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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落,却从没放在心上,只让傅勉看好人,留一条命便可。
  直到微服回到旧都,他听那傅勉多次说起这人,恰巧宫中年长的皇子们已经成年,或即将成年,朝里的那些人都开始不安分了。他临时起意,决定见上这孩子一面,若是可以利用,带回皇宫亦是无妨。
  在他心里,从一开始,申荣枯就是一枚弃子。
  只是,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少年时的场景。暮色下,小小的瘦弱的少年,一直静静地伫立在的湖边。
  很寻常的一幕,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忘却。那样的画面,从此竟时时闪现在脑海里。
  有时候,他看着这样沉静的少年,会不由生起疑心,总以为这人心思过于深沉;可有时候,他看着这似乎对万事皆不上心的少年,又会莫名地有些慌张。
  对于荣枯,他从没有那种掌控的感觉。
  荣枯抬眸,看向说话的人,“儿臣在想着狩猎的事。”他的眼睛时好时坏的,狩猎是在城外围场,不比宫中熟悉,寻常的行动自然会有些不便。
  皇帝淡淡地回道,“你只需观摩一下便可。”顿了顿,又说,“你骑射不佳,朕也不追究;但作为大夏皇子,武艺绝不能输人。寻常练功,不要老想着投机取巧。”
  “父皇教训的是,”荣枯轻声应着,“儿臣日后定会好生跟着武师学习。”
  皇帝说的投机取巧,指的定是那次武试里,他提出要蒙着自己的眼睛与对手比试一事。偏巧他对上的是二皇兄,对方自然不愿占他便宜,也跟着蒙了自己的眼睛。
  结果是他取胜,皇帝必然以为自己耍了手段吧!
  听到荣枯的回答,皇帝眉头皱得更紧。几年下来,这个少年对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般类似的应承话。
  莫名的,他有些不喜。
  遂不耐挥手,皇帝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
  从煜宏宫出来,荣枯便遇上了他的兄弟们,为首之人正是他的三皇兄,惠亲王申文蔚。对方与他寒暄了几句,遂不甚在意地问了句,“五皇弟这又是陪同父皇用膳去了?”
  荣枯没有隐瞒,只是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淡淡地应着,“嗯。”
  申文蔚听了,古怪地笑了声,“父皇可真是关心你……”遂话锋一转,“还有半年多,你就要成年了吧,父皇可为你选了什么好地建府?”
  抬手揉了下额,荣枯低声说道,“出宫建府,尚且不急,父皇自有定夺……皇兄若是无要紧之事,荣枯便回清秋宫了。”
  申文蔚这个人,对别人都是温文有礼;可自从参加了当初的洗尘宴后,每回见上他,都总似微讽一二句才舒坦。
  “怎么,”申文蔚似笑非笑地盯着荣枯白皙的脸庞,“和我说话,很不耐烦?”
  眉毛微微动了下,荣枯回道,“皇弟不敢。”抬眸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兄弟们,“荣枯尚有课业在身,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管众人是何反应,他便领着蓝明,径自走开。申文蔚挑了挑眉,直待荣枯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间,才轻轻哼了声,转身而去。
  狩猎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
  “殿下头痛可好些了?”
  临出发,蓝明还有些担心地问着荣枯,待见到对方宽慰的笑容,才安下心,遂转了个话题,“听说这次有不少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们也都来了。”
  “傅小公子定也在随驾之列。”
  荣枯闻言轻笑,“他骑射功夫极好,这次定又会再出好一番的风头。”
  “出风头又如何!”忽地一道清亮的嗓音自宫门外传来,“本公子可是有实在的本事在身,别的人想出风头还出不了呢!”
  荣枯猛地停住脚步,微有吃惊,略瞪大眼睛,直看着斜靠在门口的模糊身影……傅和谨?
  几年不见,来人个子拔高了不少,此时似乎极为高兴,“荣枯,好久不见!”
  “乱咋呼什么!”蓝明低声呵斥,“这里是皇宫,还有……傅小公子,你见了殿下怎还不下跪,竟敢直呼殿下其名?”
  “蓝明。”
  荣枯轻声喝止了蓝明,略加快了些脚步,站在傅和谨面前,微微地笑开,“好久不见。”竟没想到,这个孩子完全褪去了当初的胆怯,性情也是大变化了。
  原本还有些别扭的傅和谨,一见到这熟悉的笑容,顿时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管场合,就抱住了荣枯,直唤道:“荣枯,荣枯……”
  “好了。”荣枯失笑,“都十三岁的人,怎还似个小孩子。”
  一开始的陌生和隔阂淡去了许多,过去三年多的光阴似乎并没有在两人间留下影子。傅和谨接到蓝明的瞪视,才忽觉自己的行为失礼了。
  讪讪地收回手,傅和谨紧紧地盯着荣枯的脸,“荣枯,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
  “嗯,你都说好几遍了。”荣枯轻轻地笑着,“今天出发去围场,你怎么进宫来了?”
  “我和父亲求了许多次,”傅和谨略有低落地回答,“他才允了我和你见面……我一高兴,想着你也要去围场,便干脆进宫来找你。”
  傅和谨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拉着荣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微叹了口气,荣枯揉了揉额角,“睿宁,再不出宫,我们可就赶不及了。”
  闻言,傅和谨这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嘴,跟着荣枯主仆一同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第十五章:且看青山
  山光忽落,散发夕凉。
  蓝明手里拿着白色的皮氅,神色匆忙地走过营地的每一角落。忽闻一声马嘶,前方几个世家公子正说今日狩猎的收获。
  “蓝总管!”
