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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草香迎面袭来,打开灯,仍旧是一间复古的房间,立柱式的大床,椭圆的梳妆镜,淡底碎花的墙纸,看上去很舒适。
  将小行李箱放下,回身看他——很明显,既然要换衣服,自然是要关上门。
  李信毅很合作地阖上门。
  章雅瑞这才甩下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在细雨中等了近一个小时的车,也许是这里太偏僻了,没有司机愿意大晚上走这么远的路。
  头发湿了个透,冻了个彻底,脱下早已浸湿的外套,冲进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浴室倒是很现代,看来再怎么想复古还是脱不去现代人享乐的方便。
  没想过他会一直在门外等,所以一开门见他还在不免微愕,也许是热水的浸润让她恢复了感官功能——他身上的酒味很浓重,刚刚就没这种感觉。
  “喝了很多?”在他面前只有穿上三寸以上的高跟鞋才不至于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小矮子。
  “来了不少商业上的伙伴,不得不喝。”倚在油画旁,看上去很疲惫,让人有点于心不忍的感觉。
  “要不要冲杯浓茶给你?”礼貌性的,或者是不由自主的。
  “好。”答应的很干脆。
  那么——他打算去哪儿喝这杯茶呢?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上……
  从厨房泡来一杯浓茶,推门却见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将茶杯放到茶桌上,站在离他老远的地方看着他的睡容发呆,最后叹口气,从床上扯下一条毛毯盖到他的身上,纠结吧,这男人似乎是打算要吃回头草了,在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之后。
  “我说过了,我不想重复以前的生活。”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她如是说。
  而他只是闭着双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握着她的手……
  她不知道他凌晨两点就要搭机回去,并且一直在她的房间里赖到最后,离开时,将睡着的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轻轻阖上门,就这么走了,带着一身还未散尽的酒气。
  阖上门的那刻,她睁开双眸,轻轻搂紧枕头,胸中充满涨涨的无奈与空旷,这个男人是打算在她身上弥补人生中的缺憾?
  该说她的荣幸还是倒霉?
  第十章 简式庄园
  除了年节,李家第三代很难得能聚得这么齐,李敦孺大手笔地为侄子侄女们精心策划了一次英国之旅。
  这当中有一站是必经之地,那便是南部的汉普夏郡——女作家简.奥斯汀的故乡,那个给人感觉总是充斥着甜蜜与哀伤的钢琴曲的地方,它是准妈妈新娘章雅桐最爱的一位作家的故乡。
  “你真打算留下来陪我们?”四个多月的肚子俨然已能看出孕状,扶着雅瑞的胳膊,姐妹俩徜徉在小径上,“难得出来玩一次,还是跟若秋他们一起去吧!”
  “太累了,与其走马观花,宣告自己到此一游,倒不如窝在一个地方慢慢欣赏,何况这里很美。”她没有跟若秋他们一道出游,旅行如同巧遇,没有缘分跟准备,可能得到的只是一堆照片而已。
  “你跟他——是打算和好吗?”酒宴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没过问,可雅桐毕竟是雅瑞的堂妹,心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堂姐。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纠结,不愿去想,却又怎么也放不下。
  雅桐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远处传来孩童的欢笑声,放眼望去,一大一小,两父子正说笑着往她们这方走来,望着他们,雅桐露出的表情是满足的,就像一块润透的海绵,吸得饱饱的。
  小信威用力挥着双手,叫喊着母亲与阿姨,似乎玩得很开心,一向没多少时间与父亲相处,这个冬天他很满足。
  章雅瑞笑意盈然地望着远处的小人儿,然而笑意还没来得及化开,另一抹身影便毫不客气地冲将过来,杀得她人仰马翻——他果然疯了。
  英国的冬天并不冷,但充斥着水汽,天色总是阴沉沉、雾蒙蒙的,有些压抑,但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此刻,当三位男士走到他们近前时,阳光忽然撕破了浓云,斜照出几道金色的光亮,犹如电影里浓墨重彩的背景一般。
  李敦孺招呼着妻子回去休息,而章雅桐却直看着堂姐。
  “信毅,我先带他们回去休息,公事下午谈,你们俩走走吧,这里不错。”李敦孺自然看得出侄子什么意思,做旁观者绝对要有眼里劲。
  望着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在枯黄暗绿之中后,章雅瑞低下眼睑,慢慢往前走,没有招呼身后的人,因为知道他会跟上来,他们需要好好谈谈,真诚的那种。
  走了很久,两人都是一语不发。
  天色再次阴沉下来,雾气升起,竟细细地下起了毛毛雨来,两人的鞋子上都沾满了泥泞。
  最终,章雅瑞停下脚步,转身,他就在身后,离她很近,“是不是不管我同不同意,你都会继续这样?”这样默不作声的、可以把人逼疯的暧昧。
  “对。”这就是他做出的努力——不停地偶遇,虽然很笨拙,但显然打乱了她的生活。
  “……”一种想发脾气却又发不出来的感觉,就想这喝饱水的空气一样,让人透不过气,“能换种方式吗?”
