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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当年不该答应你爷爷,让你们俩结婚。”老太太在围裙上蹭一下双手,“既然不合适,早离了也好。”
李敦孺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老太太便发话了,“你跟雅桐的事,我也想过了,虽然可能有些丢脸,不过也不能草草就这么结了,不能因为怀了孩子就非要把你们两个人绑在一起,再说绑在一起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说离就离,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你要是真能跟她过一辈子,你们就结,要是不能……你们也不小了,都是大人了,还有了孩子,为孩子们想想,有什么办法养大他们。”起身,给炭炉里扔了两块木炭,“我老了,管不得你们的事,就是你们的父母也管不得你们的事,不过你们得自重,得给自己负责,你们再不是三两岁的孩子,跌倒了哭一哭就算完了,你们是大人,做什么事都得有个大人样。”再次叹息,“雅瑞,你跟信毅到隔壁棚子去添点柴火。”将他们俩支开,毕竟李敦孺在他们面前也算长辈,有些话还是不好让他们俩听到。
这是章雅瑞第一次见祖母这么感性地讲道理,看着棚子里那一束束剪好的玫枝,就知道祖母昨晚肯定是一夜没睡,想到她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她们担心,心里难免酸涩。
坐在香草编织的软垫子上,搂着“黑姑娘”,从黑姑娘浓密的毛发间偷窥着棚子里那一簇簇的玫枝。
记得他也养过一条狗,名叫“布特”,新婚第一年,他带她跟“布特”去瑞士的采尔马特滑雪,好像他的爱好就只有滑雪了……
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很干净,也很奢侈——他业余生活中少见的奢侈,她还记得布特很不习惯她的突然加入,总是对她哼哼唧唧,甚至拒绝她靠近他的身旁,一条忠心护主到霸占的良犬,很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跟它熟悉,它便不在了。
“嘀嗒——”他的手机在外套袋子里努力地振动起来。
摸出手机,看一眼屏幕,随即摁下红色按键,装进口袋,可对方显然并不气馁,手机继续在他的口袋中舞动着。
再次按下红色按键。
“孟小姐?”从黑姑娘的脖子上抬眼,“需要我回避吗?”
没来得及回答她,手机再次响动,这次他——接了,低头继续搂紧黑姑娘,有那么点小失望。
“对——不用订——在雅瑞这儿——嗯——我会处理。”很简短的对话,挂上电话之际,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确是个狠心的男人,空枉了对方的一番痴情,“你明白的,她喜欢你。”孟夜卉的年纪也不小了,老被这么吊着也不好吧?
“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绝她,伤害最小?”在她的对面坐下,高大的身躯因为矮小的竹凳,而让坐姿显得很滑稽。
“不知道。”怎么回绝都是一样的吧?“不过如果你继续拖下去,是非要娶她不可的。”因为你就是个笨蛋、一个感情白痴,只会在事态发展到不可为之的时候再做出错误的决定,把两个人都逼疯,然后不负责任地说对不起。
“你在诅咒我?”他看着她晶亮闪光的双眸。
“不,我在骂你。”闭眼,伏在黑姑娘的脖子上,“你能把精力的百分之一放在生活上,就不会这么失败,这样的人难道不够格让人骂你愚蠢吗?”
“……”他笑,伸手抚一把黑姑娘的背腹,“如果……我说后悔了,你还能不能回头?”在她走后才发觉有些地方很空寂。
睁开眼睛,瞳孔被玫瑰的枝丫塞满,“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五年,怎么还会继续拿时间跟你蹉跎?我也有自己想要做得事,不是为了你活着的,你觉得做你的妻子是件很幸福的事?”下巴贴在黑姑娘的绒毛上,“我用五年证明了一件事——嫁有钱人并不快乐。”
“……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结婚?”
抚顺黑姑娘背脊上的毛发,“虚荣。”笑,“一个还在做梦年纪的女孩,有一天,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完美到不可思议的童话场景,就算是看见了巫婆在前面摇着毒苹果也会不顾一切地一往无前,当时就是这个样子……”何况还是个那么细心的男人,年轻总会造就很多赴汤蹈火的词语,她也不脱俗。
只是白马王子总有一天会变成贪得无厌的胖国王,这就是童话为什么总是终结于美丽的婚纱、庄严的教堂,因为剩下的都是大人的事了,而大人却又总会干蠢事。
径直的注视着她,随即浅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跟什么?
