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戴子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依旧是在病房里来回地走。
戴唯诺已经搬到普通病房，病房里有三个床位，不过因为戴伟乾的要求，只住了他一个人。
“珂琪她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了？”戴唯诺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充满疲惫。
戴子安又搔了搔头，皱着眉回答：“哦，还可以，医生说只是有些低血糖，好好调理一下就好了。”
戴唯诺点头，慢慢闭了眼睛，一副累极了不想多说的模样。戴子安抬起一手轻搔眉尾，脚步声愈加浮躁凌乱，来回折走，怎么也停不下来。
戴唯诺没能忍耐太久，又睁开眼，看着他，眉梢拧了拧，轻叹一口气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戴子安眯起眼睛，一双浓黑的眼睛像x光一样犀利，直直落在戴唯诺脸上。戴唯诺却轻扯着嘴角，脸上依旧是一副淡到极致的表情。
戴子安烦躁地皱起眉，猛一下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两手重重挠了挠后脑，用充满挫败感的语气，沉闷地问：“哥，你还记得你说过欠我一个解释吗？”
戴唯诺知道，他总是要问出口的，他又闭上眼睛，脸上那抹疲惫之色愈加浓厚。
“我对不起她。”他沉声说，眉心一点点拧起来。
戴子安不想听这种模糊不清的解释，他想知道的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于乐说的戴伟乾害死他爷爷到底是不是真有此事。
“他到底是怎么把人害成这样的？他真的害死于乐爷爷？所以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你觉得对不起她？是这样的吗？”
“不是。”戴子安很快地说，睁开眼看着戴子安，语气坚定，“爸没有害死她爷爷，那件事不是爸做的。”
看到戴子安脸上那种鲜明怀疑的表情，戴唯诺皱着眉又继续说，“爸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她们家的事，她现在那么苦，是我们欠了她。”
“就仅仅是这样？”戴子安扯起唇，不冷不热地笑，“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很好，我们家欠她的，我来还，我来补救！”
戴唯诺盯着他，坐直身子，脸㊣(4)上表情忽然变得严厉，“不要靠近她。”
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生冷地说，“你回大连去，明天就回。”
戴子安满不在乎笑了笑，站直身子，双手按在戴唯诺肩膀上，只用了点力，就强迫他躺靠下去。他看着他的眼睛，眼底忽然浮起一抹明亮的光彩，那是一种类似于认真严肃的情感。
“哥，你还喜欢她吗？”
戴唯诺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心里突地一冷，一种极度酸痛的感觉猛地袭击过他的胸口，他承受着戴子安灼热的目光，一口气堵在胸口，那种涨疼憋闷的感觉，使他不自觉伸手去攥紧戴子安的手腕。
“我再说一次，你马上回大连！”
戴子安难得做出这样狠厉的表情，从小到大，他给人的一贯印象就是随和温润如春风的气质，高深的涵养几乎从没让他红过脸，高兴不高兴他都可以控制得很好。
戴子安盯着他微红的脸，心底暗暗一沉，眼神也黯涩下来。二十年了，他几乎还没有不听戴唯诺的话的时候，可是这一回，不知怎的，他忽然不想照着他说的话去做。
“哥，告诉我，你还喜欢她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戴唯诺还是深爱着于乐的，但戴子安知道，戴唯诺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得不和于乐分手。他们因为那个原因，即使再怎么相爱也不能在一起。这正是他需要的一个理由，一个可以由他来爱于乐的理由。他不要和戴唯诺争抢一个女人，如果戴唯诺说还爱着于乐，他绝不会和他抢，可如果他说他不爱她了，那么，他就不能放手了。
戴唯诺看着他，眼神暗沉，复杂沉涩，甚至隐含一丝怒色。
☆、第六十五章 当心弄巧成拙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希望我回答不喜欢，是吗？”戴唯诺冷冷一哼，他那样干净的一个人，做出冷哼时，让人陡然觉得刺眼，“别打她的主意，我不能喜欢她，你同样也不可以。”
他说着，用力挥开戴子安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不欢而散的一次交谈。
戴唯诺终究没有说起那件秘密，戴子安依然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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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哲夹着一支烟，靠在沙发背上默默地抽着。
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夹克的人，把一叠资料从公文包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阿哲，照你的意思，于家的所有债务已经全部收购下来，一共是两千七百五十三万。”
杨哲伸手接过，随意翻看了几眼，递还给那人。
“还要找人去她们家里闹事吗？”
杨哲吸一口烟，眯起眼睛，“默，辛苦你了，暂时先不用了。”
