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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那里怕是也被绊住了!看样子,那人是铁了心非要咱们八个人的命不可了!”
各逞心机(1)
入夜,左相府。
窗外有梨花初绽蕾,疏影横斜,婆娑映上绿罗纱。风拂,萼舞,暗香泠泠幽浮。
静夜如斯,诡异莫名。
寰负手立于窗前,隔着云烟般飘渺的窗纱锁眉沉思。天际一弯冷月被如墨云层遮住,月光破云倾下,在他脸上倒映出斑驳的暗影。
“你是说……赢无裔也在那里?”他顿了顿,蓦地开口,唇边洇出一抹讽笑,“事情只怕将更有趣了。”
窗下一道黑影微微欠身,压低了嗓音恭敬回道,“是的,相爷,陵少爷到那之后不久,他也紧跟着到了,后面一切都按咱们的计划进行,相爷算无遗漏。”
“算无遗漏?结果还不是漏了他,这里的事你暂且先放去一边,速领暗卫去查一查赢无裔的底!”
窗外的人显是一愣,“相爷对那八个人不是早已经了若指掌了么?为何还要……”
寰修眉一挑,幽黑瞳仁越发深邃,间或闪动异样清辉,璀璨胜过夜空里的星芒。
“如果本相是他,还未踏入轩阁就一定能察觉到四周围的异动,而以他武功之高深莫测,怎会听不出当时屋顶上有人?若非少陵,宣肃此刻已然成为一具尸体了,他却能由始至终不动声色,置这位大哥及其他人的安危于不顾,难道说八绝将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兄友弟恭,而是各人有各人的盘算?这话你信么?”
窗外那人点头,低道,“先前除查出只四和五二人暗中不合表里不一外,其他几人感情深厚,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如此看来这赢无裔确实有大问题,属下这便派人去查!”
“等等!”子寰唤住他,再开口时却使用束音成线,只见其唇动,不见其发声。
语毕,那人身形一滞,面上虽闪过一丝惊愕,却仍旧抱拳领命,提气欲待飞身而去。
“慢着!还是……”
再度出声,心中却已不忍,背后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隐有青筋浮现。
“相爷可是担心陵少爷?”那人回转过身,垂首轻道,“属下亲自动手,一定不会伤及他性命!相爷放心,陵少爷乃有福之人,日后纵使被他知悉了真相,相信他也必能理解您今日的一番苦心!”
见子寰依然沉默不语,内心似在做剧烈的挣扎,呼吸有些许急促,那人猛地以膝叩地,冲窗内那抹挺拔却孤清的身影语带哽咽,“少主,请以大业为重,此时万不可有丝毫的犹豫与心软!”
耳畔刻漏恍若静止,再不闻一丝声息,绿罗纱下,光影萧寒。
就在那人准备膝行上前,再度出声相劝,眼前那扇轩窗,却啪地一声被里面的人推开。
浓云蔽月,月光宛若初消融的冰雪,时浓时淡,子寰略一抬眸,望向那人身后的虚空,神情波澜不惊。如雪月光落进他眼底,缓缓凝结成亘古不化的寒冰,“理解?但愿吧……”
抿唇微笑,却是极淡,凝眸一处,“梨花终于要开了,还以为……今岁的春天不会来了……”
各逞心机(2)
耳际风声大作,月光之下,但见无数黑衣人影交替围攻而上,劲气激荡,迎面扑来。少陵横剑劈出,身形矫如云燕,振臂一一格开杀招,轻灵护佑于吃力背负着宣肃的方静言四周。
然而敌人仿佛越聚越多,挡了一阵,两人愈发显得吃力,动作亦渐渐慢下来。
一轮攻势过后,方静言呼呼喘着气扭头冲少陵道,“你先走,再这么下去,不等援兵到我们都得没命,没曾想今夜倒把你也给卷了进来,不能连累到你,快走!”
