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于乐呆了呆，继而对许孺彬弯眉一笑，许孺彬点点头，轻笑着错身上前去柜台点菜。
杨哲上前揽过于乐的肩膀，看看许孺彬的背影，问：“说什么这么开心？”
于乐调皮地眨眨眼睛说：“小秘密，不告诉你。”
一行人在饭店经理的安排下进入一间包厢，于乐挨着杨哲坐，上菜后很乖巧理顺地低头吃饭，杨哲时而给她夹些菜，她都慢条斯理地吃下去，三个男人聚会免不了要喝酒，所以偶尔她也会给杨哲夹点菜，光喝酒不吃菜很容易醉，不过她更多的是给边上的于悦夹菜。
饭桌上，于悦几乎没什么话语，张进忠对她很上心，时不时找点话头和她说，但于悦总是以几个简单的字眼回答，显得很冷淡。好在张进忠粗厚憨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乐呵呵地，没事就转头和于悦说上几句。
于乐基本也是不吭声，耐心地听着杨哲和许孺彬还有张进忠叙旧闲聊。看她表情闲散，实则听得极其仔细。她听到他们提起张默，他们叫他默，很亲密的一个称呼，于乐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握成拳。听到他们然后又说很久没有四个人一起聚聚了，过几天一起回了天台，一定要好好聚一场。
☆、第七十八章 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他们四个人打小就认识，都是一个院子里的邻居，张默和张进忠是堂兄弟关系，小时候几个人调皮捣蛋，一起掏鸟蛋，爬树，偷瓜，干过不少缺德事，建立了结实的战略关系。杨哲离开天台后，和剩余三个人一度断了联系，直到后来他在杭州开店遇到许孺彬才重新获得其余几个人的消息。
吃过饭后，因为喝了酒，所以稍作了会儿休息，杨哲才开车带于乐和于悦回天台。这个时节西湖没有什么好景色可看，杭州离天台不远，于乐于悦从前也常来，便不觉得有什么可逗留的。
回去时，于悦在后座上依靠着打瞌睡，于乐依旧是趴在杨哲腿上。她双眼明亮，侧歪着头往上看杨哲的脸，唇畔含笑，流光萦绕，看上去心情甚好。
杨哲钩唇笑了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
“心情很好？”
于乐点头，脸贴着杨哲的腿面上下蹭了蹭，惹得杨哲垂目看她。
自然是心情愉悦的，有什么比得知于悦腿病可以治疗来得让人开心？她注视着杨哲的眼睛，眸色轻柔若水，莹润闪动，似乎饱含感激。
杨哲捏捏她的面颊，轻笑着说：“傻瓜。”
于乐笑了笑，两只眼睛慢慢眯成一对弯月牙，在他腿上蹭动了几下，闭上了眼睛，嘴角微翘着，噙着一抹浅笑。
杨哲瞥她一眼，情不自禁也扬起嘴角来。
她会感激他？她不会。
于乐嘴边弯翘的弧度一直保留着，但这并不代表她只有喜悦之情，自听到他们嘴里冒出张默的名字时，她心底就有了一套崭新的计划。戴唯诺几次三番告诉她杀害于祖青的不是戴伟乾，杨哲出现的恰巧时机，张默手下人的滋扰，由不得她不重新去考虑所有事情。她以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门心思只知道记恨戴伟乾，从来没考虑过也许会有另一个仇人的存在。
两个小时的车程不长不短，于乐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被杨哲轻轻摇醒起来。
“到了。”杨哲低声唤她。
后座上的于悦似乎是睡着了，于乐揉揉眼睛往后看了看，又转过头来看杨哲，可能一路半醒半睡的，还不太清明，她面色微红，眸色朦胧，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杨哲。
杨哲温柔地摸摸她的脸，轻声说：“累了吗？”
于乐闭眼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复又睁开眼，眼底终于有了些亮色。
“不累。”她翘起嘴角，趁着杨哲不注意，忽然身子往前一倾，在他嘴角边上印下去一个吻，还将舌尖伸出来轻轻舔舐了一下。轻轻柔柔，一阵酥麻感贯穿而下，杨哲不由地怔住。
还没回过神来，于乐却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拉开后座车门，轻柔地叫醒于悦。
于悦倒是真睡着了，睁眼看了看于乐，笑着说：“我睡着了。”
她坐久了腿会僵，于乐扶她下车，绕过车头的时候，于乐敲了敲车窗，杨哲把车窗摇下来。
于乐对他眨眨眼，笑着说：“我们进去了，今天累了，不想请你进来喝茶了。”
于悦在一旁冲杨哲点头致谢，杨哲笑，点点头，“去吧。”
于乐便对他挥了挥手，拉着于悦走了，杨哲看着她们进屋后才驱车离开。
于乐辞了森马的工作后，每日清闲下来就常去找潘振东，一方面讨论案件进展，一方面向他询问张默的事。
潘振东很惊讶她居然知道张默，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却只是笑而不语。
