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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字都真诚无疑。
  事后很久我才感到惊讶,为什么你能够这样耐心地等待着倾听着一个小女生的喋喋不休,尝试去体会那些你可能完全不能理解的情结。
  长大了我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上会在你说话时催促“讲重点”的男生比安静等待的男生多太多了。
  [四]
  那件事之后,我们成了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入校时和你斗嘴的女生,早和你称兄道弟打成一片,因为这个共同的朋友,后来不可避免的,我们关系又更好一点。
  班里传出你和你旁边的女生的绯闻。我当面问你。
  你笑着说那姑娘很乖很温柔,确实讨人喜欢,但感情的事还是最好别随便触及,感情都是会伤人的。
  哦,你好像很有经验。
  因为曾经有过女朋友。
  我歪过头偷偷翻着眼睛想我曾经的男友,还是觉得很讨厌,一点都不伤心,那是不是说明根本没有感情呢?
  感情会伤人。这句话,我一知半解,将信将疑,谁知你一语成谶。
  [五]
  我和你的交往,对班级造成的震撼堪比台风过境。
  在别人眼里,我们俩实在太不搭。外表方面,身高和肤色的差异很容易引起人关于“跨越种族的爱恋”的联想。个性方面,熟悉我的人都觉得,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类女孩。
  我也明白我的确不是。不够乖也不够温柔,虽然我努力了。
  我会和死党叽叽喳喳大声八卦废话无穷多,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经常抄同学作业,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热衷于翘课会被老师打电话向家长告状,每天回家时懒得绕去正门会直接踩着铁栏杆从离家最近的墙上翻进小区。
  此端,是从小就和淑女分道扬镳、飞檐走壁的我;彼端,是误以为我安静又优秀而和我交往的你。
  这份依靠距离来维持的感情要怎样才能走远?
  热恋时,放学打不到出租车回家,也没有直达的公交,穿着皮鞋和你一起走过雨后潮湿的街道,也并不觉得疲惫。
  途中谈的话题,关于小时候,关于喜欢的电影,关于女生友谊和男生友谊的比较……计算着彼此笑出声的次数。
  一群鸟扑棱着翅膀飞进心里。
  停在单元门口,两个人还意犹未尽,又在小区里兜了好几圈,后来,你推我荡过秋千。
  起落之间,风声夹杂喧嚣。
  跟在你身边,因你过马路时下意识环过我的肩,内心温暖又平添一点点。
  数学连堂课的课间,老师让你上黑板写解题过程,几个步骤之后你忘了题目,回身要本书。老师就近把我的书递过去,说“不要高兴得忘形哦”,还不忘冲我眨眨眼。
  一直以为隐瞒得够好,想不通什么时候曝了光。
  也曾经侧坐在你的单车后面,白裙子扬起来,担心走光又担心缠进车轮里,提心吊胆了一路,紧张地揪住铁杆,没好意思揽住你的腰。
  以往我以为只存在于童话神话里的好故事,全在现实中找到落点。
  忍不住揉眼。
  [六]
  但,总是这样吧?
