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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天夏怡吃了好多她以前不能吃的东西,还喝了好多罐的啤酒。入夜的气温越来越低,她的身体被包在原野宽大的外套里。夜风吹着她烫红的脸,她觉得心里很仿徨,但其实又很开心,她觉得自己没有醉,但好像又醉了……
  她抬起朦胧的眼,看到原野坚毅的下巴,他也正俯着脸看她,那双黑曜石的眼如浸了水般的明亮。她凑近他,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蹭在他身上。
  她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吻我。”
  原野微愣了三秒钟,只是伸出手去掏烟包。
  夏怡把它的烟包抽走,原野皱起眉:“酒量真差!”
  夏怡莫名其妙地笑了,手摸着他的脸,像个探寻新鲜食物的孩子,顺着他的轮廓一下一下游弋。好像有光影重叠了,那张脸一会是许默年,一会是原野……
  夏怡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于是将脸凑得更近过去。
  忽然一片阴影盖下来,有两片湿润的唇覆上,将夏怡的呼吸剥夺。
  2.
  夏怡睁开眼看到原野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近距离看不到他面孔的瑕疵,甚至鼻孔上都没有黑头。夏怡却注意到他额上有颗新冒出的小红豆——这是原野休息不好和上火的症状。
  夏怡爬起来坐着,这是个条件一般的旅馆,自带卫生间和淋浴房,阳台却不怎么样,一点美感也没有。夏怡的外套和鞋子乱七八糟散在地上,但她身上的衣服却是穿着整齐的。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面盆,半盆水,有条湿帕子,地上还有呕吐物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赤脚在地上来回走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把视线又落到原野身上,他也是合衣睡着的,鞋子都没有脱,两只脚吊在床外边。
  夏怡感到意外的开心,他昨晚照顾了她一整晚?她洗漱完毕,跑回床前,站在床前又看了原野一会,鬼使神差地朝他额上的小红痘亲了一记。
  然后她下去买早点,途中对谁都笑,甚至在旅店门口跟一只路过的中华天园犬打招呼。
  她说:“hello,你帅得真不像一只狗。”
  夏怡回到房间,原野还在睡,只是换了个姿势,身上的大衣拉高盖住了脑袋。
  夏怡放下早餐走过去拉下他的大衣,凑近他,轻轻地朝他的刘海吹气,用自己的发去搔他耳朵的痒痒。
  忽然原野睁开眼睛,反手拽住她的手腕。
  夏怡整个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压根就没睡着。”
  “干嘛装睡?”
  “想看看你会有什么蠢动作。”
  “我觉得不蠢的啊。”夏怡站起来,恬不知耻地说,“我就是喜欢你的小痘痘。”
  原野哼了声:“脸皮真厚。”
  “这不是为了配得上你嘛。”
  原野伸着长手,把夏怡捞到面前站着,故作严肃地说:“夏怡同志,我必须警告你三点。”
  “ok。”
  “其一,不准喝男人递过来的酒;其二,不准醉到不省人事和男人开房;其三,不准随便亲男人脸上的小痘痘。”
  夏怡把眉头皱起来:“男人都这样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原野继续训她:“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你猜对了,我在玩火,可是火没烧我。”她郑重其事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谢谢。”
  原野愣了一下,把她圈在怀里:“老婆,你要自爱。”
  “这话你说出来尤其假。”
  “我很尽量地在爱惜你。”
  “哈哈。”
  “我的忍耐极限只有这次,没有下一次了。”
  “好的,原先生。”夏怡点头,心却是酸酸甜甜的。她想陶琳娜算个毛线,她在原野心中才是最特别的存在。有句话不是说“得到的不一定是自己最想要的”,“最想要的不一定会得到”。她想,爱情么,大多也是这样的道理。
  夏怡问:“亲爱的,什么时候可以跟我谈谈陶琳娜?”
  原野正在从衣口袋里摸出烟,手指一顿,意外地看着她。
  夏怡说:“我听别人说起的,她是你前女友,对吗?”
  原野点燃烟:“噢。我的前女友这么多,为什么单单谈她?”
  “我不告诉你。”夏怡说,“你先告诉我你跟她的事,我再告诉你。”
  “你想谈她什么?”
  “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爱的,怎么分手的。她这个人怎么样?”
  原野沉默了一会,直到一根烟抽完了,他弹掉衣角上的烟灰:“这样吧,先吃早饭,我饿得没力气说话。”
  夏怡把早餐袋丢到他手里,他却直接站起来:“还不够我塞牙缝。走,我带你去吃最带劲的拉面,就离这不远。”
  接下来两人去吃了拉面,又在附近遛街了一圈,跑到广场去放了会鸽子,还在喷泉池边照了几张合影。每次原野都说“我还没想好,我们先去……”之类的话推脱。
  夏怡强烈地感觉到,原野很不想提起陶琳娜,很不想回忆过去。
  可他越是这样,夏怡反而越在意。她想面对一段已经放下的感情,谈论起来应该是轻松的,就像在说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而不是像他这样无法释怀。
  夏怡从公园里走出来,把手从原野手心里抽开。她说我要回去了。
  原野用食指摁着唇说:“来记飞吻?”
