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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时笑,蒙羡,她能行的。尾音未落,一个优雅的女子推门而入,唇角噙笑,她说,原来来了新同事。
  可牧时,我却从她眼中读到一种尖刻,这与大厅里大幅相片上的她的优雅不符。
  99年夏,牧时,你穿着质地优良的白色休闲衬衫,眼睛含着光影未定的笑,将我带进了电台。
  3
  我跟着蒙羡做节目文案,每天都要接受他超过一百次从头到尾挑剔的打量。我到牧时面前哭,我说蒙羡容我不下。
  牧时在喝咖啡,我的幼稚在他面前荒唐无边,他笑,咖啡呛到嗓子里,他不停咳嗽:恩雅,一切会好的。
  其实,我和蒙羡,心生芥蒂不过因为一言的不合。就如牧时所说,一切都会好的。
  两个月后,我们搭档的新栏目《星世纪》收视率稳升不下时,蒙羡对我态度开始好转。他说,恩雅,想不到,你还真能下出蛋来!是块材料!
  牧时笑,蒙羡,恩雅是小丫头。会脸红的。
  我帮牧时冲了一杯咖啡,给蒙羡一杯白水。蒙羡看着咖啡腾起的袅袅香气,意味深长的问牧时,爱情像什么?
  牧时抬头,笑,你什么时候研究起哲学了?
  蒙羡说,说,爱情就像咖啡。
  牧时望着桌上喝掉一半的咖啡,对我笑,恩雅,我把你的爱情喝掉了一半。
  其实,牧时,蒙羡说错了,爱情不像咖啡,而是像一杯喝掉一半的咖啡。令你无法奉送给他人。
  覆水难收。
  4
  我在牧时手里变得出挑,工作优秀异常。牧时对蒙羡说,我留下恩雅,多么正确。
  蒙羡笑,你是给我带来一个冤家。
  这时,姜凝录完节目经过,手搭在蒙羡肩上,笑意盈然,说不定也会是我的冤家,是吧,恩雅?
  姜凝的话让气氛变得尴尬。牧时别开话题,解救了一场静默。姜凝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众星捧月一般。
  我躲在牧时身后,小声说,牧时,我如何能像姜凝那样?牧时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恩雅,这里,谁也不能拯救谁,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5
  牧时,我听你的,开始长大。1999年夏季过后,我的内心不可遏制的萌动着这种念头。
  你依旧在每天上班时,随手送我一包熊仔饼干,我却把它们放进抽屉,一包一包,整整齐齐。包装上小熊憨态可掬。
  以前,我会在你身后,偷看。你发线细密,头发黑亮,偶然因熬夜产生白发,我会迅速帮你拔掉,且不会让你疼。你叹气,哎呀,我老了。我冲笑,哪有28岁的老头?
  现在,我再也不对你放肆,任凭白发就长进我心里,雪花一样。我收敛自己。你说的,这是是非之地。
  以前,我们走过街。我在你身边,飞翔的姿态,恣意张扬。我会在长长沿海栈道上,大叫你的名字,牧时!牧时!风翻起你的白衬衫,你笑,恍如隔世。
  可现在我不敢,我不想因突生事端离开电台,因为,我不想见不到你。
  见不到你,我不会长大,只会老去。
  我不想在19岁就老去。
  6
  蒙羡不止一次冷笑,他说,牧时不是你能想的,你看看自己,再看看姜凝。就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
  我回视着蒙羡,别以为你能看清任何东西!
  蒙羡叹气。
  工作到夜深时,蒙羡会送我回家,他说,顺路而已。
  我们走过高高的天桥,蒙羡说,恩雅,你知道天桥两侧的护栏上广告牌是谁家的?
