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可以害怕,可以哭泣,只要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景颐,你不是一个人。”
“相信我,给我时间,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
泪水,瞬间决堤。
景颐从那天起,一直隐藏的眼泪倾泻而出,趴在凤镜夜的怀里,号啕大哭。
凤镜夜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抱着她,抚着她的发,感受着景颐的眼泪渗过衣服,在心口处留下滚烫的烙印。
怀里的孩子,正在长大。凤镜夜用他一生一次的承诺,换来了景颐的成长。
是谁给了我,这个人的一切?
景颐攥住手里属于凤镜夜的衣服,泣不成声。
两个孩子,在风景如画的庭院里,互相舔舐伤口,相扶相伴着长大。
嫩黄的煎蛋,烤的恰到好处的土司,带着蜂蜜甜香的热牛奶,还有香气四溢的培根。
“景颐,这是我学着做的。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凤镜夜穿着蓝色的小熊围裙,期待地看着坐在餐桌旁的景颐,像一个普通的孩子,期盼着别人的夸奖。
景颐放了一块煎蛋在嘴里,金灿灿的颜色,拥有着不逊于它的外表的美味。
“喜欢么?”
景颐看着面前男孩略显紧张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这是我跟山本管家学的,第一次的处女作。景颐能喜欢真是太好了!”景颐虽然还是不愿说话,但是已经愿意和他交流,比他预想中的快很多。果然,适当的刺激有助于她神智的苏醒。
早餐时间很快过去,凤镜夜要去书房,还有大量的功课在等着他完成。
“景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哦。”没有给景颐反对的余地,凤镜夜直接把她从餐桌旁拉起来,牵着她来到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凤镜夜特意为景颐辟开了一块区域。靠窗摆着一个根据景颐的身高订做的白色书桌,书本钢笔一应俱全,符合人体力学的扶手椅在桌前安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到来。花瓶里,摆放着盛开的黑色郁金香,不远处有最新的电视和小型影院设备,各种各样的碟片整齐地码在小柜子里。甚至,在桌子不远处有一张小床,上面摆满了毛茸茸的可爱玩具和鼓鼓囊囊的抱枕,浅色的被子充斥着充分晒过后的暖香。地上铺着有长长绒毛的白色地毯,让人很有在上面打滚的冲动
“景颐,自己呆一会儿好不好?”凤镜夜蹲下身问她。
景颐撇撇嘴,伸手攥住镜夜的衣角。
“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那我教你一点东西,想不想学?我每天都在学这些哦。”凤镜夜因为她的依恋心情大好,轻笑着诱哄。
景颐没说话,径直走到属于她的小桌子前,搬起椅子放到镜夜的扶手椅旁边,一屁股坐上去,没有说话,只是用她大大的银灰□瞳看着镜夜。
凤镜夜坐到她身边,随手拿起一本德语原版书,深入浅出地讲解。景颐听得很认真,也很聪明,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凤镜夜分神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忽然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景颐刚到凤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点点地教她说话,教她写字,教她一些基本的道理和常识。
景颐,我要把你拉进我的世界。我希望你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然后,我可以放心的让你去飞,而不是在我的羽翼下,做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的凤凰。
我的景颐,我要让全世界看到你的光芒,让所有曾经抛弃和伤害过你的人知道,迹部景颐,是涅槃的凤凰,倾世姿容,绝代风华。我要让你用这遗世傲然的风采,给所有曾经轻看你,欺负你,甚至试图扼杀你的人一记最有力的回击。
景颐,我很期待,长成的你,会给我怎样的风景呢?
☆、五年
五年后。
“雅子妈妈,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已经十岁的景颐笑眯眯地趴在幸村雅子的膝头撒娇,“跳得好看的话,就做黑森林蛋糕给我哦!”
