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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那一世里,谁人不知国公府的三公子比长子还得文庄公的器重,亲教琴棋书画,“神仙笔墨,锦绣文章”,十二岁名扬京都……没想到重活一回才知韬光养晦之不易,在皇帝面前连抚一曲琴都不敢,处处怕与病太子争锋,连伴读的差事都给弄丢了。
  我眉头死蹙,双手紧攥,阖上书页:百无一用是书生,正如爷爷所说,琴棋书画不过是消遣,笔墨文章也尽皆是夸夸其谈,若说有何技能可以生存的,惭愧,竟无一耳。
  府中用不上我也就罢了,偏偏宫中也出了件儿意外的事。
  云坚被圈禁,领兵前往西境驻扎一事,云川便当仁不让了,他也不知哪根筋抽错了,竟上秉皇帝要我随行。
  前有南柯游是国公府嫡长子,后有南柯泠是他的伴读,怎么也轮不上我才是。
  “殿下这是何意?”我有些微恼,但仍不敢在主子跟前太放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算盘。”自打帐殿夜警那一夜之后,他从前的温柔全无,连冷漠也尽收,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我的不屑和敌意,我还是没想明白他突然的这是怎么了。
  又听云川冷声道:“你和你主子打量着挑拨了我和太子,待我出了京,朝堂上你们便可一手遮天?不怕你知道,我要你随军就是因为明白留你在京,好教你们蛇鼠一窝,终是个祸患。”
  原来如此,你把话说开了,我反而能放心了。我的心里一抽一抽地也不知是疼还是在笑。
  “刀剑无眼……”我喏嗫道。
  “怕也得去,”云川冷冷地打断我的话,跟着又放缓了声调,皮笑肉不笑的凑近我,“君要臣死……”
  西凉山高路远,穷寇恶匪还有游牧的靺鞨达蛮,他去是为了军功,我去的话……呵呵。
  在那里,想要一个人死,他都不必亲自动手。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便让白芹带了一封爷爷的亲笔信,去城外的女儿亭寻一个叫林二娘的女人。
  “淇真的决定好了?”爷爷担忧地看着我。
  我笑:“由不得我说不,西凉一行我去不得,烟山虽远,好在近京。”我不能离开京都,至少现在还不行。
  国公府诸事的安排已到瓶颈,云川又认定我和南柯游一起投靠云宛,已打破了国公府一向中立暧昧的平衡;碍于皇后,他不敢动南柯泠;南柯游是长子,也不好拿捏,只有我……他那一日话中的杀机我听得分明:他是真的动了除掉我的心思。
  我惨然失笑:这一世,我不要再喜欢他,我连恨都不要,只是怨怼而已,他竟都不能容我,上一世再差,他也不曾明着说要我的命……
  夜里的风太凉了,连什么时候流下泪来都不曾察觉,坐在黑暗中,我抬手抹了抹脸颊:不能离开京城,我要暂时保住病太子的命——死人当然会被铭记,可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无限可能,云川也想不到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些晕晕乎乎的,好像感冒了,我好像漏了一天没更是吧?
