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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完全信任他?
  “你有话要说?”他坐在我身后,拿起台子上的梳子,一手拖住我的发,仔细地梳理,顺口问道。
  “陛下怎可做这种事?”我皱眉,意欲起身,腰下隐隐酸痛。
  “既是朕心之所系,梳发又值几何?”他白日里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与从前做皇子时的温和不同,皇帝最是要喜怒不形于色的,可现下也不知是午后阳光太盛,还是铜镜的影子温柔,他眼里的情意……我并非看不见,“还有那天见你梳头,掉了好几根在地上,以后梳头发不要扯。”
  “人哪儿有不掉头发的?”我心里觉得好笑。
  “有心事才会焦虑,焦虑就容易落发,朕不愿见你憔悴。”最后一句未完,却变作了叹息,
  一股酸楚从心口涌上眼鼻,我略偏了偏头,眉目低垂,不想让他看见我控制不住的眼泪。
  一条有力的胳膊横到我胸前,轻轻向后一压,我靠上他胸膛,听见身后那人低声道:“你家的小公子在那里看着朕呢,别是以为朕欺负你。”
  “你欺负我少了?”我委屈,由着他给抹了眼泪,懒懒的不愿动。
  “你早就欺负回来了,”云川挑眉,略有些怨怼地说道,“朕怕你冷言冷语,句句都戳在朕心里,也怕你柔顺安静,因为上一回你就是这样离开的……朕实在是怕了。”
  “我有我的顾虑。”
  “你就是不肯原谅朕,你就是还不肯相信朕。”云川重重的叹气。
  “那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我心下稍定,似笑非笑转过身看着他。
  云川不说话,只看着我,神情复杂。
  “也罢,好歹你没信口雌黄。”我知足地点点头,然后用陈述的方式说道,“十二楼这个地方其实是存在的。”
  “自然。”
  “而且就在京都。”我坐直身子,边理思绪边慢慢道来,“我早该想到,云坚若真是和他们勾结,多的是私密的法子传递信息,何必多此一举地将那张写有我藏身之地和身份的纸条,钉在府衙外的柱子上,惹人怀疑?”
  云川听着我的话,边听边微微颔首,双腿交叠,歪头看我,嘴角轻抿,眉目俊美眼神专注。
  被他看着,我两手先是握在一起,又觉得太刻意,分开,还是不知该放在何处,左手攥着右手的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动,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继续。”云川笑了笑。
  看他老神在在那副样子,我心里有气。
  “整件事原与我这平头百姓无关,”我咬牙道,“从头到尾只有两方人非要将我牵扯进来,一方是你,还有一方就是十二楼。”
  云川移开目光,我看不出他喜怒,也懒得管他高兴不高兴,兀自接着说道:“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让我摘不开的借口,好带我回京,而且早在十二楼的人将消息钉在府衙门柱上时,那两个官差点着名见我,就是有人授意,大约是想催我赶在云坚去淮苏之前回京,不巧还是慢了一步。”
  见他没有否认,我心里更确信了几分,继续说道:“云坚看到了那字纸,知道我的下落,我却误以为他和十二楼勾结,于是有人便将计就计,让我继续误会下去。”
  见云川还不说话,我不急,低下头抚摸袖口:“可是我问云坚,他却说得很清楚——他没有与十二楼勾结过,与他勾结的江湖人是漓州的帮派,贩私盐私茶以供给他养兵的消耗,那么十二楼呢?”
  “南柯淇……”云川终于开口。
  我却勾了勾嘴角,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走到他面前站定:“我替你说,十二楼是个杀手组织,业务精湛却是武林新贵,从前低调是因为不能不低调,而现在放弃低调,连朝廷命官都敢动,无非是因为靠山更稳固了。”
  “你是个聪明人……”,云川似笑非笑,“你认为朕是他们的靠山?”
  “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比一朝天子更稳固呢?”我挑眉,“可是我并不认为陛下是十二楼的倚仗,我认为……十二楼本身就从属于陛下您。”
  云川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我问:“臣猜错了吗?”