说完,不等幸村雅子答话,一个旋身,景颐已经来到如茵草地上。昂首,甩袖,柔美中带着一股潇洒英气,隐含劲道。那双灿若星辰的银灰色眼睛带着飞扬的笑意,轻易就夺去人的眼神,摄去观者的魂魄。
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景颐喜欢中国的水袖舞。水袖翻飞,如层层叠叠次第开放的国色牡丹,那是她心目中最美的景色。
幸村雅子含笑看着渐渐长成的女孩子,她一天比一天美丽,像她的母亲,生来就是上天的宠儿,被赋予众神精心雕琢的容颜,绝代倾城。
景颐喜欢跳舞。
五年前那件事,给她带来超乎意料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里,凤镜夜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呆着,走到哪里都把她带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直到有一天,凤镜夜发现,景颐很喜欢看别人跳舞,每次电视上出现舞蹈表演,景颐很久以来都有些黯淡的眼睛就会晶亮晶亮,像是看到了有趣事情的小猫。
凤镜夜当即请来最具盛名的国际舞蹈大师杨若诗来指导景颐学舞。果然不出所料,景颐非常喜欢舞蹈,而且极具天赋。杨若诗是中国人,也许正是受她的影响,景颐喜欢中国传统的舞蹈,甚至对那个神秘的国度有着无限的好奇。她渐渐忘记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性格也更加自信开朗。景颐的这些变化,幸村雅子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欢喜的。
“雅子妈妈,好不好看?”神思飘远,不经意间,景颐已经跳完了,正期待地看着她。
幸村雅子拿起一旁的手帕,温柔地帮她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好看,当然好看,雅子妈妈去做黑森林蛋糕给景颐吃,作为奖励!”
“太好了!雅子妈妈的黑森林蛋糕最好吃了!”景颐欢呼。
“景颐,为什么不跳舞给镜夜还有精市看呢?”厨房里,烤蛋糕的幸村雅子看似随意地询问在一旁忙前忙后打下手的景颐。景颐在这件事上坚定的态度,让镜夜和精市都一度很失落呢。
“因为我现在跳得还不够好啊,等我跳得足够好了,才可以给他们看。要拿出来给他们看的东西,当然要做到最好!”景颐答得一本正经。
“这样啊……”幸村雅子微笑,景颐比精市他们小了将近四岁,还是个小姑娘呢,完全没开窍。
精市,你的路还很长啊。
凤镜夜进门的时候,景颐正捧着一碟黑森林蛋糕吃得欢畅,小脸几乎埋进精致的骨瓷碟子里,吃得头也不抬。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凤镜夜放下书包,随手脱掉校服外套,松了松领带,坐在景颐身旁,亲昵地揉揉她的头发:“怎么又吃蛋糕?不要吃太多甜食,对牙不好。”
景颐不乐意了,耸耸鼻子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经常吃甜食,只是雅子妈妈的黑森林蛋糕做得太好吃了,甜而不腻,又有浓郁的巧克力苦香,闻到了就忍不住嘛!”
凤镜夜温柔地笑了笑。并不是真的要制止她吃蛋糕,其实景颐并不怎么吃甜食,只对黑森林蛋糕情有独钟。难得她吃得这么开心,鼻尖甚至沾上深色的奶油,凤镜夜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幸村阿姨,您来了。麻烦您了,要您大老远来照顾景颐。”
凤镜夜转头向一直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互动的幸村雅子打招呼。
“没什么,闲来无事,就来看看景颐,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要好打发时间。”幸村雅子摆摆手,注意到凤镜夜放到一旁的校服和书包,开口问道:“说起来,镜夜你也上国二了吧,是在樱兰吧,平时忙吗?”
“还好。幸村应该和我同级吧,听景颐说在立海大?”
“恩,精市很喜欢那所学校,参加了网球部,也交了不少喜欢的朋友呢。他一直说,景颐要是也在立海大就好了呢!”幸村雅子试探性的说,不易察觉地观察着凤镜夜的反应。
凤镜夜笑容不变,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景颐,本来开心地吃蛋糕的她听到这话,像是忽然没了胃口,银匙在碟子里轻轻地划来划去,却再也没往嘴里送过一口蛋糕,最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银匙,擦了擦嘴角:“你们聊,我有点事情,先回房了。”
说完,起身走回楼上自己的房间。
起居室里的两人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一时无话。
打破沉默的,是凤镜夜清朗的声音:“幸村阿姨,景颐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的,如果您有类似的建议或想法,请先和我商量,我考虑好后,会去跟景颐说的。”
幸村雅子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这个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记忆中的凤镜夜,虽然天赋异禀,但终究因为年龄的限制,也还是一个稚嫩而有迹可循的天才少年。如今的他已经戴上了完美的面具,她已经看不出这个少年在想些什么。除了景颐,谁也没有办法窥见他面具下的真实。
看透别人而不被人看透,凤镜夜的拿手好戏。凤镜夜拿起茶杯,抿一口红茶润润嗓子,却听到——“镜夜,迹部父子就要回来了。”
一声惊雷,炸响在凤镜夜耳边。
茶杯与茶碟碰撞,发出平时不可能出现的轻声脆响。凤镜夜抬起头,犀利的视线横扫过去,端坐于对面的幸村夫人巍然不动,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幸村雅子简直无法继续佯装平静地直视那双黑色的眼睛,墨色的凤眼犹如古井,深静无波。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点点失态,她会以为凤镜夜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