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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皇帝滔天的怒意,荣枯垂着头,微微蹙起眉。这箭法好坏,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这里有不少的外臣,皇帝多是因为自己丢了皇家的脸才动气的吧。
  “秋瀚升,”皇帝对着一旁的侍卫统领说道,“朕命你自今日起,好生教导履郡王的箭术!”
  太医先前嘱咐荣枯不能太劳累的话,似乎彻底被人忽略了。不过,荣枯想了想,也不觉担心,他的身体还不至于差到这个程度……何况这皇宫里的补品确实很好,近来他的体质有了些许好转。
  若非确实无法练习箭术,他早先在傅府也会学习一二的。
  但眼下,他似乎没法解释……也不必要吧!
  荣枯回宫后第一天上学,就闹了个大笑话。皇帝震怒之下,便下令待冬雪融化,要在城郊林场举行一场骑射考核,所有皇子与大臣都得参加。
  看着自始至终神情淡然的荣枯,皇帝忽然心生出丝丝荒谬的无力感,躁涌的怒火瞬间平息下来,遂冷冷地吩咐着皇子们继续上课后,便拂袖而去。
  “五皇弟,父皇已经走了,你赶紧起身吧!”
  荣枯微微抬起头,见申文蔚笑得几分高深莫测,轻声唤道,“三皇兄。”便站了起来,目光对上申文蔚旁边的人,“见过二皇兄。”
  申文彬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一一扫过看向这边的人,待众人都惊得收回视线,才朝荣枯说道,“五皇弟不必多礼。武课已经开始了,你好生练习一下箭法吧。”
  闻言,申文蔚扑哧笑开,斜着眼瞄着荣枯,“适才我见你把箭都射进了靶后的木板上,也不真似体弱无力。”
  “三皇弟,”申文彬看了眼讽笑的申文蔚,复又对荣枯说道,“你并非完全不懂箭术,只是总对不准箭靶,回头和秋统领仔细学学瞄靶的门路。”
  荣枯安静地听着两位皇兄你来我往说着,一一应诺。
  “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来问我。”申文彬临走时,这般对荣枯说道。
  “多谢二皇兄。”
  申文蔚听了,笑意加深,意味深长地看向申文彬,“二皇兄,五皇弟恐怕轮不到你来操心了……秋统领乃今科的武状元,父皇可是下令让他来教五皇弟的。”
  待两位皇子离开,练武课才恢复正常。原本无所事事的荣枯,领着圣命,在秋瀚升的指导下练习着箭术。
  却直到了下课,他也仅有一次险险地射中了草靶。
  待荣枯回去清秋宫,秋瀚升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么大个靶子,这履郡王怎的就是瞄不准呢!
  第十三章:罗网何解
  看完了书信,荣枯折叠好后,交予蓝明放置起来,遂继续埋头写着字帖。
  傅和谨在信里只简单地写了点近况,一直没有再问起过荣枯的身世。那个孩子,想必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吧!正因此,或许以后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交集。
  傅勉是皇帝极为信赖的重臣,自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掺和到皇子中去。荣枯明白,这封信已是例外,恐怕再不会有下一封了。
  不能说没有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
  荣枯料的没错,在此后三年多里,他再未接到过傅和谨的只言片语。只是偶尔能耳闻,左相之子在同辈世家子弟里,武功骑射尤为出色,甚至就在前日里,刚才十三岁的他便驯服了西域地进贡的烈马。
  皇帝大喜,将烈马直接赐给了他。
  听着蓝明说着傅和谨的事情,荣枯淡淡地笑了起来……忽然又想起,当初那个孩子在自己耳边发下的豪言壮志。
  想来,不出几年,大夏国必将又多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了。
  蓝明看到主子嘴边噙着一抹真实温暖的笑容,轻声问道,“殿下想何事这么开心?”
  荣枯站起身,朝偏殿走去,一边回着蓝明的话,“傅家小公子年幼时便立志要做大将军,他现在果真是骑射无双,思及不多时我大夏国又会多了一位勇猛悍将,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很。”
  三年下来,这一对主仆相处的极为和睦。荣枯为人温和,却有些漫不经心,蓝明则凡事谨慎仔细,将清秋宫打点得井井有条。时日久了,两人能笑谈一二句,蓝明对待荣枯的态度不再是全然的恭谨,偶尔也敢随意点。
  蓝明听了,笑着连声应是。他明白自家主子早年与傅小公子有些交情,平日里便多加留心些对方的消息。
  “殿下这是要出去走走?”蓝明虽是问着,手上已经抖开了一件白色披风,给荣枯披好,“春日尚寒,您身子不佳,奴才可得仔细点。”
  荣枯听着蓝明的话,只微微笑了。这几年调养下来,再加上皇帝特意派人教给他的心法,他原本偏寒微虚的体质已是大大改善了。唯有……
  “殿下这头痛的毛病,怎的一直不见好转?”蓝明忧心地叹道,“当初老太医开的药方明明是挺见效的,这几次倒似彻底没了用。”
  荣枯淡声回了句,“无碍。”
  莫老太医的药,一开始确实缓解了头疼,甚至在挺长一段时日内,他都没再犯过头痛……也不知这一年来,那些药怎么忽然就失了效。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道并非大恙,千万注意休养。