  我茫然。
  蒙羡说,真笨,是我们电台宣传《星世纪》的啊。
  哦,我没留意。
  蒙羡说,只要用心留意了,很多事情都会看得很清楚,就好像,你和牧时。但你们不可能。
  我望着天,星光闪烁,如同海面寂寞的波光。
  1999年夏,牧时是我心底的秘密。对于我,这场感情是太过豪奢的宴。我借不来水晶鞋,只能赤脚流连在宫殿外,看那些鬓影香衣。
  7
  每次开会,我都在牧时后排。我喜欢他身上那种薄荷揉杂着烟草味道的气息。他不时回头,提示我纪录哪些重点。我冲他笑,迎面是姜凝冷静美丽的眼。
  台里趁热打铁,改版《星世纪》,牧时亲手打造。
  姜凝走进办公室,高调表示,想主持《星世纪》。
  牧时皱眉,说姜凝你形象不适合这栏目。牧时没留意姜凝脸色已变得极坏,他转头,对我说,恩雅,要不你来录一期?我觉得你行!
  我刚想推脱,我没经验,我怕砸掉这辛辛苦苦做起的栏目。话没说出,脸上却挨了狠狠一记耳光,姜凝在我面前,美丽的眼寒气凛然。
  牧时拖住她的手,你疯了!
  我捂住脸,众目睽睽下,姜凝给了我莫大的耻。蒙羡一把抱住我,冲姜凝吼,你自己看不住牧时!干吗迁怒于她?
  牧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试图安慰,却被蒙羡一把推开。
  8
  我在蒙羡的肩上哭到天亮。
  我仰着尖尖的下巴,问他,蒙羡,喝掉一半的咖啡还能收回吗?如果不可能,你教我怎样收回感情?
  蒙羡不说话,喉结抖动,最后,他说,恩雅,原谅我姐,她太爱牧时。
  那夜,我才知,他们是姐弟。
  牧时开始疏远我,但最终还是力排众意,要我主持《星世纪》。我仰着素净的脸问他,牧时,这算什么?算你替姜凝补偿吗?那么为报答你知遇之恩,我是不是一定要做成功?
  牧时说,如果你想报答我,就把它做成功!
  我说,牧时,成功后,得来的奖金,你是否要用来娶姜凝呢?
  牧时的眼睛闪过一丝难过。他伸出手,有些抖动,紧紧把我勒到怀里。他说,恩雅,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在他的肩膀上流泪。
  泪光中,大门外,姜凝手拎相机,眼睛冰冷。
  事实证明了牧时的眼光。三个月后,《星世纪》成了绝对台柱节目。我的大幅相片同姜凝的一样,挂在电台大厅。
  9
  1999到2003,我的轨迹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可我同牧时却极少碰面;碰面了,他也匆匆离开。
  如果还在十九岁,我想,我一定截住他,我要问他,为什么对我避之如瘟疫?
  四年时间。
  我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坐在酒吧里,只销一个眼神,便有陌生男子肯为我殷勤买单。
  蒙羡常将烂醉如泥的我从酒吧背出。我在他背上,晃着小腿,踢掉精致的高跟鞋,他便回头帮我捡起,继续背我前行。
  牧时,我在怀念1999,我们一起走过城市的街,我在你身边快乐的像飞鸟,你笑,眼如点墨。
  可现在,我紧紧环住蒙羡的脖子哭:牧时!牧时!我好难过!然后我就在他肩上狠狠咬下,听他吃疼的呼吸,耗尽全身力气。
  10
  2003年台里庆功宴,我身披苏紫,手挽酒杯,到你面前,我以为我已优雅足够。我问你,过得可好?
  可当姜凝手中的红酒泼到我脸上,我才知,原来在你们面前,我永远做不够优雅。姜凝在我耳边浅笑,恩雅,我有你同牧时拥抱的相片,明天我就将它们登报,我要让天下人都知,你是凭借勾引总监才爬到今天!
  你拉走姜凝,回廊传来你们激烈的争吵。可今夜,我只能如同四年前一般,在蒙羡肩上哭。
  11
  第二天,我被秘密传讯。警局问我昨夜行踪。
  牧时,当你出现时,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我说,牧时!牧时!你快带我离开!
  你紧紧将我揽在怀里,骨节作响。你说,恩雅,你要记住,从今天后,你只准幸福!听到了没有,只准幸福!
