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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一仰脖子喝个干净,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脑胀起来。
  熙攘的人群再也无法给予温度,滕延康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身体,正一边体味孤寂的寒冷一边看着一群人的狂欢。
  他费力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远离了吵杂,在守边大营中漫无目的的来回游荡,只觉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十分的疲惫,却仍是固执的不愿停下脚步,似乎只要他停下了,就会被无边的黑暗侵蚀一般。
  自十岁的时候在孤儿院吃了酒芯糖闹了洋相,滕延康再未沾过酒。
  他是个孤儿,据说有人在路边发现了他并且报了警,所以他被孤儿院收留。除了盛着他的一个大竹篮,外加一个写着他名字和生辰的字条,再无其他。
  他从骨子里惧怕无根的感觉,他觉得喝酒后这种感觉尤其明显,所以对酒精这种东西几乎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的。
  因着酒精的作用,滕延康到底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仰躺到了地上,在天旋地转了很久之后眼前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知为何,边城的星星似乎格外的明亮,滕延康数着天上的点点寒星,终是睡了过去......
  *
  韩慕辰连夜交代了一些任务,又看了一些资料,直到有点儿烤人的阳光照到了他的脸上,这才意识到天已大亮。
  他在椅子上抻了个懒腰,随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心说也不知滕延康昨晚是不是把那盘饺子都吃了,到底吃没吃到金比那。
  他因着昨夜的事,觉得立刻见面恐怕会有些尴尬,于是一个电话就把秦川给招了来,只交代他是给滕延康送早餐,顺便回收餐盘。
  秦川从小厨房端了培根、土司,还有一杯鲜豆浆,眼见滕亲卫的门都被卸了,直接被唬了一跳,待他进得屋中遍寻不到人,只觉是出了事!
  “上将!不好了!滕亲卫可能遇害了!门被卸了,人也没了!昨儿我从厨房端去的饺子一个没动!”
  韩慕辰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想到这门是童仞一脚给踹下来的,心说难道滕延康因着门坏了,所以去别处睡了一宿?他能去哪儿?
  “还不快去楼里其他房间找找!”
  秦川被韩慕辰这么一瞪,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早餐,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
  滕延康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正趴伏在一个男人的背上,男人的脚步很快,不知他要背着自己往哪儿去。
  滕延康急忙从男人背上跳了下来,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似是有什么炸开了,急忙扶上了额头,心说想来该是宿醉的后果。
  “很不舒服吗?你还是乖乖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去看军医。”廖正阳眼见有几个人正往两人的方向来,急忙抬手揽上了滕延康的肩膀故作亲密,只是暗暗把后槽牙咬到了一处,狠狠发力,心说这人醒的也太快了。
  原来廖正阳昨晚喝了不少,被一泡尿憋醒之后,就睡不着了,于是他先是到饭堂吃了点儿粥,随后想找个背人的山坡晒着太阳再眯一觉,就怕上头安排他组织人清理昨晚的会场,不用想都知道那里一定是一片狼藉。
  廖正阳老远在一个山坡的低下看到躺着个人,待他走近一看,竟是他日思夜想的‘小鲜肉’,于是先是踢了他两脚,喜不自禁的两手交握狠劲儿搓了搓,之后就把滕延康背到了背上,心说实验楼有个空屋,正好方便他办事。
  背上的人不沉,皮肉也很有弹性,廖正阳两手拖着滕延康的臀部,欢喜得捏了又捏。
  让他清高,让他牛逼,待小爷狠狠插他个百十来回,看他还不哭爹喊娘!