  “过几天又要狩猎了,”蓝明复又开口,在荣枯耳边说道,“皇上早先免了殿下学习骑射,不若这次您就留在宫里歇息。”
  荣枯微微摇头,垂眼看着灰蒙蒙的地面,“父皇要求所有皇子都要随驾,我不擅骑射,去了也不会参与狩猎,不过是换个地方待上几日。”说罢,他欣然笑开,“这几年我多是在清秋宫与西书院两地待着,也是时候出宫走走。”
  蓝明暗叹了声,点头应是,眼睛瞟到了荣枯的脚下,连忙扶住了对方,微带责怪地开口,“殿下您还是喜欢出神,这里有个台阶都没瞧见。”
  荣枯静了下,遂轻笑,“呵,可亏了有你在。”
  蓝明无奈,便专心地注意着荣枯的脚下。他这个主子,似乎总是神游天外,甚至连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时常不看着前面的路,总是半垂着眼睑,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事。
  ******
  “殿下,”远远见到石亭里坐着一个人,蓝明忙对荣枯说道,“那边好像是励亲王。”皇子中,与荣枯唯一交好的便是位皇二子了。
  “二皇兄?”荣枯微抬起头,眯了下眼,看过去,“我们过去吧。”
  荣枯刚一走近,申文彬便发现了这对主仆,便静坐等着那二人,又见荣枯还是那副慢慢吞吞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扬了起来。
  “五皇弟,”申文彬免了蓝明的礼,直接对荣枯说道,“你走路还真是不紧不慢的。”就怕他们的父皇等在这边,他这皇弟也定是如这样般踩着慢悠悠的步子跺过来。
  “二皇兄,”荣枯坐到石桌旁,看向对面的青年,“今天怎有空来这里?”不必问,他也猜到这人是来找自己的。
  几年来,这皇宫真正关心他的,恐怕唯有眼前这人。就连一初始喜欢黏着自己的申文义,见他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遂渐渐对他失了兴趣。
  其他人,更不必说了。除了对所有人都很冷淡的皇长子外,那些个兄弟们心底里恐怕都是不喜自己的,毕竟,皇帝对他的“宠爱”和“关心”几年下来都没有改变。
  “今日休沐,”申文彬回道,“想来无事,又多日没看到你,便来看看。”
  “劳皇兄挂心了。”
  闻言,申文彬瞪了荣枯一眼,“你也是,整天足不出户的,想要见你,只能在这堵着了。”遂话锋一转,“狩猎就要开始了,你这次要去吗?”
  大夏国上下俱知道,最受圣宠的履郡王,文韬武略,少有能及,然骑射之技,尤不如七八岁孩童。当年皇帝举行了一场骑射考核,履郡王便是一箭未中,更险些被马掀翻倒地。
  便如此,皇帝亦不曾厌弃他,还下令免去了履郡王的骑射课程。
  “去的。”
  闻言,申文彬失笑,“定是父皇要求的吧?”
  荣枯也没反驳,只是浅浅地笑开。他那个父皇,真是很奇怪的人,明明是很冷漠的一个人,明明应该不喜自己,对他的态度,却总与其他人不同,外人看来仿佛真是宠爱他一般……
  不过,他也渐渐习惯了。
  宠爱也好,厌弃也罢,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五皇弟,那一次射箭,你是故意都射丢了靶子吧?”
  荣枯微怔了下,遂反应过来,申文彬指的是他第一次在靶场射箭的事情。
  申文彬凝视着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容,敛了敛眼神,“为何要这么做呢?”
  荣枯淡淡地笑了笑,垂下眼盯着膝盖上摊开的手心,很轻地说了句,“大夏国重骑射,对于皇子要求格外的严。我若一开始就很差,总比日后越来越差要好。”
  申文彬蹙眉,“你怎知你的骑射功夫会越来越差?”又道,“光说武功,才三年的光景,你进步神速,连我都打败了。”
  似是想起什么,荣枯微有不好意思地回道,“那次比试,是我投机取巧了。”皇帝派来教他武功的人,本来就是很厉害,再加上他练习的心法武术防御尤佳,在那样情况下,绝对占了优势。
  “哪儿的话,”申文彬似笑非笑地睨了荣枯一眼,“你才学了三年的武,那场比试本身就不公平,何况你我都是蒙住了眼睛。”
  其实是平手,但虑及荣枯只练了几年的武功,皇帝还是宣布申文彬为输家。
  荣枯听了他的话,只笑了笑,不再多说。
  第十四章:洒意悠然
  宫人们无声地收拾着,走动时俱是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一声。
  荣枯垂着头,安静地坐在一旁。
  “你在想些什么?”
  皇帝微皱着眉看向面前的少年,只要这人在,他总是难以控制心神,忍不住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然,三年下来,他依然看不清这个少年的心思。
  荣枯回宫前,晋廷之与庞绅等人,私下里的动作都是极为小心且隐蔽。其实花费些人力与功夫,他自有手段彻查得出他们的势力。或许费一番力气,便能将那些隐患清除得七七八八。
  只是晋侯府,早非当初;这晋侯,还有些利用价值。而朝堂制衡,自须有不同的势力相抗衡。且代表老派势力的晋廷之,更有其软肋,便是亲人。
  何况眼前这枚棋子身份非同一般,对于晋侯和他背后的那些人,亦是争夺权势的绝佳工具。
  他便顺水推舟一番。
  大夏开国以来,皇位的传承皆是通过争斗所得。他申华御,是踩着亲兄弟们的血踏上皇位,如今对于自己的儿子亦不会留情。无论他们选择争取还是逃避,他都不会干预。皇家本就是个成王败寇的地方。
  他只需静观诸重臣和皇子之间的争斗。
  当初傅勉无意间收留了这个从一出生就他被放弃的孩子,他明知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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