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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
  说起来,我屋里的女孩儿各有颜色,然而规矩行止都是有讲究的,连云川都曾赞她们的学识举止十分出挑。
  想至此我便向妙赏问道:“我记得咱们院儿里的五儿如今也有十六了罢?”
  “是,一手字写得漂亮极了,可惜书房里没她的活儿,如今只在廊下看着金丝雀。”
  “她也是个心大的,那样的身段容貌,却只给金丝雀添食喂水未免可惜了,只要她也去做那金丝雀才好呢,”我叹道,“二娘跟前儿的鹦哥儿既然没了,难免茶水不周,如今二娘怀有身孕,诸事都忙,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让她去罢,也别太张扬,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特地安插去的呢。”
  “若不叫人知道,还得改个名儿才好,不然一听就知道是谁屋里的。”吟情人虽直爽,心思还是很细的,所以除了妙赏以外我身边最倚仗的丫头只有她。
  当下传了五儿过来,我细瞧了瞧:容色清秀,难得的是眉宇间淡淡的天真,看着就极可亲,那双眼睛却很是灵巧,一见便知是个聪明丫头。
  我一见便笑道:“越发可人疼了,姨娘会喜欢你的,主子都喜欢你这样的聪明女孩儿……就叫弱衾好了,美人初起,弱不胜衾。”
  五儿,哦不对,弱衾抿嘴一笑,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乖巧地低头接过我赏她的荷包。
  我又嘱咐道:“这荷包里的香料极难得,是我特地向药老讨来的,你日日佩在身边,方是不忘旧主的意思,你可愿意?”
  弱衾一抬头,复又郑重的低下头去,便是应了。
  安排了弱衾,我不日也要启程了。
  恰巧的是,这一天也正是云川带兵出城的日子。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然而今番离别,不是无奈宦游,亦非多情不忍,是食尽鸟投林,是各自天涯各自飞。
  当然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有时期,只是我心里清楚:他心里是家国天下,我心里是情仇纠葛;他的军功在西凉,衣锦而归便是功成,我之功成则要等待我出师归来之时。
  云川,我从来不是一个心地广阔的人,也没那么多英雄抱负,你我之间自然缘分已尽,可我母亲的死仇还未报,家中还有放不下的亲人……只能继续与这京都纠葛下去。
  如果我有造化,上天见怜,就让我在你归京之前做完所有我该做的事,如果没造化……
  朝露未晞,人事已非。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的乱码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烟山是个清静地方,我曾经很看不上这烟山四老,只当他们四个也是故弄玄虚,沽名钓誉,假作名士附庸风雅之辈,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们倒不是不想出山,而是以这四个老头的行径,出去便得要祸害人间,爷爷说他们尽做些惊世骇俗之事,实际上也只是以听说为多,他们的胆子,实际上比我爷爷所以为的,还要大得多。
  比如我终于见到了那一日真正的刺客,那个发了疯似的连剑都收不住,害我躺了一个多月的神经病,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云坚带兵直压南境,削藩一役里南藩王千氏府中的漏网之鱼。
  他名叫柏牙,是藩王府中粗使婢所生,出身卑贱所以不能冠以千姓。
  他打小便离开王府,少年游侠遇见酒老鬼于是便拜其门下。
  王府被抄那会儿他正在烟山,到现在也许都没几个人知道千氏曾有这么一个儿子。
  “知道我与千氏关系的人,想必都已经被杀死了罢?”柏牙取下手上一斛琉璃珠串,平素不羁的面容染上一丝怀念,“其中包括我娘。”他是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有些未褪的稚气在脸上,神采奕奕,完全没有被灭满门的阴影,但相处久了还是容易发现他的执拗,还有些说一不二的狠戾。
  “所以那一日你是真心想要杀死云川?”