  廖正阳脚下紧忙,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是急急掠过,不想背上的小子竟是抽冷子跳了下来。
  “滕亲卫!你昨晚儿上哪儿去了!我这通好找啊!可急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秦川老远看到滕延康,扯着嗓门就边喊边跑了过去,眼见他身侧贴着个人,急忙站定敬了个军礼。
  “喊什么,这人不是好好的吗,昨晚跟我在一起来的。”廖正阳听秦川这样喊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于是嘴上呵斥着他,自己的音量却与他不相上下。
  “别胡说。”滕延康晃了晃混浆浆的脑子,咬了咬牙,忍着胃里的恶心劲儿推了廖正阳一把。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昨夜到底睡在了哪里,所以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恶狠狠的出言警告,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完好。
  除了宿醉的后遗症,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还有其他不适,所以滕延康知道自己该是并没有被侵犯的。
  周围已经围了十来个人了,想必多数都是来看他笑话的,跟廖正阳呆一晚,任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这会儿闹什么别扭呢,昨儿还好好的...”廖正阳话还没说完,脸就被打偏向一边,嘴里立刻窜出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他连滕延康是怎么出拳的都没有看清,只觉在众人面前不能失了脸面,于是就算知道自己不是滕延康的对手,也露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开干。
  “他的门坏了,昨晚在我那儿睡的。廖正阳,开玩笑,也得有个度。”
  韩慕辰是跟秦川一起找过来的,他老远就见滕延康跟廖正阳在一起,心里已经有了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谁知廖正阳越说越不着边际,于是他在滕延康出手之后,适时的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我就要吃!
  “哈哈,玩笑,玩笑。”廖正阳不想上将竟是如此维护这人,急忙堆起了笑脸,直对着周围的人说没事没事。
  韩慕辰冷着一张脸来到了滕延康的身边,打横就把他抱了起来,昨晚错过了宣誓主权的最佳时机,如今也该是他表态的时候了,免得老有人觊觎他的东西。
  怀里的人先是挣了挣,待发现反抗无效之后,就似是认命般的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韩慕辰不觉弯唇轻笑,随后大步往独楼走去,野猫的身上有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想来昨晚该是窝在了某个山坡,他竟觉突然就放下心来。
  *
  “童仞呢?”滕延康被韩慕辰放到床上之后,到底还是酸酸的问出了口。
  他在抱过别的男人之后再来抱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昨晚跟我汇报完情况之后,他就回去了,出来得太久,难免惹人怀疑。”韩慕辰直觉滕延康该是跟他生气了,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可能是吃童仞的醋了,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于是他顾不得避忌阵营相关的话题,说得头头是道。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我,也不怕惹人非议。”滕延康闻言心里好受了不少,待看到桌子上那盘冷了的饺子之后,只觉凉冰冰的心里终是被注入了暖流。
  感情他昨晚白吃飞醋了,他妈的,差点儿着了廖正阳的道儿了。幸亏他醒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哼,在这块地盘上,还没有几个敢嚼我的舌根。”韩慕辰给后厨打了个电话,转眼就见滕延康端着饺子盘吃得起劲儿,急忙出声制止,“别吃这个啊,你没听我安排后厨给你新做吗?”
  “我饿了,我就要吃!”滕延康撅了撅挂着油的小嘴儿,继续狼吞虎咽。不知道为什么,这盘饺子好像特别的好吃。
  韩慕辰眼见滕延康吃得欢,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满足感,待他终是想到哪里不太对劲儿,刚要开口,就听滕延康那里‘咔嘣’一声。
  眼见滕延康吐出了咬得变了形的金比那,还有半截牙齿,韩慕辰平生第一次爽朗的大笑出声。
  滕延康满嘴是血,混着饺子馅儿都说不清是个什么味儿了。他眼见身前站着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又想到昨晚到今晨受了那么些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韩慕辰笑了个痛快,先是给军医那头打了电话,之后也坐到桌边,把滕延康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不哭,不哭,快把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男人渐渐收敛了表情,目光深邃的看着怀里的人,兀自在心中做了决定。
  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就随心所欲一次吧。不论滕延康是谁的人,他都会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韩慕辰想到此处不觉展眉,心说之前何必苦苦纠结,他早就知道滕延康是他命里的劫数不是吗?即便日后真的有那么一天,滕延康仍是不愿真心归附于他,那么他就亲手杀了他。
  总好过他时常梦到焦尸的结局不是吗?
