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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去给樊婶买身好衣裳,想到这里她又气不打一处来,“水哥,你不要再给我送什么东西了,我从来不缺这些,我有的随便一件首饰就值你巡三年的街,你省下些钱来去孝敬樊婶吧,别再一天到晚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了!”口气带了三分凛冽,说的毫不留情。
  阿水却依旧一脸期待,他当然清楚她不缺什么,可这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秘密。其实他是打算……将这当作聘礼…….既然安定公承诺了自己金榜题名,那么他的功名唾手可得,不过是个早晚,还不如现在和红儿说明,让她早些脱离那些人为好。
  “红儿你拿着它,拿着…..”阿水急急地就追着红袖一个劲儿地想要把那玉钗塞进她手里。红袖眼见得花行街热闹的街市上行人三三两两川流不息,她只能退后缩手闪躲,阿水又固执地沉醉在自己勾勒出的一场白日梦里欢天喜,看不见她的怒气,两个人拉扯了好一会儿,直到红袖一声痛呼,“啊!”
  阿水低头见得那一双柔荑之上被钗子下部的尖端划了一道红痕,一时之间还不曾出血,但还是能够见得微微地破了皮。这一下他是真的慌了神,想要去替她揉揉,结果还没碰到她的手就被红袖一把推开。
  他踉跄一步看着红袖掩着手气得浑身颤抖,“水哥,你何必苦苦相逼。今时今日的你我都不再似旧时,当下男女有别,你就非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让我难堪么!”她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水哥固执起来的牛脾气她是知道的,一根筋一样的脑子一点也没有变。小时候她就总笑话他,读了这么多的书也不知道读给了谁,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
  她又哪里知道阿水只是为了她。他为了她的流落而责怪自己无能,如果那一年她的母亲死后他有能力帮助她,红袖就不会被卖进歌楼里学艺。如果她进了那烟花地方之后自己能够早日争取个功名赎得她出来,红袖就不至于时至今日仍让往返于多个权贵府里强颜欢笑。
  如果他能够早一些配得上那一双凤眼如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阿水错就错在他一直都固执地活在一个他脑海中的世界里。那里面只有他对她的情谊。再也看不清旁物、
  “红儿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红袖再不肯和他多费唇舌,将手藏于袖中快速地转身而去,谁知道这一去更惹得阿水再后面一直唤。
  嚷得一条街的人都在看他们。
  第三十一章 失却烟花主
  红袖快步顺着熙熙攘攘的花行街向前跑,长长的纱裙那里禁得她这般拖曳,很快在脚下层叠牵绊着她筋疲力尽,身上累,心里更加累到了极致。
  实在是快要崩溃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那个人。白天夜里她总想是摆脱不了那碧色的身影一般,总是不断不断地嗅见紫檀香。
  刚才从府里出门之前还曾加疯了一般地取了无数各色的香料,不要那些珍贵难得的,只要一些香味儿最浓郁冲人的才好,一股脑地点燃将房内细细地熏过。
  还是无能为力。她自从那一夜与他擦身而过之后就总也洗不净紫檀香的味道。红袖这一双手本就是因添香的姿态格外娇俏才惹得韩熙载当年一眼看中。如今她却总也不能专心,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心有旁骛,她的脑中不断不断地闪现出那一夜幽深的花廊里有人分花拂柳而来,轮廓清淡得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李从嘉。
  三个字缓缓地在舌尖缱绻地滑过,她除了能够自己暗暗地在心底唤他的名之外,此生唯一的交集便是要去取他的命。
  连日而来的负罪与压迫感逼得红袖心情极其糟糕。此刻又被旧年的邻居水哥拉扯间划伤了手,她的手可是最最要紧的,若是人家问起她要如何解释。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要把她逼疯了一般。铺天盖地压上心头,还有人不停地在她身后叫嚷。
  红儿,红儿。
  红袖转身大声地冲他叫嚷出一句话,一时气急再无了平日的妩媚动人,“红儿早已经死了!”
  阿水愣在那里看她双眼涌出泪水。
  她捂着自己的脸,“别再…..跟着我了…..”红袖颤抖着,在这金陵最繁华的街市上却好像丢了整个世界。
  怎么办呢?