  云川状如无意,一手微震,动似拂尘,掌风震松了帘子的茜绳,阿洌被软金纱帘隔在外殿。
  他这才回头看我,仍旧没有半分意外:“朕就喜欢你这样聪明刁钻的样子。”说完竟就那么坐着,微扬了头,一手横在我腰上将我揽入怀中。
  我没好气地踩他脚,没踩着,被他躲了:“罢了,等臣问完了再撒气也成。”
  他一脸无奈。
  “你知道你纰漏在哪儿吗?”我见他不问我,还是自己开口问道。
  “你说,朕以后改。”云川跟我这儿耍无赖。
  我冷哼:“还以后?陛下还想再骗臣几次?不如就此丢开手,大家干净。”
  云川这才正色道:“不会了,朕再也不会了。”
  闻言,我倒是一笑:“那我骗你呢?”
  云川表情温柔,语气却暗含威慑:“你,敢。”
  我撇撇嘴。
  云川又问:“朕有何纰漏?”
  我想了想,叹道:“我为云坚所唐突以至腿上受伤之事,知道的人不多,扶摇便是其中一个,我后来才想明白,除了柏牙,只有扶摇是我从京都带走的,而从前,牡丹阁一旦有些什么动静你都能即使感到,说明牡丹阁有你的人,这次回来,扶摇也跟了我们一路,她现在应该在牡丹阁,而不是春晓园对吗?”
  不等他回答,我佯作恍然大悟,接着说道:“哦对了,怎么是牡丹阁呢?该说是……十二楼。”
  这也多亏了南柯游和酒老鬼断断续续的消息
  云川笑得无害:“秦楼楚馆,大隐隐于市,是个好办事的地方。”
  我认得他这笑意,正是他还是皇子时惯用的。
  叹了口气,我接着说:“扶摇不知千里蝶香一事,让柏牙发现了她是春晓园的人,我这才知道原来易容高手另有其人,也从而意识到,一般的眼线不会有这样的本事,她是十二楼的人无疑,身为她所效忠之人的陛下你,也与十二楼脱不了干系,所以你唯一的纰漏就是错将扶摇安排在了我身边。”
  云川看着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神色松快:“我安排谁都是一样的,扶摇机敏,还能拖得一时,若不是她对那个千氏余孽动了心思,又怎会不经朕允许,擅自跑去和他缠斗?”
  我一愣:“千氏……”
  云川叹道:“你身边怎可有来路不明之人?而且扶摇受伤,朕问询之下,很快就察觉出与她缠斗之人招数熟悉,不是当日归莺园那刺客是谁?”
  我语气怨怼道:“是你要带我去西凉,是你逼我的。”
  云川语气同怨怼道:“朕若真想杀谁何必要等去西凉!朕那时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回来,怕你对朕原本就生疏,经年累月一分别,再回来你肯定早就将朕忘诸脑后了!”
  我一撇嘴:“你后来不怕我忘了你了?”
  云川冷哼:“人一念之间最容易泄露心思,你豁出性命去救朕,朕不是瞎子,明白你的心事。”
  所以我是活该受此一难了。我翻了个白眼。
  “所以朕明白之后,”云川苦笑,“到如今还是无法释怀,后悔当日为赌气置你于险地。”
  我翻了个白眼,接着问道:“你老实说,这么多年以来,十二楼是不是一直以那两家绸缎庄为据点和扶摇互通消息?”
  “是。”云川说毕,嘴角扬起一丝矜贵的笑意,得意得很:“你们才到淮苏那会儿,她还替当地官府摆平了两件事,不然你以为淮苏府的府尹为何一直对你们礼敬有加?”