  “比如?”俯视,因为他有绝对地高度可以这么做,这对没有穿高跟鞋的章雅瑞来说是种挑战,近距离的仰视男人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暧昧,因为你会被他的气息控制,所以多半的女人喜欢身高高一些的男人,那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浪漫。
  “比如——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们可以约时间。”突然出现会让她不知所措。
  “号码。”
  她告诉了他自己的号码——据说全天候通的那只。
  雨越下越大,两人只得躲到了一处木架搭得草棚下,浑身都湿漉漉的,她抬手裹紧了大衣。因为他靠得有些近,她悄悄地往外挪了半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上去很安全,可是这个位置刚好是风经过的地方,很冷。
  她默默祈祷着雨快些停,然而却事与愿违,雨越下越大……
  他穿得很少,一件风衣——此刻俨然成了她的外套,剩在他身上的只有一件单薄的灰色衬衫,“还冷?”他问。
  摇头,“我们跑回去吧,你穿得这么少,呆久了可能会着凉。”
  他抬头看看棚外,“雨太大了,等小一点再说,我没关系,不用担心。”他并没有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保持着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这一点还算君子。
  雨势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变小,四下雾蒙蒙的,行在枯草小径上,四下静得出奇。
  转过几道篱笆式的藤蔓墙,雾气之中竟看到了一座漂亮的庄园——那种经常出现在电影里的小城堡,乌沉的墙体、圆拱形的落地窗、暗绿的草坪,被浓雾渲染的一切都不像真得。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记得来时并没见过这栋房子。
  “没有。”
  虽然他这么说,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因为确实没见过这栋房子。
  “想进去看看吗?”他问。
  摇头,“回去吧,很晚了。”何况他不是还有公事要谈?