  何况如今还可以跟滕延康制造很多回忆,无论是苦是甜,就都当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吧。
  滕延康不知韩慕辰正在心中做着重大决定,先是抻脖把嘴里的东西吐到了盘子里,之后把鼻涕、眼泪和油都蹭到了韩慕辰的衣服上,这才觉得解气了。
  “一会儿军医就来了,你快放我下来。”滕延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边说边往外挣,不想韩慕辰一把又把他捞了回来。
  “乖乖呆着,虽不能做得太过张扬,鼓励男风,不过该知道的还是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免得一个个的吃了雄心豹子胆,连我的人都想染指。”韩慕辰边说边低头贴了贴滕延康的脸颊,他并不知道情人之间该如何相处,心说自己虽然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倒是不排斥肌肤接触的。
  如果说刚刚韩慕辰宣誓主权的举动令滕延康十分动容,那么如今似是确立两人关系的话就如同给滕延康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连像样的表白都没有,连一句爱也没有听过,可是滕延康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我一直是恨你的,很想报复你,可是下不去手...”滕延康微微仰起脸,看着韩慕辰的眸子真挚的说,“如果十年的等待能够磨平我的感情,可能你我这辈子都是天各一方的陌路人。当我发现,忘记你恐怕要耗尽我一生的时间,我就来找你了。”
  “谢谢你等我。”
  韩慕辰将手臂紧了紧,只觉十分窝心,他眼见秦川端着一盘饺子在门口想进不敢进的,只觉好笑。
  “进来吧,之后安排人把这屋的门修上。”
  “不用您开口,我早就找好人了,一会儿就过来,这回可得安个结实牢固的!”秦川笑眯眯的放下了饺子,心说上将跟滕亲卫是这样的关系,原来外头传的上将喜欢男人的事情是真的。
  不过滕亲卫那么俊美,又有能耐,换了他也是会喜欢的。
  “恩,不急,滕亲卫以后跟我住在一个房间,让他们慢慢修。”韩慕辰说着嘴角轻弯,果见怀里的人红了脸。
  “哎,我一会儿就去安排!上将!您真该多笑笑!”秦川说着退了出来,心说得给上将的床上多放个枕头,最好把他那床单和窗帘也换成暖色调的,多浪漫啊,哈哈!
  “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同居了......”滕延康越说声越小,只觉热度从脖颈一直烧到了耳根。
  “一直都是同居的啊,只不过现在距离更近了,没了中间的那道墙...”
  *
  左和同接了电话之后,开着吉普狂奔而来,眼见韩慕辰竟是抱着滕延康在低声细语,不觉吃了一惊,他还从未见过上将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和同,过来看看他嘴里。”
  左和同敬了个军礼,之后来到两人身前,从医药箱里拿出了小电筒,往滕延康的嘴里仔细看了看。
  “嘴里的伤口不大,没什么妨碍。牙齿倒是可以给他补齐,不过库里的材料比不得外头的好...”
  “嗯...我正好想带糖糖去王都再看看,不如在王都给他弄牙齿吧。”
  “那我先把滕亲卫牙齿上的尖角磨一磨,免得他伤了自己。之后回去把糖糖的病理整理一下,晚些拿来给你。”
  滕延康张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瞟桌上那枚变了型的金比那,只觉丢人丢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少孤儿的眼泪。
  因着明日要早起往王都去,所以滕延康很早就被韩慕辰拎上了床,之后被他手脚并用的困住了。
  滕延康幻想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人只不过就是单纯的抱着他,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心底的小失落被他鼻中呼出的一股股暖流慢慢的抹去,滕延康突然觉得一直孤寂的灵魂似乎找到了依附,再也不必继续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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