  我出了警局,才知,昨夜,在这座挂着《星世纪》广告的天桥上,一女子被推下,命陨于此。
  这女子便是姜凝。
  从此,为防行人不测,天桥广告牌被撤。
  台里顾忌声面,事件秘密平息。
  从此,只有我的相片挂在大厅,底色玄深,眼波流转。可我却再望不见你。
  是不是因为姜凝的猝死,你选择了离开,离开这伤心的城?而我,永远走不进你的世界。
  一直的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
  12
  因为姜凝的死,蒙羡失去了关于天桥的所有记忆。
  牧时,我听你的,幸福的生活。我努力的呼吸桉叶的香,快乐的接受阳光,同蒙羡走过一条一条的街。
  街道。阳光。来往巴士。我同蒙羡,十指相扣。
  是不是这样便好?
  哦,忘了说,昨夜,我的无名指上盛开了一颗美丽的钻石,灿烂夺目,就像当初我看你的眼神一样热烈。
  对不起,我爱你。
  13
  2006年的阳光真好。
  新房装修,杂物堆放一地。我好奇得翻开蒙羡的日记。当翻到2003夏,血腥扑面——
  为抢下她手中相片,我失手将她推下天桥……我说服自己遗忘掉天桥,所以,我失忆了。
  牧时以为恩雅害死姐姐,所以为她替罪。恩雅却以为他离开了这座城。恩雅不知,牧时对她的感情。那四年,为避开姐姐的关系网,让她顺利发展事业,他只能屈服,逃避她。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流泪……
  可蒙羡,为什么现在我却在泪流满面?
  我想起,警局里牧时狠命的一抱,他说,恩雅,你一定要幸福。
  是的,我一定要幸福。为了一个男子肯用一生赌我的幸福,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幸福?
  只是,牧时,我如何将你从万丈深渊救出?又如何忍心将蒙羡推向万劫不复!因为很快将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喊他爸爸。
  可当我想到你被剪掉黑亮的发,心会,好疼。
  1999,我以为自己可以为你飘洋过海;2003,我以为自己可以为你排山倒海;2006,我才知道自己寸步难移!
  21.岸芷蝶舞 、乐小米
  (一)
  初遇岸芷,慕夏十七岁,已是风华初俱的翩然少年.
  那时,他随父亲出猎.浩浩荡荡的人马,旌旗猎猎.他奔驰在最前方,无视父亲的约束.马蹄过处,他看到昏迷在矢车菊从中的她.
  收缰,下马.风般的样子,迅速得不在思维的界限.
  他抱起她.她只有六七岁的光景,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双手紧紧握住一柄精巧的剑.她醒来,张开眼睛,松石绿般的光芒映在夕阳的光影中,声音微弱,孩子特有的依赖:救我.然后昏去,双手依旧握剑,石雕一样.
  他对父亲说:“我要带她回去.”
  弟弟慕河在国师的坐骑上,探头看着慕夏怀中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也央求起来:”父王,你就让哥哥带她回去好吗?”老国王微微迟疑一下,应允.只是目光停留在她细长的琥珀色的发上,心中微微的冷.
  他抱她上马,整个矢车菊在微风中摇曳出一派哀伤,弥漫了整个黄昏.
  她在他的怀里,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睡梦中,仍不安地抖动着,仿佛梦魇深处历尽狰狞杀戮.火光冲天般的惊惧凝在她淡若云烟的眉目之间.
  慕夏一直说,他能感觉到,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就感觉到,有一中沉郁太久的东西,从她天使班沉静的睡容中,划破天际,凛冽而来.
  (二)
  她健康起来,在慕照国的宫廷中.
  慕夏将她的剑用红绳系结,挂在她的颈项上,一直不言语的她突然开口,她说:”慕夏,慕夏,我叫岸芷.”童言稚嫩,然后低眉,七岁孩童的心事突然不咳琢磨起来.
  “岸芷,岸芷.”慕夏微微地沉吟.
  “是的,岸芷.”她突然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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