  阿水慢慢地靠近她,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分外心疼,他知道红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现在的她看起来分外脆弱。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终于能够好好地释放出来自己的全部无助。
  “没事,红儿。”他揽过她的肩。像是在哄劝八岁那年的女孩子。有着终将美丽魅惑的眼睛。
  远远地路人纷纷掩嘴而笑,无非又是谁家的小姐犯了脾气,两个人争吵之后却又重归于好。
  多么美好快慰的一瞬间。
  五年过去,他终于再一次触到她。
  阿水看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暗暗地想要告诉所有人,你们都看在眼里,你们都是见证。
  花行街,
  旷远芊绵,水烟凝碧,纨茵浪子,萧瑟词人,往来游戏,马如车龙,娈童狎客,杂伎名优,献媚争妍,络绎奔赴。
  如此一个人间****醉金陵。
  红袖在他怀抱里很安静地闭上眼睛。她被他胡乱地出现搅得终于承受不住,像是被切开了一个缺口,放弃了一切遮掩能够好好地放松下来。
  突然很想哭。或许人在背负了太多的压力之后,放过自己便会很容易哭出来。
  那一天的红袖仿佛回到八岁光景,梦里的繁花似锦重重宫阙始终掌握在一个人的手心,他掌心起伏的曲线看不见棱角却始终紧紧地缠绕住自己挣脱不得,死亦无用。
  丝丝入扣,她永远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
  背后蒸腾起得苍白色烟气入水无痕,
  他是不是魔。
  他竟然是每个人的心邪。
  第三十二章 深感同心意
  红袖一直以为那人会是李弘冀。纵然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然不会真的对一个一时得宠的歌女用什么真情。
  但她还是想要说服自己去相信那个人是太子。
  可是今天红袖终于明白。
  李弘冀不会有这般暗自妖娆的掌纹,他连呼吸都是光芒。他要万人敬仰。金陵碧霄统统一手之间。
  他不择手段,他认为这世界最重要的是权利。有了权利便可以操控人。
  可是李从嘉不一样,他蛊惑的是人心。抬腕之间都是倾慕仰视,亦从不需去争抢。
  这种恼人的心情让红袖前所未有的绝望。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离开阿水,“水哥。”
  恢复了常态的红袖。还见得他手里坚持着捏着那一只钗子。顿时笑得格外宽慰,“水哥,给我吧。”
  盈盈伸出手去,左手上还带着那一条划出来的长长红印。女子此时此刻表情格外轻松,很安静地接过那一根并不出众的发钗。
  眼底有些凄凉,“水哥。别怪我。”她看着他经年不改的落拓容貌。带着些自以为是的书生意气,却又被生活折磨得脱离了本来的面目。“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你说你要取得功名娶我过门。”
  阿水完全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红袖突然间转变了态度。可是来不及细想就只能使劲地点头确定。他说过那算誓言,就一定此生不渝。
  红袖从心底里涌起淡淡的暖意。她好像是那年还算得年幼的小女孩一般,微微侧过头,将自己一袭长发掠到一旁,然后抬手轻轻将那只钗子斜插入鬓。
  笑得很开心,是真的从心底快乐。“可好看?”换得阿水点头如捣蒜般,眼底都是真心真意。
  走到这一步,她很高兴还能够有人记得翠柳巷的红儿。她发过誓,宁死不愿再踏进那里一步,可是最后的最后却还是想起了那条巷子。
  “水哥,小时候你告诉过我,男儿志在四方,无论如何要做出一番作为。这算是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做到。”她说得格外决绝。
  阿水并不多想,他只是高兴,他很认真地应允红袖。
  红袖微笑着向他挥手,“水哥,我必须要回去了。要记得等到你有一天得了功名,便来娶我。”
  阿水很奇怪她突如其来的欢颜灿烂,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把脸上还挂着的一滴泪珠抹去,她却已然转身。
  手指顺着她金线滚边的赤色衣裳慢慢地交错而过。
  “红儿…..”不自觉地再一次唤她。
  难得的是红袖毫不犹豫地转身看他,微笑,“怎么了?”
  “没……没……..”
  女子像是终于得到解脱了一般轻快,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够飞起来。
  红袖自幼对于阿水向来只是一种习惯自然的存在感。她始终都记得他,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一些,却从来都不曾真心实意地爱。
  爱这个字太沉重,那一年他们不过还都是小孩子。她的水哥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能考上一个状元回来娶她。
  好像后来她还问过他一些什么,时间距离得太过久远,早已记不清楚,影影绰绰地都是那一年破败的屋檐。
  一到下雨的天气,就湿嗒嗒地淋得满室都是潮气。再好的衣裳也穿不得,何况她只有几身布衣。
  如今,她有了小时候羡慕的一切。手指轻轻地掸去衣袂上的轻尘。
  最后一滴眼泪落入脚边的泥土里。
  很多年后,金陵城破,江南温热,却开出一树红梅如血。
  红袖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三章 门扃幽院只来禽
  李从嘉回到府里不算晚,娥皇晕眩间稍稍清醒过一次,听得流珠说夫人颤抖着一直蜷缩在床上流泪。
  没有办法,流珠便把那能让人安眠的汤药伺候她喝下去,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夫人说什么了?”李从嘉非常想要知道赵匡胤究竟和她说了什么。可是流珠只能摇头,她说夫人一直在唤安定公,想说什么又像很害怕,一直在哭。
  赵匡胤他究竟说了什么吓得娥皇如此!李从嘉转身把琴交给飘篷,放回封存的地方不许任何人再动。
  一个人走进昭华阁去看她。
  大夫说了是受了惊吓有些恍惚,开的药也是让她好好睡过,或许再醒过来,就能忘了一些事情,之前的恐惧也能有所缓和。
  李从嘉拿过锦帕慢慢地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睡梦中的娥皇好紧紧皱着黛色峨眉,赵匡胤说他没有说出去,那理当她不该惊吓至此。
  不过说来也的确,自从嫁与了他之后,她何时这般忧心。她的从嘉永远都该是但笑不语清风佛面般秀雅的人。
  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
  算一算,明日按照约定,红袖就要来了。
  流珠在门外一直候着想要询问安定公,夫人如此还要不要请人来排舞。
  李从嘉恰也想到此事,双手捏着那一方锦帕俯在榻上,眼光一动。手指收紧,绣着一双鸳鸯锦绣的帕子瞬间揉皱成团。
  再次打开来,也残留着皱痕,李从嘉怎样想去抚平也不得完好如初。就想他的一颗心,被人狠狠地揉过,怎样都回不到最初的波澜不惊。
  赵匡胤,你轻而易举就能让我忘记现世安稳。
  李从嘉推开房门,想着可能流珠还等着回信。果然见她。
  “主子,明日红袖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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