张默低头笑了笑，眼底闪着些意味不明的光芒，接着说：“另外据我调查，于长雄已经没有可以调用的资金，他还有一大部分钱投资在外贸出口上，被戴伟乾以暂不可退税的名义扣下了，一个是市委书记，一个不过是小小生意人，于长雄无计可施，抽不出资金来，所有工厂只能全线停工，损伤越来越大，无力运转，也无力去填补两千七百五十三万的空洞。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躲债躲到哪里去了，你现在倒是成他最大的债权人了，呵呵。”
“戴伟乾……”杨哲眯眼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一个浓厚的眼圈，烟雾遮盖得他面容隐晦。
张默说：“阿哲，你现在可以起诉于长雄，如果他在一定期限内无法偿还两千七百五十三万的话，他在临海、还有田洋村工业小区的所有工厂，还有那座别墅就会被拍卖，他的女儿于乐和于悦也就无家可归了。”
张默说到这，刻意停下来，一双冰沉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杨哲面部表情的脸。
杨哲点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张默凝视着杨哲，忽然又低下头笑了笑，唇瓣掀了掀，说：“阿哲，你心软了。”
杨哲吸烟的动作僵住，指尖一颤，他低头深吸一口烟，边吐烟圈，边说：“我有别的计划。”
张默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要离开。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着杨哲说：“当心，别弄巧成拙，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夜长梦多。”语罢，钩唇一笑。
杨哲透过烟雾看向张默，眉心皱了皱。
张默开门出去，杨哲直起身子，捏捏眉心，细细感受起来，大仇将报，心底却似乎并没有他原先想象得那样欢愉。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的一颗心冷漠了太久，所以就算忽然达成某种心愿，也没办法轻易开怀。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闪亮起来。
于乐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上。
杨哲皱起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个字，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忽然有些充愣。
“杨哲……”于乐还不习惯叫杨哲的名字，发音有些生硬，但听起来却出奇的温柔顺耳。
杨哲眯了眯眼睛，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柔色，他恍然不觉，只将那种感觉归结为习惯性地假装。
“傻丫头，你在哪里？”
“我在大马路上逛荡呢！”于乐顿了顿，言语轻轻地问：“你现在在忙吗？”
杨哲笑，翘起一条腿，换了个舒适的坐姿。
“不忙，我的小乐乐在呼唤我，我肯定不忙。”
小乐乐……
于乐的脸烧红起来，她抽了抽嘴角，咬着牙把声音压低，以使之听起来不至于太僵硬。
“我想见你，我在新华书店前面。”
杨哲几乎没有犹豫，很快说：“好，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于乐没有等太久，大约挂电话后的五分钟，杨哲的黑色奥迪就出现在视线中。
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一下车，必不可少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杨哲似乎对这样的待遇很习以为然，他的眼睛只轻轻一扫，就确定在人群中的于乐身上。然后眼里就只有她了，定定地看着她，微笑着朝她而去。
于乐其实在这已经站了有半个小时。她从人民医院离开后，一个人没头没脑地一直朝前走，要不是在新华书店前撞倒㊣(4)一个小孩儿，被小孩儿家长拉住一通骂，她大概现在还失神地满大街乱走。
她看着杨哲朝她过来，路边的女孩子都激动地看着他，细碎的议论声和惊叹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里。他很英俊，很迷人，这不容怀疑。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容易地受他迷惑。于乐面上挂着温和的淡笑，心底却在冷笑。
杨哲毫不避讳地在大街上就将她拥进怀里，低头靠着她，深吸一口气，哑声说：“怎么办？一小会儿没见，我就想你想得这里好难受。”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却又发现她的手冰得很，立时皱起眉头。
“手怎么那么凉？”
于乐听得到周围不少女孩低声惊呼着对他们指指点点，她恍若不知，仰头看着杨哲，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踮起脚，两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面上含笑，眼底盈光闪闪。
“手凉的女孩儿有人疼，你会疼我吗？”
杨哲顺势把一只手放在她腰上，另一手抬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我不疼你，要疼谁？”
于乐嘻嘻地笑，两只手左摇右摆起来，小女孩撒娇讨好的娇俏模样，让她整个人显得与平时大不相同。
杨哲忍不住发怔，他从没见过这样模样的于乐，以往他在暗处观察到的于乐是冰冷的，无趣的，木然的，像一个没有心魂的泥人。而现在的她，面上带着调皮可人的笑，身子软软地靠着她，像一朵俏丽诱人的野玫瑰，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妖娆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