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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行人有好几个人仰起头来看他。
原野今天穿着一件千禧猴的火红线衣,很夸张的猴子脸占了整个t恤的前面。一看那衣服就是摊子货,可穿他身上依然帅得不行。
夏怡说:“猴子大爷,用猴语怎么说我爱你?”
原野就装猩猩捶胸顿足的,结果捶得太猛,把手机给摔了下去。
夏怡大笑。
原野点了根烟,依然是吊儿郎当的动作下楼去捡手机,夏怡觉得饿了,关上窗户回去吃饭。这时一桌人都吃得差不多,许默年和陶琳娜却还坐在那里,许默年正看着她,一双眼睛血红,眼神看上去像喝了酒,模糊不清。
夏怡看到这情况,想一会让原野随便请吃一顿,否则就算在这吃了,也没胃口啊。
夏怡朝门口走,陶琳娜忽然跟着站起来问:“你去哪?”
夏怡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去上厕所,小姐。”
“噢,夏叔叔跟我爸去赶下一场饭局,我爸让我好好照顾你。要不你先吃点东西,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夏怡在心里骂了声,表面不动声色:“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
陶琳娜显得很为难:“我爸说……”
“好了,你送就是了,我先上个洗手间。”
“嗯,正好我也一起。”
夏怡又在心里骂了声,想这女孩真不识趣。
夏怡很不喜欢陶琳娜说话的表情和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假清高和纯情的感觉。一个可以跟原野做出那种事,而且横刀夺爱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心机单纯的小女生。
可是男生就喜欢这一套吧,就算是假的,做个样子也好。
夏怡在洗手台上洗手的时候,看到陶琳娜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她把手放到烘干机下面:“看着我做什么?”
陶琳娜迟疑了一下说:“也许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很冒昧,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再跟原野这个人接触了。”
夏怡皱起眉。
陶琳娜说:“我是好意,我不想你受伤害。”
夏怡放下手:“你把话说清楚。”
陶琳娜说:“原野是我的前任男友,半年前我跟他分了,原因很复杂。原野……我不能去说他怎么样,我只能提醒你他很难对一个人真心,他也许……”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夏怡替她说下去:“你觉得他是玩我的?”
陶琳娜嘴唇动了动,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好心建议。”
夏怡不能理解地说:“我就不明白了,有没有被玩是我的事,你跟我很熟吗?你会受到什么伤害?!”
陶琳娜把头低下去,没有说出话。
夏怡说:“这么说来,给我发email的那个‘神秘a小姐’是你?”
“埃?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好心替我想,谢谢你,我不需要。以后别再给我发那些奇怪的email了。”丢下这句话,夏怡拉开卫生间的门,大步离开。
chapter.6
1.
夏怡很想相信原野,但不被陶琳娜的话动摇很难。她拨通宁静的手机,说你外界的朋友多,帮我打听一下原野这个人怎么样。
宁静好像正睡醒,打着呵欠说:“怎么了,我的妞儿。”
夏怡说:“我真是悲惨的输家,本以为找了个孙悟空,结果却是个猪八戒。”
宁静笑起来:“行,我帮你好好调查这只猪八戒。”
夏怡问:“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宁静说:“得了吧,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人渣啊。”
这句话很绝,夏怡越想越觉得经典:“这句话好,适合我,我考虑作为我的人生格言。”
宁静嚎:“不行,非本人原创。”
“我就当你原创的,你原创就是我原创。”
“我不负任何法律责任,谢谢。”
“我的法律责任就是你的法律责任,咱俩谁跟谁啊。”
“好的。”宁静说,“就算你杀人放火替你背黑锅,我也甘愿。”
夏怡优雅地说:“谢谢,但我绝不允许我的朋友受半点伤害。”
夏怡和宁静的人生观、爱情观、价值观乃至于生活方式都完全不同。她们能成为朋友,是因为她们都给足彼此空间,也从不过问对方的私事。
有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夏怡觉得很适合她们。
她们几个月半年甚至更久才见一次面,可是每次见面都像昨天才分开。我寂寞了找你聊天,你高兴了跟我一起happy。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说正经话,就算是很伤的事情,也要以无足轻重的玩笑口吻拿来聊天。
阿然很不能理解这种友谊,她觉得友谊和爱情一样,是需要时间和感情去经营的,分开的久了,自然就疏离了,她有很多玩的好的朋友就是这样分别的。
夏怡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碰见你人生中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并不是对方有多优秀,而是我在想什么,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夏怡觉得饿了,抽屉里的干粮已解决,她随便在身上加了件外套,找了个帽子戴着出门。
夏志仁和狐狸精都不在家。最近他们买了只雪白的萨摩耶,取名叫宝贝,每天晚饭后都会抽出时间去小区附近溜达散步。每次夏志仁亲热地叫它的劲儿,就好像它真是他儿子。吃的是皇家狗粮,一日三餐讲究营养搭配,还专门腾了个房间给它,狗床、狗衣柜、狗厕所、狗洗漱用品样样配齐。
夏志仁最近骂夏怡的口头禅都改了:“你还不如狗呢。一只狗我每天喂它还会摇尾巴,养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养一条狗!”