他却并不给她解答,只是拿了一根小木棍轻轻吊在黑姑娘的眼前,挑起它的注意力后,再一点点,一点点地让它跟着他的手走,最后扔开棍子,黑姑娘便嗖得蹿了出去,去捡那根木棍,真是条没有原则的家伙,这么简单就被诱拐!
听说他是个非常厉害的谈判高手,而且擅于抓住任何渺小的机会,但凡被他盯上的目标,绝对不会松口,直到赚到才会放手,真可怕不是吗?
希望他刚刚的话只是因为孤独寂寞久了而说得蠢话,好马不吃回头草,重复一件无意义的事,并不怎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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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明,帮我查一下年后到巴黎的航班的名单。”
[啊?]彼方似乎刚睡醒没多久,脑袋还处于混沌,没办法,想做大事业自然要牺牲小小的业余时间,[什么名单?]
“查到后发到我的邮箱。”
[等一下,总裁,我怎么查?]他又不是警察。
“你会有办法的。”
[……等、等——]电话出现忙音……起码也告诉他查谁才对吧?何况那么多飞机飞巴黎,到底查哪一班?再说年后总裁不是要回纽约?就算没忙死在纽约,起码也没机会趁着某个火星时间飞到巴黎吧?
“年后去巴黎?”李敦孺从方向盘上回脸看侄子,“纽约的事可别打算扔给我!”右侧车轮打了个滑,赶紧回过头认真开车,一个老婆,两个孩子,他现在可不能亡命,“对了,你真打算跟那位孟小姐订婚?我跟你说,老头子的身体可有些不对劲了,他可等着你给他生重孙呢,要是真看对眼了,速度就快点。”
“我知道。”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你是真心要跟雅桐结婚?”
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自从生了小威,我一直都是真心要跟她结婚的,只是时间一直没到而已,挑老婆总是要挑那个愿意跟你一辈子的人,尤其你我这种人,在我们周围飘来飞去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的!说什么爱你爱到天荒地老,只等你一朝变成穷光蛋,立马挂上一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嘴脸来,所以我说,男人不要说女人爱慕虚荣,女人也不要说男人花心。”
李信毅哼笑,这话用在四叔身上到是真能说得通,他身边确实不乏这种女人。
“不过——虽然那位孟小姐看上去与你挺相配,可过起日子来并不一定就会幸福,夫妻俩都是工作狂,婚后还有什么意思?!”
“你打算在哪儿办婚宴?”
“雅桐喜欢简单的,我也不喜欢被一堆人当成猴子看,打算登记之后让她选,你问这么多,不会是想跟我们一起办吧?”
被一群人当猴子看?确实,他跟她曾经就有过这样的遭遇,如果再有机会,他绝对不会这么干,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慢慢结婚,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小子别睡!喂!起来开车。”最近谁不是严重缺觉,但凡有一点的时间也要争取啊。
车缓缓在雪地上爬行,远处,苍茫,近处,苍茫。
天苍茫,地也苍茫,人呢?人千万不要迷茫,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专心努力。
第九章 凌晨两点
李敦孺,李家四子中的黑马,这黑马的意思并不只是意味着他的从业本事高于三位兄长,还包括他的不羁与性格上的特殊,这些特殊是你很难从李家男人的品行中找到端倪的特殊,比如花,从十七岁起一路跨越至今的四十三岁,他用无数的女友证明了作为男人的“存在价值”,当然,现在他要“金盆洗手”了,金盆洗手就意味着无论他曾在“江湖上”干过多少缺德事,都会在那盆清水之下被撇清,自此之后江湖纷争再与他无关啦。