  在憧憬天涯海角的时候,不慎受阻在歧途。在笑到最美的时候,流下惶惶不安的泪水。
  否极泰来或者乐极生悲,循环往复,没有什么情绪能够绵绵无绝期。
  [七]
  有一种美丽生物,虽然既不生活在爱尔兰也不是麋鹿,却被称为爱尔兰麋鹿的那种生物,是迄今生活过的最大最美的鹿。
  它巨大而高贵的角,放射状,长达12英尺,重达90磅,好似象征福祉的火焰。
  它灭绝在1万多年前。
  万年之后的我们还在追究它灭绝的原因,曾经一度为人信服的答案是:
  它死于自然原因,没能在大洪水时期顽强地生存下去。
  生物学家以化石的站立姿势得出了以上结论。它们都鼻子朝上,吻合洪水上涨的最后挣扎。
  [八]
  ——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最后终于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学业。
  然而,学业永远都不会是理由,只会是借口。当一个人以学业或工作为借口提分手,说明爱得不够。
  或者,爱太多,多到不知何去何从。
  [九]
  三年前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长久不用的一个邮箱,看见无数广告中躺着你那名为“一封你也许永远看不见的邮件”的来信。
  它默默在世界的这个角落等待了漫长一年,但我终于还是看见了,你留下的最后音讯。
  感情会伤人。
  说好做朋友的瞬间,我已预感不能如愿。
  ——对不起。
  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改变,只能到此为止。活在一份毫无说服力的感情里,担心你会发觉真实的自己、会厌倦、会争执、会把曾经所有的美好逐渐消磨殆尽。
  就像,我坐在你的单车后,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紧张又别扭,而你全都不知道。
  我给你的印象,其实纯属印象。如果没有刻意的伪装,你会不会懂得欣赏?
  一段海市蜃楼般的恋爱时光,却在记忆里散发着真实的芬芳。
  [十]
  后来,上一门关于生物学的通选课,老师提起了爱尔兰麋鹿。
  不断被发掘出来的新化石证实,爱尔兰麋鹿在那场诺亚洪水后依然存活。
  究竟为什么灭绝了呢?
  爱尔兰麋鹿适应了辽阔无边的原野,捱过了随着寒冷期而来的亚北极冰土地带,却死在了随冰面退去而发展起来的茂密森林。
  它们的头骨因那巨大而高贵的角而负重弯曲,不断碰到树,陷入泥沼,一直下沉一直下沉,直至绝迹。
  或许这也不是最终答案,生物学家还在纠结于用“异速生长”和“适者生存”理论去分析求证。一些说角是有用的,另一些说角是无用的。一些说角的用处是决斗,另一些说角的用处是观赏。一些提出假说,另一些再去反驳。
  而我只相信,它们死于完美。
  正是为了保持完美的外在,才走到了终点。
  讲课声从耳畔渐渐远去,我转头看向窗外。
  这颗璀璨星球上,还有无穷无尽的生物在繁荣在繁衍,而我却为上万年以前灭绝的一种湿了眼眶。
  此时离与你分手已经五年。
  49.爱殇
  [一]
  活动顺利行进到第三天,夏诺还是不负众望出了状况。
  全校进行为期十天的学农旅行,说得动听叫“社会实践”,其实和春游并无区别。原则上是自愿参加,但夏诺却是属于那种被全班期待“千万别参加”的人。想来也颇为可怜,连最好的朋友艾晓沫也在班主任的反复暗示下作起说客:“像你这种‘弱质女流’就不要硬和‘农业生产’套近乎啦,免得大家这十天全忙着照顾你了。”
  本来并没有强烈的参加意愿的夏诺却反被这话惹恼了,妄想十天后能作为闪亮的骄傲的反例重新崛起于二年二班,现在看来似乎是徒劳的挣扎。
  而眼下这种状况,是该用“结果却”还是“果然还是”来开头呢?
