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中原马没听过这样高亢悲凉的声音,所以便会被惊着,这样北燕人便能不战而胜。”
  夭夭……白马素衣心尖仿佛飘过一瓣桃花。不过那花瓣随即落地,白马素衣心上曾经涌起的柔情也全都归于无踪。
  “秦兄的意思是说:便是用这一枚筚篥制服了我的金蚕蛊王?”
  流璟含笑,“筚篥的功用不仅仅是在作战时,它也被北燕人用作鹰哨。北燕人善于骑射,又千百年来一直驯养海东青等猎鹰。每当他们跨马擎苍奔驰草原,便用这样的鹰哨智慧猎鹰捕猎。”
  白马素衣心下狠狠一凛,“而这世上,鸟类是虫子的天敌!金蚕纵然是蛊王,却终究比不过猎鹰这般的猛禽!”
  流璟笑着将筚篥收起,“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这是天道,也是人情。素衣殿下,正如南越国与大秦国。其实并非大秦凌居南越之上,而是大秦的确拥有统御广大领土的实力和能力。而南越国一直居于岭南,对华夏大陆的风物并不够了解。”
  流璟凤眸望来,万分郑重,“就算将华夏大陆拱手让给贵国,素衣殿下你有信心便能统御得好?天下不光是天下,更是万民。为君者,一言一行都会关系到天下苍生之安危。如何使他们居有其所、食有其粮,这绝非易事!”
  白马素衣眸光一寒,“秦兄焉知素衣没有此等能力?”
  流璟叹息,“其实素衣殿下你误会了,流璟自然相信素衣殿下你的能力。只是流璟想要问一句:素衣殿下就算能保证你自己,乃至你的儿子、孙子,那么三代以后呢?三代以后不过百年,如果天下再乱,百姓岂不是更要受苦!”
  流璟静静闭上长眸:“其实这华夏大陆,谁为君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这片大陆结束纷争,长久地安定下来。每一次战乱,受苦的都不是各国王室,而是普通的黎民百姓啊!”
  白马素衣不为所动,妖冶红唇轻蔑一勾,“秦兄所言归结起来,岂不是还是要劝素衣放弃天下?嘁,只有你们大秦国才能统御天下么?只有你们秦家人才能登位为君?秦兄,你何必千里迢迢来与我说这些!”
  “呵……”天地幽暗,流璟冷冷笑起,“既如此,算是流璟多此一举,刚才所言就算废话!”
  白马
  素衣也是冷笑回应,“我就问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来杀死我的小金!一条虫子,妨碍了你么?”
  流璟凤眸漾满夜色寒凉,霍地转头,“一条虫子……素衣殿下,一条虫子的性命如何能与一条人命相比!我来,便是为了给雪月报仇!”
  白马素衣一颤,“雪月?你那个丫头?你为了一个丫头不惜玩儿金蝉脱壳?”
  “一个丫头!”流璟手指缓缓握紧,“她八岁起就跟在我身边。她八岁前受尽欺凌,好不容易到了我身边能过几天安稳日子,我还没来得及给她找一个好人家,让她拥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女,你便将这该死的虫子种在她身上!”
  流璟凤目寒凉,“白马素衣,那时起你便想置我于死地了!你想让那蛊毒会经由雪月传到我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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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12、初雪落(3000字)
  流璟凤目寒凉,“白马素衣,那时起你便想置我于死地了!你想让那蛊毒经由雪月传到我身.上来!”
  长夜风来,深谷激荡。白马素衣银瞳凝冰,红唇妖冶一挑,“原来都被你知道了。”
  “秦流璟,我怎么能不杀你?趁着你未成气候,趁着你还形魂分离,我如何还能留着你当我未来的阻碍!”*
  流璟一笑,“此时我来了,你动手啊!”
  白马素衣狰狞一笑,“你当我是傻瓜?此时的你,不过是你幻影分身,就算我能杀了这个幻影,又如何能真的除了你的真身!”
  流璟长眉一展,索性笑开,“好。那么便换我杀了你吧。素衣殿下,我本希望你我不会走到这一天。”
  白马素衣毫不恐惧,只眯住银瞳,“你凭什么杀我?因为我是逃走的质子么?那也该由大秦国朝廷来追问我的罪!”
  “哦,或者你是为了你那个丫头雪月?嘿,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被金蚕吃掉,便已经被你杀死了!所以那杀人凶手是你,而非我。”
  “还有什么呢?”白马素衣得意地笑,“还有我将来想要并吞天下的心?哈,秦流璟你别忘了,只是脑海里想象要杀人并非是切实已经杀了人的,所以你当然不能用这一条来杀我!”