  他似乎并不急着去处理公事,因为他真得领她进了那栋大的像小城堡一样的房子。
  站在挑高的空旷的大厅里,她不愿意继续往前走,像个初出茅庐的偷儿,不敢对轻易到手的财物下手,四下打量过后,视线随着他的身影而去,“走吧,天快黑了。”声音急切却又不得不放低,她是有点担心的,担心被主人发现。
  而那个男人却堂而皇之地踏上旋转楼梯,似乎这里就是他的地方一样,“下来啊——”低声喃语,并打着手势,示意他快些下来。
  他非常不听话,不但没有下楼,还径直进了二楼那乌黑的拐弯处,她不得不快步跑上二楼,正巧在乌黑的拐弯处撞上他,本想拉他离开,头上却被暖融融的东西罩住了……是毛巾。
  “你住这里?”这个觉悟显然晚了半拍。
  “四叔租了两栋。”他的答案向来精准,但也一向不会附带前因后果的解释,比如为什么李敦孺会租两栋房子,再比如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巧”的来到了这里,这里与李敦孺一家的住处可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难怪章雅瑞会觉得没见过这栋房子。
  李信毅是商人,一个非常不错的商人,商人投资都是需要回报的,在他利用了一切的休息时间飞来这里后,自然不会让谁来打扰他与她这难得的独处,从他在纽约上飞机的时刻算起,他有四十小时的时间可以消耗,这当中还要去掉在飞机上的时间——当然,这个时间他可以充分利用来解决一些公事,以及一些偶发状况,最后算起来,他与她相处的时间大概只有二十小时,所以,他不会让人来打扰。
  洗澡似乎是解决困乏与寒冷的最好方法,洗完澡,穿上一套干净、温暖的男式睡衣,四处找不到能用来通讯的东西,所以她决定到处找找看,赤脚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像猫一样的优雅、诡异。
  她胆子不小,也不大,所以轻易不会惊叫连连,但也不至于见到鬼还能头脑清醒,所以走在灯火通明的走道里到也能保持正常。
  她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因为找不到他的人影,走到一处拐弯的岔道口,她决定到右面没走过的地方去看看,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也许是灰暗色调的衬托,让这条走道显得有些神秘。
  走道两旁有好几间房间,但多数都上了锁,只有一间的锁是开着的,而且这房间的门口处还挂了一身盔甲,乍一看像个真人站在那里,让人心惊胆战。
  虽然知道那只是盔甲,不过手臂上还是起了一层疙瘩,也是凑巧,在她经过那副盔甲时,盔甲里竟然哐啷响了一下,动静不大,只不过因为周围太安静,让这声响动听起来惊心动魄。
  她下意识地往墙侧靠,却靠错了地方,跌进了那未上锁的门里,而这房间恰好就是他的住处——很容易的推理,能住人的只有这第三层,第三层只有两间卧房是开放的,一间是她的,另一间自然就是他的。
  他也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正打算换衣服……
  做夫妻五年,就算想对他的裸体表示一下羞涩,也会觉得做作,何况只不过裸上身,就是觉得尴尬,非常该死的尴尬。
  “我没带手机。”动作迅速地从地上爬起身,解释着自己竟会摸到这里的原因。
  从床头的矮桌上拿过手机递给她,“我刚跟四叔通过话,他说雅桐已经睡了。”
  “……”那还打什么,将手机放回他的手心。
  哐当——一个黑影倒在了门口,是刚才的那副盔甲,吓得章雅瑞差点闭气,然而令她窒息的并不是这炸雷般的声响,而是从盔甲里钻出来的小黑影,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是吱溜一下钻到床下,章雅瑞下意识地缩到他的身侧,翘起脚后跟,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那东西会咬脚。
  李信毅知道那是一只黑猫,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因为他很乐意被她靠着……
  第十一章 夜
  二十小时的时间该怎么安排呢?对于一对甜蜜的情侣来说可能根本不是问题,但是对于这对“前”李氏夫妇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他们不能老这么默默不语的相对,需要话题,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帮他们,哦,应该说来帮他渡过这个尴尬期。
  对李信毅来说,他还不够了解这个跟了他五年的女人,不要试图笑话他,这世上相互不了解的夫妻很多,不是只他一家,就算那些爱得蜜里调油的人们,也未必知道另一半到底在想些什么,人嘛,一半是肉体做得模型,另一半是神秘深邃的灵魂,谁也说不清最了解谁。
  但是他现在必须找到一个途径能让她与他相安无事地独处,而不是各自关在卧房里睡觉,然后第二天早上相互问个早安,如果只是这样,他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地硬要四叔帮忙租一栋大房子?!
  “这里是餐厅?”有人将餐厅设在地下室的吗?看着眼前厚重的木门,她不大相信。
  他只是笑笑,而后伸手推开面前那扇厚重的木门,里面很黑,而且空洞——那种大空间所释出的张力。
  咔、咔、咔——几道开关的清脆响声,灯光亮起,让人不由得眯起双眼,待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人瞠目——足足有三层楼高的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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