“躲在这种地方办婚宴,八成是担心那些历任女友来闹场。”硕士生提前毕业,在李氏企业任职的李若秋很没长幼有序观念地念叨了一句,本来跟大哥要了一周的假期,打算趁还没上班之际跟朋友出去旅行的,结果小叔叔恰好在这个时候结婚,只好放弃假期,远赴欧洲而来。
“别唠叨,忘记三婶给你的任务了?好好观察这些男人里哪个能看得上眼的。”李若玫好笑地“教训”一句堂妹,顺便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宴会上的男宾。
没办法,即使李敦孺、章雅桐很不情愿请这么多客人,但身在这个位置上,不能免俗的人情关系,依旧脱不了当猴子的命。
在温哥华一家人聚过之后,李敦孺将酒宴搬到了英国的一个小镇,除了李家第三代外,剩下的就是一些重要的商业伙伴以及要好的朋友,其中自然不乏青年才俊,对于李若玫来说,这种假借虚名头,实则相亲的场面发生了不只一次,早就习惯了,只是身边这个刚出社会的堂妹还不适应,她还在“妄想”恋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像她们这种身份的女人,结婚是个大麻烦,成就低的人,家里不想同意,成就高的人不是太老就是早就结婚,挑来挑去,青春就在等待中慢慢消逝,最后只能同意家里安排的那些男人,悲凉又悲哀。
“姐,你不说大嫂也会来吗?”下巴贴在餐桌上,很疲累,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居然要耗在这种地方。
“说是会到,可能在路上耽搁了吧。”手上空空的,习惯性地从手袋里抽出一根烟。
“姐,你又抽烟——”若秋瞪眼。
李信毅从寒暄中抽身来到两位堂妹这边,手上的酒杯已是空空如也。
“大哥,你今晚喝很多哦。”若秋很乖顺地递过一杯冰水。
“总不能让四叔喝吧,这些人又不能不陪,信文、信武也喝了不少。”一口喝完冰水。
“明早还要搭飞机,喝这么多没关系吗?”吐一口烟。
“没关系。”坐到餐桌上,眼睛里明显透着疲乏。
“从巴黎飞回纽约,再从纽约飞到伦敦,很累吧?”若玫的眼角带着笑意。
李信毅笑笑,不置可否。
“大哥去巴黎干什么?”若秋巴到堂兄跟堂姐之间,在他们面前,她还能算得上孩子,可以调皮一下。
听了若秋的问话,若玫的双肩微微抖动,笑不可抑,“大哥担心我,所以专门送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飞机上撞上大哥,而且看到她时他的表情真得很好笑,那张机票是她让大嫂帮忙订的,“大哥,你是打算重新来过?”
李信毅倚到椅背上,闭上双眼,嘴角也抑制不住的笑意,上次飞巴黎确实是个大乌龙,他一直以为她的工作就是帮若玫的忙,才会认为她年后飞巴黎,结果在飞机上撞上的却是若玫。
他很忙,尤其在这种金融不景气的时段,但是他决定用努力补救自己的某些缺失,结果却事与愿违。
“大嫂来了。”若秋从人影憧憧中找到了一抹纤细身影。
李信毅睁开眼探寻过去,她正跟新娘雅桐相拥,一双两寸高的棕色高跟鞋,一条简洁的牛仔裤,加一件厚料外套,一条长围巾,很年轻的装扮,不过不怎么适合宴会的气氛,看样子应该是下飞机就一路赶过来的。
此时正好响起了音乐,若玫顺当地把若秋“送”给了某位急于找舞伴的青年才俊,之后自己也应邀下了舞池,留下了餐桌旁喝得有点多的大哥……
“刚赶过来?”起身,与她迎面而对。
“路上耽搁了,没想到他们会选在这样的地方。”
看着她头发上湿漉漉的,蹙眉,“淋雨了?”
“忘了带伞,等车的时候淋了一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顶。
“先去换件干衣服吧,楼上有房间,让若玫带你——”四下搜寻一眼,若玫、若秋正在跳舞,“走吧。”他领她上楼。
章雅瑞本想拒绝,不过他的动作很快,看上去不容人反驳。
这是栋复古的建筑,到处都透着十七、十八世纪的细枝末节,走在三楼的地毯上,轻扑的脚步声犹能将人带回到那个遥远的时代。
走道的尽头是一幅静态花瓶的油画,打开右手边的门,一股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