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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意,倒是跟他板起脸来:“我夸人家姑娘呢,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他知道不能跟她老人家贫,讪讪地住了嘴,由着她先忙,带着依波上楼去。
他推着她上了楼梯,她借着间隙问:“你姑姑怎么这么年轻?”
仿佛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说:“她是我奶奶的干女儿,还是军嫂,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就一直跟我奶奶住在一起。”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跟着他走了上去,他指着上楼左转第一间,问:“这是我的房间,要不要进去看看。”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径直拉了她进去。
大概还是他读书时住的房间,收拾地整整齐齐,配合整个大宅复古的风格,雕花红木床,宫式壁灯,连通往阳台上的拉门,都有繁复的花纹。靠墙一面大书柜上,摆满了书。她走了过去,手指滑过一排排书脊,看到第三层右边时,不由轻轻笑了出来。
他从后面靠过来,手搭在两边,整个身形笼住她,不解的问:“笑什么呢?”
她指着第三层右边的书笑道:“你还看夏目漱石?”
他顺着看过去,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不然你以为呢?”
她转了个身看他,眼角还是掩不住的笑意,又多了份挪揄:“我以为总是渡边淳一、村上春树之类的……”
他马上明白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记,半嗔半怒:“你竟敢取笑我?”
她撇了撇嘴,不可一世:“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搁在书柜橱门上的手滑了下来,在她腰上使力:“看来不教训一下你是不行了。”
她才知道惹火上身,正琢磨着找条退路,抬眼看他兴味盎然的眼神,不由讨饶:“好吧,我错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了吧?”
他却摇摇头,贴近她的鼻尖,说:“不够。”
她泄气:“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么办?”
“那……就这么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压了上来,结结实实的,没有躲闪的余地。
她心底暗叹,到底是定力不够,人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他。他出差了一个礼拜,说实话,她无法,不,想念他。
静静的室内,两人呼吸急促,一点贪婪因为思念和渴求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坐在他腿上,有些承受不住他霸道的索取,在他的唇又贴上来时,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脖颈微抬,划出美好的弧线,脸色醉红,媚态十足。他拉她的手圈住他的脖子,以免她掉下去,唇移到她颈边,气息喷散开来,濡湿了敏感的耳垂,麻痒难耐。她低低吸了口气,往前抵在他肩膀上,阻止他进一步的探索,轻声拒绝:“好了,别闹下去了。”
他气息不稳,额前的头发揉乱了,有一点点孩子的稚气:“不闹,这房间隔音效果很好。”
她脸色泛红,却拍了拍他的脸颊,仍是推开他:“别不正经了,我得下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手停在她修长细致的脖颈上,轻轻往后抚去,良久,终于无奈地笑了起来,伸手帮她理了理衣服,拨开额前的碎发,说:“那你先下去吧,我一会下来。”
她进了厨房,见宝姑姑正在包饺子,笑着问:姑姑,有什么要帮忙的?”
宝姑姑连忙推辞:“不忙不忙,你是客人,去外面坐着吧。”
她轻轻挽起衬衫的袖子,说:“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看您一人忙我过意不去。”
宝姑姑见她诚心,也没再推辞,笑着指了指篮子里的洋葱,说:“那你帮我切一下洋葱吧,待会炒菜要用。”
她切得很小心,因为切洋葱很容易刺激到眼睛,却听见宝姑姑在一旁赞许道:“现在像你这么能干的姑娘倒是不多了,沈丫头每次过来,只会给我帮倒忙。”
她谦虚地笑了笑:“姑姑您说笑了,我厨艺也不精,只怕也要给您帮倒忙了。”
宝姑姑心想这姑娘倒真是实心眼,突然又想起什么,说:“沈丫头你见过的吧,待会向阳跟她也会过来……”
“向晚他奶奶年前回了老家,现在这大房子就我一人住着,今个也是巧,赶着端午了,大家聚聚也好……”
一旁宝姑姑还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却突然走了神,机械地切着洋葱,心里莫名地惴惴不安,又找不出缘由,只觉得心慌地厉害。恍惚间听见宝姑姑叫她,应了声抬头,手中的刀却错了开去,只觉得指尖一凉,鲜红的血珠就冒了出来。
也没觉得疼,却把宝姑姑吓了一跳,赶紧拧开水龙头让她止血,一边去客厅找创口贴过来帮她贴上。她一脸歉意:“没想到还是给您帮倒忙了。”
宝姑姑也是一脸歉意,安慰她:“没事没事,这得怪我跟你扯东扯西的。”说着,推着她往外去。
才出了客厅门就遇见刚从外面进来的席向阳跟沈滟初,外面还在下雨,他们打着伞进来。她笑了笑正想打个招呼,一眼望过去却看到沈滟初手中的伞,整个人突然就僵滞在那里。
米色黑条纹方格布伞,她怎知这是不是巧合?
沈滟初抬眼见她,眉眼荡漾,笑得明媚:“顾小姐也在这里?”
她视线仍停留在那把伞上,听见她叫到自己的名字,抬头镇静地朝她笑了笑:“沈小姐,你好。”
宝姑姑见他们客客气气的,不由笑着说:“都自己人,这么客气干嘛?”
席向阳见状,也说:“依波,你别跟我们客气。”
她勉强又笑了下,正要说话,却冷不防听得沈滟初说:“也对啊,向晚哥都带到宝姑姑这来了,看来下次见面我得改口叫嫂子了。”
那样乖巧的语气,她却分明听不出半分善意。
这算是什么呢,变相的嫉妒,恶意的挪揄还是间接的挑衅?
还没来得及多想,却见席向晚从楼上下来,看她脸上血色尽失,手指上还带着伤,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怎么弄成这样?”