  女生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树林里转了半天,找不到通往自己住宿地的正确路线。两步后传来男生略带嘲讽的懒散声音:“该不会又迷路了吧?”直到女生哭丧着脸摊开手转头看向男生点头承认时,对方才真正跟上了她崩溃的步调:“哈啊?真的迷路了?可是你说你做了记号,我就也完全没打听过路线呢。”
  苍郁的树木间弥漫着终年不化的水汽,如同手心里蒙着淡薄的雾。清冷的月光切着锐角斜进来,照透群叶细密的脉络。女生带着委屈仰起鼓鼓的小脸:“记号不见了。”
  男女生们分宿树林两边的寨子,傍晚时夏诺被艾晓沫硬拽着来男生这边玩,天色晚了也没觉察,等到困得眼皮打架了才发现树林黑漆漆一片,三更半夜要回去并不是件易事。艾晓沫是极随便的女生,胡乱在外屋打了个地铺就睡下。但夏诺不行,性格一贯谨慎小心,内向相加,别别扭扭地说什么也要回去,不肯和男生住一起。
  月光下夏诺信誓旦旦说来时作了记号,一副绝不肯给人添麻烦的声势。高安对她太了解,不放心,坚持要送她回去。眼下,结果却、果然还是、迷了路。
  平时就是那么在意的人,现在换成彼此不到半米的距离,清晰得可以轻易捕捉的呼吸声在静谧的黑暗的树林里被缓慢放大。并行在一起,却需要加快脚步。毕竟腿的长度不同,跨出的每一步距离也有些差距,只能双腿不停运行,好让自己赶上他。每一步踩到的草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冥冥中,感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有走快。手指紧张地搭在随身的挎包上,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发生摔跤之类出糗的事。心思全部落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记号什么的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夏诺懊恼得想揪自己的头发。树林里没信号,手机不通。但,高安似乎并没有动怒,只顾着寻正途。
  女生由于走神,脚下一个不注意,趔趄下去。
  “哎,没事吧你?”男生的声音像弦被绷紧。
  女生支吾着:“唔,还好。”
  片刻后视界被微弱的淡蓝色灯光打亮,男生把手机盖翻开察看女生伤势,方才腿顺着锋利的石块急速滑出一段距离,脚踝处拉开了一道口子。“你自己感觉筋骨有没有受伤?”
  “应该没有吧,只是外伤,没事的。”女生自己按着伤口压迫止血。
  男生松了口气,仅仅一瞬间又重新皱起眉:“你这种神经大条的家伙感觉多半不准。十有八九也扭伤了。”
  “什么神经大条啊,你才是咧,连路都没问还自告奋勇说什么送我回去!”于是,又掀起了与以往无数次如出一辙的绊嘴场面,未免有点不合时宜。
  “还不是因为你声称记了路?神经大条么,你敢说上次学校体检时医生没有把你领去神经内科?”男生直起身摆出即将甩手不管的姿态。
  “那是因为……喂你这个人有没有同情心啊?”女生的声调也拔高了不少,一字一顿地强调到,“我、现、在、受、伤、了、啊!你还这种态度。”
  手机的荧光灭下去,一瞬间的视觉空白里,男生用鞋轻轻踢了踢女生的鞋:“你这样到底还能不能走了?”
  “不能走又怎样?难道你会背我么?”女生没好气地硬撑着站起来。
  缓慢恢复过来的视线中,夏诺看见对方转过身背对自己,以奇怪的姿势一句话不说地撑着膝盖。“你在干嘛?”女生不辞辛苦一瘸一拐绕到他的面前质疑,却得到男生盛怒的一张脸和分贝超标的一句“笨蛋!上来啊,背你嘛!”
  头侧靠在后脑柔软的头发上,仿佛每一寸都沾满甘霖。身体跟着男生走路的幅度而轻微晃动,双手不敢大胆地交绕着对方的脖子,只能胆怯地放在肩上。白色衬衣,单薄的质感混淆在女生缓慢的呼吸间。微垂眼帘,体温颤颤巍巍地上升了几个刻度,不稳定地停在了某个温热且惬意的临界。
  感到背上的她很安静,高安压着下巴斜过眼睛向后看了看。视线刚触及女生的侧脸便迅速转回了头。
  寂静柔软的月光里,女生犹豫的声线渐渐洇开:“呐,有件事想告诉你。”
  “嗯,说。”
  不知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不同,难道只是因为两人在一起少有地停了战?
  “……听清楚哦,我只说一遍。”
  “嗯。”
  “……是认真的哦,不骗你。”
  “嗯。”
  原本就深植于心涧的声音,像藤蔓一样破土而出迅速生长,攀附上心室壁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温柔又沉静地覆盖了整幢心房。
  ——呐,我喜欢你。
  [二]
  无数层薄纱般的浅粉红色叠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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