  是没更……我补存货,会尽快虐攻,我也等不及了,他好渣。
  ☆、第二十七章
  宫中近来没有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云坚虎落平阳,所以不论是太子的人,云川的人,甚至云宛的人都“有事可奏”,总不叫云坚能有再起复的可能。
  若说之前我还不能确定“帐殿夜警”一案中云川所扮演的角色,那么到了现在我若还不明白也就算白认得他两世了:
  云坚是绝不会行刺病太子的,那太过愚蠢,所以要陷害他也不能在汤药上作文章,只能让病太子先一口咬定云坚携剑暗潜,好让皇帝对云坚心生芥蒂怀疑,然后等他被圈禁再一点点翻出他的旧账,慢慢地将他困在原地勒死,正如野蛇猎食那般。
  此招名为醉翁之意不在酒,云川惯用的手段罢了。
  倒是最近京都青年贵族之间流传着一个新鲜事儿,国公府家那个破了相的三公子,竟也开始流连起烟花梨园之地起来。
  此事一传开,说什么的都有,就是一向听话可人的墨草都与我哭闹了几次。
  “公子何必哄我?”他将诗稿全扔在园子里沁芳桥下的河水里,边哭边道,“公子何曾喜欢过女子?还是看上了梨园的小倌儿?无非就是厌弃了我,不如丢开手罢!明儿就赶我走!大家好聚好散!”说毕便哭着跑开。
  我无奈,心疼的看着那些诗稿,也有他写的,也有我写的,前世他就对我有意,可惜我当时心眼俱是云川,只能辜负他一世。
  白芹战兢兢走近,悄声道:“宫里来人说,七殿下邀六殿下还有您和大公子一起往归莺园一会。”
  来了。我了然一笑,命白芹自出城去送信,我则回房更衣。
  “公子一向不爱纯素的衣裳,嫌弃这一身白的不吉利,总要有个什么青的翠的点缀着才喜欢,今天怎么不避讳了?”吟情挑挑眉,给我穿戴好后,围着我转了一圈儿。
  妙赏也不解,我只好敷衍道:“阴阳怕懵懂,你偏要说出来,好没意思……”如此混了两句才罢,又向妙赏说:“去告诉墨草,待会儿和我出门。”
  “他不是才闹过……”
  我摆摆手,心道白芹不在身边,不带他带谁?
  果然墨草和我出来的时候脸色仍旧惨白惨白的,南柯游见他穿着不同,白芹又不知去了哪里便问我,我也含混了过去。
  待到了归莺园,一想到里边儿还有个煞星等着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老三身边跟的换了人?”云宛眼睛毒,眼睛一扫,便语气暧昧的开了口。
  “白芹有事家去了,”我答道,“墨草不常出府,只在家里跟着我。”
  云宛不说话了,只把眼睛放在墨草身上来回打量,我知道墨草的性子,他最讨厌轻浮的人。转眼一瞥,果然他原本心不在焉的脸上渐渐浮上冷气,平白多了几分冷艳气息,惹人得很。
  “听说三公子近日很捧一个叫玉官儿的孩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云川的声音凉凉的,刺耳得很,“相约、相骂两出唱得极好,三公子果然好品味。”
  “七殿……七公子谬赞了。”我正欲微笑,没想到笑到一半儿,胳膊上一阵阵痛上来,下意识地瞥了墨草一眼,他脸上微冷,反应不大,就只是手上箍得太紧。
  我无奈,悄悄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归莺园二楼的上厢都被包了下来,我们几个不再说话就显得特别安静,底下倒是热闹得很,戏才开场,喝彩声就一浪高过一浪,及至玉官儿出场时更是照例的满堂彩,一亮嗓,连云宛一向轻言细语惯了的人都拍掌叫好起来。
  玉官儿此时唱的是惊梦一出,扮相清丽脱俗,身段纤纤,端的是莲心生步……
  “很好看么?”
  我一愣,转头一看,只见墨草不甘之态溢于言表,我微蹙了眉,才要出声却听另一头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京都名伶,自然好看。”
  有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云川此言等于不疏反堵,再看墨草,果然沉默了,只是我被他二人逼得愈发坐如针毡。
  好在这情形没让我多捱,玉官儿一声长音蓦然拔高,引得台下一叠声叫好,连云宛也兴奋了起来,不顾南柯游的劝阻,径自站起身走到厢台处大声叫好。
  正在此刻人人的心思都放在台上时,我身边的云川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六哥!”
  紧跟着他一手扯住云宛的后领向后猛地一拉,顺带抽出佩剑,剑身寒光如流星霎时间掠过我眼前,再回过神来时,云宛已被推到我身边,云川一剑挡在前边,堪堪挡下一发暗器!
  “秦越!带人去一楼!”云川当即高声道,话是对身后带来的侍卫统领说的,他们速度极快,立刻下楼包抄起来将出口封锁。
  不妨那人发觉事情败露,竟现身直接一跃至二楼和云川过起招来,云宛和南柯游还有些武功底子,在人掩护下还可带着我离开,然而眼见墨草在前惊慌失措,我一皱眉,无奈只得挣脱南柯游的手向他那处跑去,混乱之中我听见南柯游急的大叫:“南柯淇!你给我回来!”