  蓝明无奈地止住步,对傅和谨行了个礼,“傅小公子,奴才……”
  傅和谨迫不及待地问道,“荣……殿下呢?”
  他对狩猎着实没兴趣,原本今天还想和荣枯再一起去赛马——他不相信荣枯真是连马都不会骑了。无奈皇帝尤为重视此次狩猎,所有的世家公子们皆须参加,若得头筹,更有嘉奖。
  蓝明面色为难,“殿下他……”顿了下,他飞快地扫视了四周,遂压低嗓音,附在傅和谨的耳侧,“傅小公子,殿下他不见了。”
  傅和谨愣了愣,“不见了?”他一时并没有理解蓝明的意思。
  蓝明心里着急,找了大半天不见荣枯,正想着去禀报皇帝,便也不和傅和谨拉扯,快速地说道,“先前在西山坡,殿下想看看你们狩猎,奴才见山中气寒,就替殿下回来拿件皮氅,哪知等奴才再去西山坡时,便找不着殿下的身影……”
  一听了话,傅和谨当下急了,狠狠地揪住蓝明的衣襟,“那你怎么还不去找人!西山坡连着围场外的野林子,那里有许多野兽……”
  “能找的地方奴才都找过了,”蓝明脸色难看,语气跟着也有些不佳,“奴才这便要去禀报皇上去,傅小公子请您放下奴才……”
  说罢,他挣开身,也不再理会对方,急急忙忙地朝皇帝大帐赶去。
  背着光,荣枯根本无法看清对面的两人,揉了下脚踝,便缓缓地站起身,直盯着那团黑乎乎的人影。
  正在荣枯思索着要不要开口之际,对面传来一道浑厚而低沉的声音,“你是何人?”
  指尖微微动了下,他静默了少刻,才缓缓回声,“申荣枯。”
  “原来是履郡王……”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荣枯微微眯着眼,想要将说话之人的面目看清楚,只是傍晚时分光线愈发昏暗,他只能凭着声音判断出对方有三个人。
  对面稍微静了片刻,先前说话的人又开口了,“臣袁桓参见王爷。”
  人影晃动了下,应该是站在明处的两人正对自己下跪。荣枯没有让对方起身,只是垂下眼睑,微微笑了笑,“袁大人……”
  “其实朝中上下,都是唤我为五殿下。”
  对方没有应声,他想了下,又补充道,“我的眼睛不好使,不过我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你们三个人的位置。”
  此语一出,跪在地上的两人当即飞身攻向了荣枯,二人联手,朝他击出掌。荣枯身体险险地急速后退,手腕上的佛珠顿时四散开来,朝四面八方飞打了过去。
  围攻的二人敏捷地让开身,原本正要偷袭荣枯的人被佛珠正好打中了眼睛,当即惨嚎出声。
  荣枯趁机朝另一边跑去,勉强地运着轻功。
  “抓住他!”
  左右两边劲风袭来,荣枯堪堪地躲避过来袭,遂提气攀上了不远处的大树。只是追杀的人,丝毫不见放弃。
  喉间溢出一股甜腥味,荣枯努力地闪避着,无奈体力开始渐渐不支。他毕竟才学了三年的武,而眼前杀他的人,武功显然不低于他的武师。
  ******
  荣枯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脚踝生疼得让他再无法站起来……刚才他隐约听到远处有马蹄声靠近,故才放手一搏,却险些让他丧了命,好在临到最后,骑马找寻他的人及时赶到。那追杀他的三人,则先一步逃走。
  “如何?”
  一人走到他的面前,微冷的熟悉的嗓音让荣枯略怔了怔。适才慌忙间,他没来得及多想来人是谁。
  “好像不太好,”他低了低头,轻声回道,“脚扭了。”
  皇帝皱了下眉,低眉看着蜷在老树根下的少年,稍刻的沉默后,他忽地蹲下了身,探手便抚上了荣枯的脚。
  “蓝明禀告朕,说你失踪了。”皇帝语气不悦,一大通的质问已是脱口而出,“这里是深林,夜晚的时候尤为危险,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刚才那几人又是谁?他们为何要杀你?”
  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点点地自伤处扩散,原本的生疼顿时缓解了许多。
  “……”
  “怎么不说话?”皇帝眼神一冷,紧盯着荣枯低垂的脸,愈发地不喜,“抬起头来!”便见荣枯听话地仰起脸,幽黑的眼里透出一股茫然。
  “回父皇的话,儿臣下午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荣枯眨了眨眼睛,低声回答每个问题,“后来崴了脚,儿臣便坐在这里稍作休息,也不知那三个人从何而来,他们躲在林子里用儿臣听不懂的语言说着话。”
  “后来儿臣被他们发现,故而才遭到追杀。”
  将目光自微微扇动的长睫移了开,皇帝闻言脸色冷凝,“听不懂的语言?”
  荣枯点了点头,“好似不是我国语言……其中一个人后来还谎称他是朝中大臣,自说名叫袁桓。”
  见荣枯的脸色好转不少,皇帝松开了手,淡淡地说,“回去吧。”
  脚踝的疼痛已经彻底消退,荣枯扶着树干站起身,恭敬地道谢,“儿臣谢过父皇……”便想要跟上皇帝的步伐,只是脚下又是一滑,他险些又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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