张默是地道的天台人，据说他小时候家里还是很殷实的，只是后来爸爸做生意赔了本，欠了一屁股债，不但闹得家破人亡，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品性。他本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自家里出了事以后他便不再去学习，先是跟着职业高中不入流的一些人瞎混，后来又牵扯上地痞流氓，慢慢的，混得倒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从混混一直熬到老大，手底下渐渐跟了不少人。这人胆子大，野心勃勃，“生意”面广的很，卖淫，毒品，黑市，赌博，几乎没有他不伸手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命好，又或者背后有人撑腰，潘振东几次想抓他都被他侥幸逃脱。他也算一颗根深经久的大毒瘤了，想拔拔不掉，潘振东一度很头㊣(4)疼。
等到潘振东把张默的底细仔仔细细说给于乐听了，于乐才肯告诉他，自己怎么知道张默的始末。
潘振东一听，立时变了脸色。
“你别乱来，张默是个狠角色。”他很郑重地警告于乐。
于乐面上带笑，声色温和地说：“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
按照于乐说的，杨哲既然可以唆使好友张默去她家里闹事，那说是他害死于祖青也不是没有可能。
潘振东面色凝重，语气肃然地说：“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会帮你查案，张默的事我也自然会调查处理清楚，你放心交给我去做就行，你好好在家照顾你姐姐，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你也该想想正事了。”
于乐微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神色还是依旧温和淡然。她果然是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提到案情或者真凶，她不是面露恨意就是语气森然，什么时候有过现在这样淡然镇定的样子？
“我知道，我辞了森马的工作就是为了照顾姐姐，我也会抽时间复习功课，学习上的事我不会怠慢的。”
潘振东似乎是发现了于乐的变化，眸色沉沉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不会做让人担心的事。”
于乐低头笑了笑，“潘队长，我现在和杨哲走得很近，他既然和张默是好朋友，两个人肯定还会有接触，而我跟着杨哲，张默就不会随便动我，你不是很想抓他，可是又找不到可以抓他的把柄吗？”于乐顿了顿，接着说：“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于乐一句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寒心，这算什么，和他谈交易？潘振东生气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第七十九章 危险，这无疑是危险的
“我告诉你杨哲和张默的底细，不是要你接近他们，给我做内应，我是要抓张默，可我要抓也是凭着我的真本事去抓。”潘振东冷冷地说，两只眼睛里冰冷一片。
这副模样的潘振东，让于乐想起前些时候自己非要把煤气和米的钱给他时，他也是露出这种表情，冻得人四肢发寒。
于乐皱了皱眉，语气却依旧平缓淡柔，有种不悲不喜的沉静，“潘队长，你有你的做事风格，我有我的处事立场，这是我的深仇大恨，我家道中落，我痛失亲人，我努力了这么久，我比谁都希望找到凶手，把他绳之以法。”
于乐缓缓而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悲喜，“我不是在和你做交易，这也不是我报答你的一种方法，我只是想找出真凶，我以为你明白我的。”
潘振东抿唇不语，盯着于乐看了良久，于乐眸色清淡地与他对视，不避不闪。
潘振东慢慢蹙起眉，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于乐，她身上有着一种他从不曾见过的淡然沉静之气。他印象中的于乐是一个纯真简单的小女孩儿，有什么情绪都直接显露在脸上，说恨时她会目露憎恶，伤心难受时会流泪，不高兴时不会强作欢颜。
是什么让她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改变了，而他却浑然不觉。
“潘队长，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于乐说。
潘振东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抹浓重的悲凉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他和小武查了这些天，始终没什么进展，她会心急，在所难免。
“小心点吧，杨哲和张默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潘振东轻声地说。
过了几天，有一日于乐心血来潮要给杨哲做西餐吃，正在洗些果肉蔬菜，见到杨哲接了一个电话，心情甚好的模样。
她钩唇笑了笑，擦干手，把洗好的蔬菜放进冰箱，然后给于悦发了条短息，告诉她今天会晚点回家。
果不其然，杨哲进来厨房后告诉她，许孺彬和张进忠回天台了，张默在杨帆定了桌酒席，要他赶紧过去。
他看着于乐系着围裙，带着袖套的模样，脸上闪过一抹愧疚，上前揽住她，摸摸她的后脑说：“菜都留着，明天再做。”
于乐仰起头看他，拉着他的衣摆左右晃起来，“能带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