  我顾不得那许多,只执意跑上前抓住墨草的手,冲他安抚性的一笑,才要往回跑,余光却瞥见云川一剑稍慢,那蒙面人抬手就是一刺,高手过招,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能有,否则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情急之下,我一手将墨草往南柯游处一推,一手扯着云川也往一旁狠狠推开——
  “南柯淇!”
  “南柯淇!”
  两个惊怒的声音尖刺无比,正如我胸口稳稳插着的剑,然后那蒙面人将剑一抽,我只感觉身体里所有的气力似乎瞬间被抽空,一个趔趄跪了下来。
  “公子!”
  我听到墨草惊慌到破音的声音,然后倒在一个墨香盈息的怀里,原本……该是件多么风月无双的美事啊……
  今天的白衣真是穿对了,喷涌的红格外好看,冬初时节,一时间倒也遍染秋意,果然耀目……
  云川,你知道吗——我努力攒存意识保持清醒与他对视,毫不意外的看到他脸上那我从未见过的,两世里加起来都从未见过的空白的神情,呵呵,真可怜,看起来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木雕的玩偶……是君要臣死吗?用尽所有力气,我扯出一丝松快的笑意——我已经知道你喜欢看我穿素的白的,无非是喜欢看我更像病太子,可是你从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这种大片大片,灿烂极了的红……
  失去意识前,我朦朦胧胧听到墨草不完整的恨声——
  “……你干什么……别动他……!!”
  作者有话要说:  唉,掉收了,于是破了两千字?
  哈哈,谢谢还继续收藏的你们,有人看我就好高兴
  ☆、第二十八章
  梦,没完没了的梦。
  一片废墟之间,口鼻萦绕的都是烧灼后的焦味儿,我看得不很清楚,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默默的念着一个名字:淇……淇……
  “谁在叫我?”
  淇,他们说是你……
  “我什么?”我不耐烦的冷声问道。
  他们说是你纵火烧了阙月宫。
  阙月宫?哦……我想起来了,阙月宫不是那一世里,云川登基后命人修建的宫殿吗?病太子的画像就藏在那座宫殿里,紧邻皇帝的寝宫,名为阙月,意为月缺,不得团圆。
  “我烧了它……也烧了我自己……”,我知道我耳边的声音是谁了,于是苦笑,“你恨我啊?你是不是很想亲手弄死我?”
  不……不要……那声音陡然间凄然起来,好像死的人是他一样,比我还像鬼似的哀嚎。
  “我不会死在你手里,不论前世或者来生,你逼我,我就自行了断,说起来殊途同归,总之是不得善终。”
  不要!我不要你死!这声音凄凄惶惶,却又声嘶力竭,饶是我此时也不由一颤。
  “生不如死,我为何苟活?!难道你真当我不知你对我无情无义,难道你非要亲手了结我才肯罢休?!”我心头也苦,苦得难受,只能抱着头大声吼道。
  你回来……你回来!你在哪里?!
  ——一阵巨大的吸力将我缚住,动弹不得只觉身不由己,正如重生那一次,原本已渐渐淡忘的回忆再度涌来,这一次我却很清楚这声音和力量要我回去哪里,我怎么肯?!
  “墨草!白芹!救我!”
  ……
  “……别怕……”
  “墨草!”
  我感觉手碰到一个物体,微凉的指尖让人很安心,那阵力量慢慢松弛下来,我觉得自己又能动弹了,但浑身乏力,脑海中一阵动荡,最终失去所有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已距那一日过了半个月。
  这一日阳光温热,透过轻纱窗,一派宁静,再忆当日的千钧一发只觉恍如隔世,我侧过头去看床边的墨草,嘴角勾出一丝笑意:“见我好了,你不开心了。”
  “你又胡说……”他埋怨似的嗔道。
  “你看起来的确不开心嘛。”
  “我那是气的。”他小声道。
  “还在生气?”我失笑,“我都差点儿死了!”
  “你不许胡说了啊!”他急了,伸手就要捂我的嘴,我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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