忧伤，在他体内蔓延，没有了任何色彩。
“你会后悔的。”他淡而冷静地说。
于乐摇头，“我宁愿是做过了后悔，也不要错过了后悔。”
“好，我明白了。”戴唯诺缓声说着，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情感，恢复一脸淡漠，镇定自如地发动车子。
他那么平静，看起来，就好像刚才是和谐的，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争吵。可偏偏，他眼睛里隐隐含着一滴晶莹，就是那滴晶莹，出卖了他的所有伪装。
就像抛物线，即使有最高点，最终还是要归于平静。只是，落下的点再也不是原先的那个位置。
引擎声响起，于乐闭眼靠到椅背上，恍若经历了一场大战，她浑身虚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有结局；有时候，明知没路了，却还在前进，因为习惯了。
此刻的于乐，就是这样的心情。她面前的这张脸，这个人，她曾经那么爱，现在也许夹杂了恨，但依旧是爱，那种变了质的爱像毒药蚀骨一样难熬，她痛，但她必须忍受。她知道她已经钻进一个牛角尖，她拼命在向里钻，没有人可以说服她停下来，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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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十二点。
潘振东在于乐家已经坐了很久。
从下午下班后来，到现在，已经足足六个小时。
潘振东看了看时间，眉头轻轻皱起。
于悦在沙发上睡着，脸色还是不太好，㊣(4)潘振东见她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在心底暗暗一叹。
他很庆幸他今天过来，要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于乐和于悦现在生活地这么困难。
下午他一进大门就觉得不对劲，院子里停着一辆车，别墅大门开着，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些激烈的叫骂声，还有摔打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