夏怡心里说:当然,因为你就是只狗,狗心相通嘛。
夏怡能顺利出门,当然也托这只狗的福。她只在它的狗粮里放了少许老鼠药,它就口吐白沫命不久矣。那老鼠药取的名字也怪的,“气死猫”,夏怡想猫倒没气死,夏志仁差点晕过去。
小吃一条街在天华附近不远,到处都是棚子搭起来的夜宵摊,烧烤和麻辣烫。这里的臭豆腐远近闻名,夏怡很喜欢吃,不过许默年不许她吃这里的东西,说是一个远方表姑就是因为吃这些小吃致癌死掉了。
他还不许夏怡吃很多东西,比如蘑菇、火腿肠、黄鳝、空心菜……说什么蘑菇有毒,火腿肠都是变质的肉做的,黄鳝在脏水里长大,空心菜直接浇大粪……
夏怡说许默年这叫偏食,许默年却认为这叫对身体健康负责。
夏怡经常闻着那香味嘴馋,实在受不了就偷偷买了吃,但许默年每次都能发现并且气愤说:“你嚼口香糖和刷牙都没用,我知道你吃了。”
夏怡于是讨好他:“你别生气,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那么多人吃都没问题,不会吃死人的。”
许默年说:“夏怡,你不明白。我不想你出任何可能的意外。”
那时她生病他紧张得好像全世界的医生都翘了;因为她吃鱼不喜欢吐骨头直接咬碎了一起吃,所以出去吃饭再不会点鱼;他的抽屉里有个小包,里面所有的常备药,平时也坚持让夏怡将板蓝根当饮料喝,说是这样可以预防感冒……
夏怡就这样靠在小吃一条街马路对面的路灯下,一边回忆一边伤感,没看到原野正在夜宵摊跟他的弟兄觥筹交错,直到他发现到她。
原野放下酒瓶,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马路,甚至因为脚步太急没有看到呼啸过来的一辆摩托车。本能让他的身体旋了360°去避开那车,摩托车上的小青年擦着他的衣角飞过还丢下句“操你的没长眼睛看路啊”。
如果是往常的原野一定会拦下那辆摩托车,把小青年打得鼻青脸肿就算毁容都不为过,然而今天的他只是吹一声高调口哨。
“老婆。”他一站到夏怡面前就把她抱住了,“你来找我的?”
“哦。”
“怎么站这不过去?”
夏怡的半个思绪还在回忆里,木然地说:“我以前也来过这条街。也是经常站在这个地方,闻着里面飘来的香味,好想进去吃啊。”
“那就去呗。”他转为搂住她的腰,“走,随便吃,你老公我请客。”
夏怡站着不肯动:“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吃。”
“怎么?”
“我胸口很闷。”
“我给你揉揉。”
“原野!”
夏怡的表情和口气明显不对,气氛很快僵持下来。原野靠着路灯杆点烟。缓缓吐出一口后,他问:“心情不好?”
夏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想跟他耍小脾气,可她控制不住:“我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问。
“假设我很喜欢吃这些路边小吃,但吃了一定会致癌。可我就是想吃,非常非常想——你还会不会让我吃?”
“谁说会致癌,我揍他。”
“我说是假设。”
“想吃就吃。”
“我致癌死掉也没关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原野看着奔驰而过的车辆,车灯光散在他脸上,勾着他俊逸的轮廓明明暗暗闪现。他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什么后果,我们一起承担。”
“我们?”
“嗯。”
“你不要假装对我好。我很傻的,我会相信的。”
“那就一直傻下去呗。”他把脸侧回来,轻轻捋起她遮到脸颊边的发,“心情好点了?”
“好点了。”
“才一点啊。”他猛地将她收入怀里很紧,“这样你心情会不会更好点?”
“你以为是你开心果啊。”
“老婆,我们好久没见了。”
“多久?”
“十一天。”
“噢。记得真清楚。”
“老婆,你又不接我电话。”
“有吗?”
“十三通未接来电,二十四条短信啊。”
“你还算着的啊?”
“老婆,你们小区的门卫是不是住院了?”
“不清楚,你朋友?”
“我打的。”
暖色调的路灯下,他们就这样一直抱着,身边不停地穿梭而过车辆。他的怀抱在这个冬天的风里尤其烫人,夏怡的头埋在他肩头,用力吸取着他可以给她的每一丝温暖。
为什么每次一碰到这家伙,就会完全忘记自己的初衷,连内心最坚硬的一角也变得柔软起来。
陶琳娜……这个影子曾在每晚那么鲜明地蹦出她的脑海,让她辗转难眠,却又在这一刻慢慢模糊下去。
“对不起。”夏怡说。
“对不起,应该我说。”
“为什么?”
“老婆你不理我一定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他睁着大眼,显得尤其无辜,“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夏怡把脸翘起来:“你想知道?”
原野刮了下她的鼻子:“洗耳恭听。”
夏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陶琳娜三个字说出口。她一向挺聪明的,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她只淡淡地说:“走吧,你请我吃烧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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