  我面露不解,云川便道:“这几年那些江湖中人胆子是越来越大,越发不将朝廷地方官员放在眼里,常常一言不合就闹得鸡飞狗跳,百姓不安,十二楼是朕布在他们之中的棋子,为的就是把这些人的行事都牢牢掌握在朝廷容许的范围内,扶摇身为十二楼的人,震慑调度是她分内的事。”
  “陛下所虑甚远,想必如果赵珏不是如今这幅样子,这十二楼就归他调理了。”
  云川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殿外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我隔着软金纱帘也看了过去,阿洌还伏在案头写字,坐姿端正,神情认真却不显沉重,轻松而专注,嘴角微微翘起。
  “柏牙此人毕竟是千氏之后,十二楼乃朕精心打造,朕不会交给不放心的人,”云川眼神一冷,“但是昭华君竟让如今文庄公的老来子习武……不知文庄公病中知晓,会不会治你一个大不孝之罪?”
  “荣幸之至。”我冷笑,说完才觉得有些奇怪,斜睨了云川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他习武?”
  “你随身的短剑都给了那小子。”云川冷哼道。
  我懒得理他,起身要走。
  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拽了过去,跟着一手擒住我下颔。
  他手上的茧子磕人得很,动作突然得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想要拍掉他的手,可才一伸手,眼前一晃,手上却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刀。
  “这是什么?”我眯起眼打量手上的短刀,不是很重,流星般的弧度,简洁低调。
  “给你防身用的,”云川放开我,重新坐了回去,笑得很欠揍,“其实朕喜欢看你拿这种危险的东西的模样,像是朵带了刺的花儿。”
  我哼笑:“要是臣拿这东西指着陛下你呢?”
  云川也笑:“指着朕算什么?”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舍得你就往这儿砍,朕绝对不躲,不光不躲,朕还要拉你一起死。”
  他原本是笑着的,说着说着,表情变了,眼神里那种疯狂的偏执看得我背上一寒,我讪讪地将短刀收好,嘴里嘀咕道:“我不过开句玩笑……”
  云川的笑都消失,道:“不管天上地下,不要留朕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额,越写越不满意,八千多字,说删就删了,删完了又空虚。。。。
  第八字母部分真的不需要?
  我觉得怪可惜的~
  ☆、第六十八章
  我叹气: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怎么了,整日里患得患失,我连话都不敢多说,免得他状似无事,过了又瞎想。
  比如有一回,正在欢|爱时,他狠狠咬住我后颈,疼得我叫都叫不出声,他却不停地喃喃念叨我的名字。
  想至此,我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哪儿也不去了,走不动了。”
  他仰头狡黠一笑,将我揽在怀里:“你心里装着一个人,所以负荷太重,难怪走不了。”
  我好笑,意欲推开他。
  可云川揽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分明是不放人:“说,你是不是认识江湖上的人?”
  “你。”
  “朕是江湖人?!”云川嘴角一抽,我看得分明。
  “十二楼楼主,”我强调道,“不然你以为呢?”
  闻言,云川的嘴角抿出一丝意味深长:“十二楼本身就不是一个江湖门派……”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是陛下的暗卫营?”
  云川明显半句话没说完,见我脱口而出,他微张的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笑道:“是,所以他们只接朕的生意,所以一直默默无闻,后来暗杀那些朝廷命官……也都是朕的意思。”
  我微笑:“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云川点头:“朕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那些人身上,帝王心术固然必要,但是对他们,朕没那个耐心。”
  我边颔首微笑边道:“皇帝要云坚的命,也要攻城略地,一定天下,于是朝廷上的弯弯绕绕就扔给别人。”
  “不是别人,是你,真要你回来帮朕,朕只信你。”
  “臣不愿意呢?”
  云川闭了闭眼,方开口道:“你不是金丝雀,朕爱你,也敬你,三年前你走是朕的错,是朕太自负,而今朕想终结这场错误,是以不惜花费大力气,骗也要将你骗回来,所以……朕以国士待公子,公子可愿以身相许而报之?”
  “我非国士之才。”
  “则无人是矣。”
  眼前人是一国之君,他说要以国士待我……
  情绪在我脑子里翻涌,我突然很理解那些头脑发热的武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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