  夏怡说:“这段时间你不要来找我了。”
  原野把眉头皱起来:“刚才好好的,又怎么了?”
  “你决定逃避过去多久,我就决定冷淡你多久。”
  “我没有逃避。我这是在想啊,我还没想好。”他不以为意地说,“放心,我想好就跟你谈。”
  实事求是就行,这种东西有什么需要想的呢?是还没想好敷衍的谎言吧。
  夏怡冷笑一声:“那你想好再找我吧。”
  “哦,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约会啊。”
  “影响。”
  “我也不可以kiss you了?”
  “不可以。”
  “等你放学和打电话之类的?”
  “当然也不可以。”
  “这跟分手有什么区别?”
  “有。”夏怡肯定地说,“这是冷战,冷战你懂么?”
  “什么时候结束?”
  “看你的表现。”
  3.
  除夕就在冷战中这么过去了……
  其实坦白来说,这根本不算冷战。
  每天晚上八点夏怡会准时收到原野的电话,两人由原野的“你吃饭了没”夏怡的“你打算坦白从宽了?”开始,到原野的“宝贝梦里见”夏怡的“再不坦白从宽你别再给我电话了”结束。每次最少能聊一个多小时,最恐怖的一次聊到凌晨五点多。
  夏怡洗澡的时候原野也不肯挂电话,说要听水声;夏怡吃苹果他撒娇说他也要吃;夏怡要换睡衣了,他在那边浮想联翩;夏怡说我无聊了,原野用筷子敲杯子唱歌……
  夏怡说:“你再不坦白从宽,我明天真不接你电话了。”
  这样的警告,总会被第二天不屈不挠一直响的电铃挫败。她接起手机喊:“给我滚。”
  原野笑:“老婆你不关机……”
  夏怡其实关过机,但关机她根本睡不着。她想就算她不想接,手机也要响着,手机铃声响得越久她越舒坦,越觉得铃声动听。可原野太不要脸了,不屈不挠,夏怡每次在铃声响了半个小时后,不能对他彻底狠心。
  既然原野这么说,夏怡就只好把手机给关机了。
  大年初五,小区的门卫敲响了她家的门,说有个男人天天把电话打到门卫室,你去接一下,让他以后别再打过来了。
  夏怡当时就想到了打电话的是谁,她是笑着跑过去的,一拿起电话,又故作严肃地问:“你好,谁啊?”
  原野瓮声瓮气的声音:“老婆,是我。”
  夏怡咳了咳:“你想好了,准备坦白从宽了?”
  原野说:“是,老婆,我有罪。”
  他们约定了见面的地方,原野承诺今天一定会把她想知道的任何问题和盘托出。
  夏怡换了件新衣服,化了淡妆,本来想买件新年礼物,可大街上凄凄凉凉的,除了一些卖烟花炮竹或者年货的杂货店开着,别的店全关门大吉。夏怡想起家里还有支钢笔,本是给许默年准备的国庆礼物,突然分了手,钢笔也就没能送出去。
  夏怡记得那钢笔还蛮精致的,男士的,笔头上有颗仿真度很高的小裸钻,装钢笔的盒子也非常高档。夏怡想扔在那里也是废着,还不如废物利用,于是又倒回去拿。
  夏怡见到原野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站在一个正在施工大楼的沙土前,教唆孩子把炮竹埋在沙子里再点燃。
  夏怡怕炮竹,不敢靠得太近,站在远处叫他:“原野,你能不能别残害祖国未来的花苗?”
  原野回头跑过来,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眼睛下黑得像涂了沥青。夏怡乍然一看吓一大跳:“你眼睛怎么了?”
  原野很拽地甩了下头说:“破记录,我三天内只睡了四小时。”
  “不要命了啊这么拼?”
  “没办法,为了编辑一破程序,赶时间,忙挣钱。”
  “赶时间?”
  “当然,两年内我得挣够100万。”
  “要100万干什么?”
  原野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这是我的目标。男人得要有目标才像个男人。”
  夏怡点点头,想他说的也是:“那你去补睡吧。”
  “你不是想听我跟她的事?”
  夏怡咬了下唇:“这个不急,看你这样子我怕一会出人命。你先去睡觉吧。”
  “嘿嘿,我睡饱了的。”他指着眼睛下的“沥青”,“这是熬夜的后遗症,起码休息三四天才会好。”
  “那你现在不困吗?”
  “不困。”
  “真的?”
  “真的。”
  “你以后不要这样拼了,钱有的是机会挣。”夏怡皱紧眉,神色很严肃,口气却是她自己都感到恶心的温柔。
  原野大笑,揽过她的肩:“还是我老婆心疼我,那帮小子不是人,昨晚还拉着我要打通宵。你会不会麻将?”
  “不会。”
  “走。我带你去见识。”
  夏怡一愣,她的手就被原野抓起了。夏怡疑惑:“去打麻将?那怎么跟我说陶琳娜的事?”
  “你不是说不急?”
  “那是我看你没睡饱,你现在睡饱的啊。”
  “你就当我没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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