她把手攥的紧了一些,下意识地往后藏了藏,说:“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割到了手。”
他看她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多问,抬头扫了沈滟初一眼,口气却不善:“宝姑姑还没开口呢,自己讲话知道点分寸。”
沈滟初自讨个没趣,坐在沙发上不吭声。宝姑姑赶紧拉住他:“她也没说错话呀,你怎么老是跟沈丫头过不去呢。”
他随即也闭了口,冷着脸不说话。
这下倒显得依波更尴尬,也不知是谁的错,一下子就把气氛弄僵了。抬头只看见席向阳宽慰地朝她笑笑,示意不用担心。
这样的场面,于她来说是第一次,无法招架,那么,对他而言呢?
是不是习惯了,就好了?还是,隐忍已经成为了各自的保护色?
吃饭时气氛缓和了很多,宝姑姑平易近人,并不摆长辈的架势,言语间多是关切。然而不知是她多心还是什么,她觉得席向晚有些反常,竟是说不出的体贴,细心地给她布菜,讲话时偶尔会把手搭到她椅背上,不说话时就细细地看她。她半边脸热了起来,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因为刚才的心绪不宁,吃得更是机械。她不知道他这算是什么,演戏还是补偿还是什么,他那绵长的心思,以她的水准,永远都猜不透。
沈滟初却是一改刚才的娇纵,主动给大家盛汤,山鸡野菌汤,煮的清清爽爽,不见一点油腻。她接过碗,刚道完谢,却无意瞥见她食指指甲上一朵灿烂的桃花,隔别多时的那种惊艳,只叫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瞬间有些仓皇地缩了手,手肘撞到桌沿上的筷子,叮当落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响声,一如她那重重坠下来的心。
她才知道为什么觉得沈滟初眼熟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洗手间那女子指尖的桃花,撒娇似的轻声慢语,年轻女子粉嫩的背影……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原来她一直都是个自欺欺人的傻瓜……
席向晚见她神色不对,俯身帮她捡起筷子,问:“怎么了?”她心中反而一凉,跟他们处变不惊的演技相比,她连跑龙套的资格都没有。
她敛了敛心神,知道自己此刻该扮演什么角色,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没什么,我去换双筷子。”
宝姑姑起身:“你坐着,我来吧。”
她摇头:“不麻烦了,还是我去吧,你们先吃。”
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厨房,眼泪却早就收不住势,她捂住嘴没敢发出声,只在壁橱上靠了会,等终于平静了些,才换了筷子出去。
那顿饭接下来吃得味同嚼蜡,帮宝姑姑收拾完,见席向阳和沈滟初没有告辞的意思,她自然不愿意呆在客厅,说了去院子里走走,便一个人出去了。
雨已经停了,天还没全黑,看得见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坪,那种初夏的新绿,绒绒地扫到视线里,只看得人心痒痒。
伊斯特里恩平滑毛猎犬奥利跟她很投缘,一点都没凶她,任她揉着它的耳朵逗弄它。手指穿过奥利平滑的毛发,触手一片滑腻,什么都抓不住。
只盯着手掌愣愣地出神,却听见他干净清爽的声音来到耳边:“你是怎么收买它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地蹲在她面前的奥利,没有回答他。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低下头绕到她面前亲她,她却侧过头避了开去。他一愣,伸手转过她的脸,问:“怎么又不开心了?”
她只觉得满心满肺里不可抑制的愤怒,迎向他追问的视线,索性问了出来:“你把我的伞借给谁了?”
他又是一愣,随即敛了笑容,停了一下,说:“你想问什么?”
她脸上竟是难得的坚持:“我想知道。”
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暗潮涌动,突然冷笑起来:“你在怀疑什么?”
她只望着他不说话,眼神却一点都没有回避,仿佛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无论是真是假,只是要一个答案,不管结果会不会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只因为无法再忍受敷衍和猜忌,无法再忍受。
她觉得受不了,只是那样不依不挠地望着他。
他笑得更厉害,眼神却暗了下去,仿佛熄了最后一丝火光的灰烬,努力去吹,只会吹得自己灰头土脸,语气更是冰冷:“我想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说完,竟是起身,就那样走掉。
就那样起身离去,没有一点缓冲的余地。
她以为她心里长满了霉,却不知是装满了水,以为是发霉了,其实是被湮没了。被他的甜情蜜意湮没了,也没他的残酷无情湮没了。
她早知道问与不问没什么区别,他从前只会给她她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叫敷衍,可是他现在连敷衍都不愿意,那样直接的回绝,跟敷衍相比,不同之处只在于让她更早地面对现实。
她有没有好过一些?
答案是没有。
她怎么可能好过一些?
有两个礼拜,她在这样的期盼和自我否定中度过。期盼他会回头来跟她解释,无论是或不是,总比这样无端的猜忌好。又一再地推翻自己的猜想和假设,他跟沈滟初,他弟弟的未婚妻,他们能怎样?
可是他为什么不解释?甚至连解释的表示都没有,那样冰冷的态度,比看到沈滟初手中的伞来得更伤人,更彻骨,因为那是他,他竟然那样对她……
从看到沈滟初指尖的那朵桃花开始,她已经分不清真假了,这世界果然什么都是障眼法,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真实的,你未必那么幸运看得到。
杨铮曾经对她说,女人不要太聪明,尤其是对着男人的时候。
她才知道,原来太聪明了不过是自找烦恼。
这场感情,她不够聪明,如果够聪明,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跳进来,有那么多人曾经试图拉回她,可是她那样一意孤行,说什么都不愿再回头,可是现在,她还有力气和勇气走下去吗?
她被这些念头来来回回地折磨,人又瘦了一圈。早上查房时一位产妇跟她开玩笑:“顾医生,我得向你请教一下减肥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