  白马素衣不但不退,反倒向流璟逼近一步,“秦流璟,你这样身份的人是绝不可以轻断人命的,否则你身上所背负的业障就会更多一重。就算你此生死后还能回归神位,这点小小的业障影响不得你;可是你要想想夭夭啊……”
  白马素衣银瞳眯紧,夜色里仿佛猫的异种,“夭夭是以你的命在活着,所以你背负的业障也会一点不留地传到她身上。难道你不担心夭夭因你所累,将来再遭天诛!”
  “她已经为了你而遭受了一次天诛,难道你忍心再让她经历一次?”白马素衣残忍笑起,“秦流璟,你真的忍心?”
  流璟面色一白,手指在衣袖里攥紧,“所以你在西市香料铺子主动结识夭夭,这一切也都是在你计划之中的吧?”
  “你说呢?”白马素衣笑,却还是转过身去,银瞳望入幽深山谷。
  主动结识夭夭,当然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他对夭夭的计划里其实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施行的步骤……他只是没想到夭夭能一点都不防备他,一点都不视他的银瞳银发为诡异,甚至将他的异相比做天上银光华美的星辰……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动心。
  或许是在这世上孤寂太久,遇上夭夭这样全无猜疑的好,他便管不住自己的心。
  活在这个世上,一个男人想要的不仅仅是天下吧,也有一个能永远陪伴在身边的女人。
  流璟当然不能不顾及夭夭,已经暗自积蕴在掌心的水龙吟剑气,便未能如计划出鞘。
  “秦流璟你回去吧。此时尚未到你我决战之时。此时动起手来,坦言之,虽然我杀不了你,可是你却同样会心痛而死;我不想这个时候伤害夭夭,所以你千万不要逼我动手!”
  白马素衣转身望来,目光如冰,“你我相斗,中间定然夹着夭夭的生死!虽然非我所愿,可是我却不能不用这个办法!秦流璟,回去吧!”
  流璟咬牙,凤眸冷凝,“多谢你的提醒。来日沙场相见,我定会事先保护好夭夭!”
  .
  夭夭早晨醒来,只觉天地昏暗。本以为时辰还早,起身一看沙漏原来早到了时辰。夭夭推开窗望窗外,惊喜叫起来,“娘,下雪了!”
  夭夭童心又起,披了件袍子就跑出门外去。
  轻雪如绒,轻轻落下。一片又一片,无声落满天地。夭夭伸手接一片,看那花瓣六出,晶莹剔透。却随即在指尖融化,变成一点水珠。
  下雪了,流璟可知道?
  天牢不许探望,那日一别到如今已经四十天。他还好么?
  墙角忽有清香微动,夭夭对香气极为敏.感,急忙转头去看。黄土墙角,轻雪覆地,一枝红梅无声绽放,段段清香染红了冬雪的清冷。
  “梅花也开了!”夭夭开心奔过去,手抚花瓣。
  梅花也开了,恰与初雪同时降临。那被百姓传言出生在冬日雪中,却一夜百花开遍的人,是否知道这一切的发生?
  草草吃了早饭,夭夭便起身出门去。娘追着问,“夭夭,外头下雪了,这是要去哪里?”
  夭夭没说话,面颊却轻轻一红。嗫嚅了片刻才说,“娘,我出去走走就回来,您别担心。”
  出了家门,夭夭这才将藏在斗篷里的一大枝红梅拿出来。红梅映雪,自是格外娇美。
  见不到流璟,天牢说不允许探监,可是央求牢头带一枝红梅给他总可以吧?
  梅花香自苦寒来,说的是梅花的坚贞;她只想告诉他,她会在牢外一直等候他平安归来。
  只是大概知道刑部天牢的位置,却不能到跟前去。远上寒山,面对雪中灰色的群山,夭夭不知流璟在哪里。
  前方已经是刑部衙门的设卡,到了此地便要截住脚步,再不能向前。
  夭夭说了许多好话,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结果还是被刑部的官差给拒绝。说天牢都是关押最要紧的犯人的,所以一概不允许内外有任何的传输交接。那官差看夭夭恳切,也知道一枝梅花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就是上头勘察的严格,一旦违反,不但饭碗没了,可能反倒要跟着吃官司。
  夭夭知道不能为难两位官差,只能福了福身后转身离开。
  纵然努力克制,转身之间还是有大颗的泪跌进风里。
  相信他一切都会好,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归来,可是,已经有这样久没能见面,真的好想见他。
  山石路滑,天地一片冷寂的灰白。原来雪也会因为人的心情而面貌发生变化。早上初见它们时,只觉晶莹剔透柔软如绒,此时却觉冷硬单调全无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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