  “我只知道是位皇子,具体是谁其实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老实说,我娘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尊贵如皇子只需运筹帷幄,这种亲自杀人的事,根本无须劳动他。”他手心的琉璃珠在阳光下瑰丽诡谲,带着异域风情,我想他娘一定是个极美丽的女子,否则也不会身着粗使婢那一身粗布麻衣却被千氏看上。
  “是谁亲手杀死她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所以即使我杀错了人又如何?他们不也不在意是否错杀过无辜的婢女吗?我娘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他们在我眼里亦是如此。”
  柏牙比我高半个头,年龄也大我两岁,却很像个孩子,与云宛那种故作天真实则阴柔不同,他任性而自我,自负艺高所以恣意妄为,这一点的确很符合烟山老儿的脾性。
  “你们原本就是陌生人,云坚要除千氏,此举无可厚非,战乱之中伤及无辜是难免的,”我想到玉官儿,心里黯然,面上仍说道,“当然,死了哪位皇子也不与你相干,你的目的是制造混乱,杀也不过是你选择的手段而已,云川要是死了,那是他技不如人,活该。”
  重新将琉璃串戴好,柏牙抬起头终于正眼瞧了我一次:“这话未免太无情了罢,要知道他是为了你才分心的,否则以他身手之疾又怎会慢我一剑?”
  为了我?我狐疑的看向柏牙,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戏谑。
  然而却见他很认真的说道:“我当时好像也听见有人叫你来着,不过没有心思理会,谁知道他竟往你的方向瞥了一眼,虽然很快,对我来说却也足够了,我那时还气愤他与我过招竟然分心,看来你说他活该,不无道理啊。”
  是了,南柯游当时的确是喊了我一声,我那时忙着救墨草没有理会。
  那会儿云川就在二楼外围的厢台处,墨草和打得正酣的他二人之间只隔一张高几。
  我从侧面跑过来拉墨草,原就是为了让柏牙“误伤”我,却不曾想……果然人算不如天算,我哪里知道云川竟也会有在危急之时担心我的时候?
  不论他是有意无意,我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激,哪怕知道他曾衣不解带的伺候了我半个多月又如何?我还需要吗?
  不需要的东西,堆了再多也是垃圾;不需要的事情,做得再多也是无用。
  说好两不相欠陌路到底,这样对我对他都好。
  “你现在有事儿吗?”想通了我便起身出院子,往高处山林走去。
  “怎么了?”
  “昨天老头儿要我采一篓白芷根,夜里就要捣碎了入药,你来帮我。”
  “白芷?那不是南峰阴面才有的吗?现在都快傍晚了,这要采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搭理他,直接将药篓子甩到他手里,他嘴上嚷嚷,手倒是反应极快的接住了。
  白芷喜阴冷,夜里掘其根对药性的维持更有利,只能等太阳下山,药老这样吩咐分明就是为了看我手忙脚乱,我哼了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不过看在他的确有些鬼才,教我又确是很用心的份儿上,便由他刁钻好了,哪里的神医没脾气呢?
  算到今日,我在烟山已待了将近两个月了,烟山坐落在京都郊外,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府看望爷爷,可是这些日子我不能回去。
  毕竟二娘的身孕也五个月有余了,一旦有个什么差池,没的把自己搅进去了倒没意思,不如推个干净的好。
  墨草心思细,我让他在府里多照看着,白芹脚步快,所以还是将他带在身边,闲时和他说笑解闷儿,也就和在家里一样了。
  酒老常说我真是个少爷做派,到哪儿都要人伺候便罢,连让谁伺候都这么多啰嗦的讲究。
  “自然有讲究,”我边将一朵黑灵芝置在药盅里蒸着,一边和串门来的酒老说话,“单说我房里的丫头们,发带佩饰都由吟情布置,衣裳则是妙赏收拾,添换香料的丫头名字就叫添香,煮茶的绯茗,总管花鸟的锦丝……”
  “行了行了!”酒老一个仰倒,手在半空连连摆着止住我的话。
  我嘴角含笑,自橱柜中提出一个玲珑小巧的红泥酒坛子:“若不讲究,哪里能得这样的好酒呢?”