少陵与他肩并着肩,执剑护在胸前,抬眸一扫黑压压围拢上来的人群,淡淡一笑,“三哥高估我了,过去练功总是想着法子偷懒,为此不知被师傅罚过多少回,如今还真后悔当初没用心些学,现在看来,只怕想逃都逃不掉了。”
方静言心中一动,沉默片刻,亦抿唇微笑起来,忽而自嘲似地摇了摇头,“你已经救过大哥一命,若是再叫你陪我们一起死,岂非……”
话音未落,忽然自远处传来一声巨大轰响,撼天动地,所有人的脚下都抖了一抖,各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火光映亮半壁天空,白昼一般,少陵回头与方静言对视,两人面色俱是一变。
方静言冲她半开玩笑道,“好歹咱们先逃出来,否则可就得死无全尸了。”
遥望醉东风渐渐被火海吞噬,少陵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滋味,似是万分失落。眼前忽有白光一闪,剑芒如电掠近,竟是直取夹在两人中间正自昏迷的宣肃。
方静言挥剑格挡,两剑相交,叮的一声,擦出火花四溅,少陵毫不犹豫,反手递剑而出,剑尖噗地刺入偷袭之人暴露在外的心口,一命呜呼,两人齐齐收剑,不由相视而笑。
所谓的生死之交,当如是。
笑容未歇,凝在唇角,十余柄长剑又挟劲力呼啸而来,尽皆指向宣肃,当先的人更是不顾自己空门大开,拼死也要杀掉目标。
噗噗两声,长剑深深没入胸口,未及拔出,紧随而上的人却忽然变招,剑锋一转,直取少陵和方静言两人心门,那当先被刺死的两个黑衣人倒成了他们的肉盾。
少陵大惊,慌忙抽剑格挡,血水被剑身带出,溅上她前胸,腥气扑鼻。
闪躲之下,原本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被迫分开,剩下的黑衣人趁势将他们逼得离对方越来越远,眼见围上来的人越发密集,少陵拼命想要突破重围赶去方静言身边,却根本力不从心。
渐渐力竭,持剑的手好似重逾千斤,却在此时,凌空如有一道闪电划过,雪亮剑锋撕开夜幕,向她直刺而来,她长剑一挥,硬生生接下这一招,后肩却于此时噬心裂骨地一痛,身后的人眼见偷袭成功,唰地抽剑而出,欲待再刺,却听一声龙吟般的尖啸划破长空,剑未至,真气已至,足见来人武功之高。
那人眉间一拧,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他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似是信号,自己则腾身而起,狼狈避开尖啸着由远及近的那一剑,右手随即大力一挥,头也不回带领剩下的黑衣蒙面人隐入黑暗,竟是落荒而逃。
少陵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蹬蹬后退几步,跌坐于地,耳畔听得方静言喘着粗气冲来人笑道,“你再迟一些到,可就得替咱们仨收尸了!”
那人脸上面具被烟熏得微微发黑,闻言轻勾薄唇,几步走至少陵面前,俯身一把将她拎起,讽道,“还会开玩笑,可见没受伤,这一个就……”
他低头看向少陵,目中一抹笑意转瞬即逝,仿佛对手中的人稍稍有了一丝兴趣,只是他一手拎起她的样子让少陵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他揪住耳朵提在手中待宰的兔子,而这只兔子到如今却连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只能任其予取予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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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逞心机(3)
冥衣府,天机阁。
“你是说……”方静言霍地立起,清俊面上满覆不可置信之色,语带坚定地道,“不,不可能是他,之前若非你自十余丈外掷来的那一剑,他已然没命了!更何况,他在醉东风里救过大哥!”
赢无裔慵然倚进靠背,长眉入鬓,薄唇紧抿,未着面具的脸如雕似凿,眸中虽则冰寒噬人,散发出嗜血的残忍与冷酷,却依旧俊美得惊心动魄。世间有谁若能得见其真颜,定然不会再怀疑如此神祗般的人物为何要时时戴着一副面具了,这样的一张脸,如火耀目,看得久些,是会被无情灼伤的。
“你别忘了,他的师傅是谁!”面容掠过一丝阴冷,唇边却闲闲绽开一抹凉薄的笑,“刚入宫的淑妃以前一直在醉东风里卖唱,如今一跃而成六宫宠妃,她是谁的人你应该清楚。他安排淑妃入宫,略施小计便削了顾氏一门的得势,如今,又送这么个小子到我们身边,你难道不觉得有趣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醉东风背后真正的主人,应当就是他!”
方静言怔了怔,沉吟片刻,淡道,“若真是他,能不惜利用自己身边亲近之人,并毫不留情对他们下手,可见其人心计之深,手段之狠,令人不容小觑。”
“不止他的乖乖徒弟,这次就连我们几个,只怕也被他大大利用了一回。”
“此话怎讲?”