  “你酿的?!”酒老猛地坐起身,双眼瞪着我。
  “不然呢?我师父可没这样的好心。”
  烟山四老中锄药叟自然是神仙大夫;广陵子深得阴阳家真传,秘学广博;诗僧皎然以诗闻名,以禅破道,佛号远扬。
  只有这酒老鬼,虽然嗜酒如命却酿不出好酒,然而在四老之中,他与江湖武林的关系最为密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昨天没有更?!
  ☆、第三十二章
  酒老鬼在江湖中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爱找人打架,打完了就开始给江湖中人排名次。
  其武功路数之奇怪,世所罕闻,且他从不说明自己是输是赢,最怪的是与他对打的人竟也都不肯谈及,这些事便传得愈发神秘起来。
  所以酒老鬼的战名榜名气日盛,谁若是能一跃近前十,自此便能成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腕儿;尤其是初入江湖的新人,只要能被酒老鬼选中对打,更是能省去多年的摸爬滚打成为江湖人议论的中心,由他喂招一二,那武功造诣更是能精进不少。
  此刻这位高人却是欢喜得话都不会说了:“你可真是……药老头儿真好福气啊!”
  他捧着酒坛子,一打开就饿急眼似的抱在怀里嗅,我甚至有一种他瞬间年轻了十岁似的错觉,好像那坛子里不是酒,而是长生不老的仙丹:“不怪他老在我面前得瑟!你这小孩儿真是学什么会什么!什么时候学的?!这酒不该成得这样快才是!”
  “自然是使了些巧方儿……”
  还是广陵子厉害,告诉我东边矮松峰下有个上古奇木,据说在酒中加入半枝迷彀木,埋在那奇木下,其滋味儿一月如一年。
  “可惜你不学武,不然我一定收了你当弟子!关门弟子!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啊!你这样的一个顶俩,养老都不愁了!”他抱着酒坛子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满嘴好话,我忙着捣药,笑眯眯地听他说个痛快,谁不喜欢听好话?
  “老头儿!”
  一抬头,只见柏牙提着一把细长微弯的刀撒手撒腿的堵在门口,脸色不善:“你哄着我山顶山脚跑了好几遍,你倒躲在这里偷闲来了?!”
  我挑挑眉,客客气气将二人送出门去闹,这样的事天天都有,我如今看来已经不新鲜了,只专心做我手上的事。
  我每日的事无非就是抄写背熟诸多医书药经,有前人的,也有药老自己大半辈子游历得来的,都需我仔细整理。
  再然后就是听听山下人间的新闻。
  国公府一旦有什么动静都是由弱衾传给墨草,墨草或直接告诉白芹,或信鸽传递给我。
  云宛则多是信鸽传信,且信中大多数是云川的事:
  他初次领兵,经验不足,差点困死在西凉大漠一处凶地里;
  他在军中斩杀数人,又培植亲信,军中地位比云坚当日一味靠拉拢更坚实不少;
  他二征靺鞨,生擒了靺鞨王;
  有大臣里通外敌,云川迫于朝廷压力,答应了靺鞨割地的交易,放了靺鞨王……
  说真的,这些事我都不关心,回信时也从来不提。
  直到有一天,南柯游不辞辛苦专门跑到山上来,问我和云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七殿下每每遣人回来或是送信去凤清宫,总是额外有一封信是单给你的,他为什么不直接送到这里来?”
  额外一封信……?
  难道就是每月按时送到我手里那封?可为何我没认出他的字迹?
  “……六殿下当然是看也不看就塞进信管中,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藕断丝连?否则他为何这样欲盖弥彰?”
  “你想多了。”
  “你受伤时他还在府里待了半个多月,哪个皇子……”
  “药老当时还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呢!他是不是也和我有私情啊?”我气得将茶盅重重一放。
  “别跟我混说!”南柯游也恼了,也将茶杯“嘭”一声放回去,“我那天看着就不对劲!你晕过去了他把你从墨草怀里抢过来,谁去接都不给,一路抱你回府!这正常吗?”
  “你天天往凤清宫跑,你正常吗!你做伴读的,连德安的活儿也抢着干你正常吗?!你不会是对六殿下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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