“醉东风为他掌控,若目标真是大哥他们,岂会只下普通的迷/药,直接引燃火药大家同归于尽不是更快?”
方静言默然点头,眉头轻蹙,“如此说来,那些火药并没有在我们大家都在的时候爆炸,而是颇费了一番周折,从头至尾不过是在演一场戏罢了,等到我们全部远离那里,再点火销毁证据,醉东风化作一片灰烬,想要从它着手调查,已是天方夜谭了!”
赢无裔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为了演这场戏,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唉……”方静言摇头叹息,猛然想到什么,眸色一暗,“怪不得先前在醉东风里,少陵都能听见房梁上有动静,你却无动于衷,想来他救大哥……应该也是事先配合好的,既能瞒过你,又能及时护得大哥脱险,好一招苦肉计,险些把我都骗了去!”
赢无裔本在桌面上懒散轻点的修长食指微微一顿,唇边随之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方静言微微闭眼,仰面陷入沉思,良久,他恍惚低喃出声,“可为何他会有那样清澈的一双眼睛……”
赢无裔起身,悄然敛去眸中一抹厉色,伸手拍在他肩上,笑道,“他这一计一箭双雕,既要让姬少陵取得咱们几人的信任,又能假手除去他的敌人,至于这个敌人是谁,明日早朝定见分晓!好了,既然君子寰把这么个小子送来我们身边,我们便将计就计,陪他玩这场游戏!我倒要看看,他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出什么花招来!”
“主子!”门外蓦地响起连城毕恭毕敬的声音,“那叫姬少陵的不肯让宫里来的老太医给他上药,还拼命将他赶出门去,这会谁也不让靠近,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针尖麦芒(1)
赢无裔冷笑着侧眸瞥一眼方静言,抬手覆上面具,“这就等不及了?他小小年纪,胆子倒挺大,敢玩到我头上的人,这世上还真没几个,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怎样玩!”
说着,甩手大步走出房门,方静言扯起唇角苦笑一声,随即跟上他。
月洞门下,残雪盈阶,冥衣府西南角的这处院落平日里颇有些冷清萧瑟,此时却热闹得很,宫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崔越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连人带药箱的被推出了门,这会正扶着闪了的腰哀哀直叫唤。
几个冥衣卫面带难色,似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少陵被送来时满身是血,伤口虽然不深,但若不及时缝合上药,失血过多,恐将危及性命,可他硬是张牙舞爪不让任何人靠近,眼看就快支撑不住了,他是主子送来的人,若有什么闪失,他们只怕无法交差。
一想到那个笑起来恍如一朵暗夜之花,致命地诱惑,却冰冷彻骨邪佞迫人的主子,便忍不住直打哆嗦。正想着实在不行就破门而入,将他按在床上强行治伤,一声略带慵懒的嗓音骤地响起在耳侧,每个人的脸色刷地惨白,身子被冻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冥衣府真是白养你们了,连个受伤的人都看不住,下去自领三十军棍!”
方静言在他身后冲他们暗暗使了个眼色,一众人方如梦初醒,匆忙行礼之后,明明日后得有半个月起不了床,却好似得了赦令,慌不迭一哄而散。
崔越半个身子挂在药僮身上,苦着脸缓缓上前,“王爷,方大人,恕老臣无能,这里实在……唉!”
少陵隔着门板听得清楚,师傅曾说八个人当中有一人已于数年前被褚帝封为异姓王,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排行老大的宣肃,却没想到原来是他。
方静言上前扶住崔越,语带恭敬地道,“给崔老添麻烦了,静言这就亲自送您回宫。”
见赢无裔微微点头默许,便扶着崔越转身出月洞门,一径而去。偌大院落瞬间便只剩下门外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他,和门里咬牙忍痛满头大汗的她。
春未暖,凝露为霜,天际间,一缕薄雾袅然生烟,森森地,有些鬼魅之意。
针尖麦芒(2)
门外自此无声,少陵倚着门框缓缓滑坐下去,心口怦怦急跳,背心冷汗涔落,湿透重衣。肩上剧痛袭来,忍不住低咳出声,喉间顿时涌上一股血腥气。
咳着咳着,却忽然自嘲似地笑了,背上旧疤未除再添新伤,上天待她真的不薄。她还记得那道鞭伤痊愈时她站在铜镜前久久凝视自己的裸背,狭长狰狞的疤自左肩一路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