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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怒火還是無法消失。
到底在想什麼呢?
為什麼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與其說是惱火,不如說是真的讓人無法置信。不光是那個做爸爸的,還有那些試圖用他人的不幸來賺錢的傢伙們。」
山下的危險語言,代言了櫻阪的心聲。
就算那個只是乳臭味十足的理論,對於過於醜陋的現實也不會消失。
「為什麼呢……」
中野輕聲地嘀咕了一句。
「什麼?」
「就算那個爸爸被筱宮的哥哥稱為‘視野中的垃圾’,被弟弟用球棒打到骨折,說到底也是自作自受吧?」
那當然。因為對著天空吐口水,必然會落到自己身上來。
「這種根本就算是倒打一耙吧?」
就連外人也一目了然的理論,有人為什麼就是不懂呢?
「我完全無法理解筱宮的父親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孩子們過分到這個程度。」
櫻阪和山下都無聲地表示同意。與其說是無法理解他在想什麼,不如說是——讓人懷疑他作為人類的品性。
雖然夫婦如果離婚的話會變成無關的外人,可是父子並非如此。血緣的羈絆到死也無法切斷。
一旦名為家庭的框架崩潰的話,就連一絲半點的情感都沒有留下來嗎?
所謂的家庭是……什麼?
所謂的父子的羈絆,是那麼脆弱的東西嗎?
在認識尚人之前,在一連串的事情開始之前,他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過那種東西。
可是,現在不同。已經無法再說什麼……平凡而無聊的每一天。
潛藏在平穩日子中的陷阱。櫻阪自身就體驗到了那個。
雖然這個世界上,也許還有很多比筱宮兄弟境況更加悲慘的孩子們。可是,漠然地在腦海中想像,和被迫在現實中親眼目睹是有天壤之別的。
對於櫻阪他們而言,尚人不是陌生的外人。是和他在名為翔南高中的學校中,共用了同樣時間的重要朋友。
所以。他能感同身受的品味到真是的痛苦。
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
那麼,是什麼?
——雖然如果被這麼問的話,會一瞬間無言以對。
不想隨便地糊弄過去。不想任憑事情隨時間而淡化。所以,想要切實地承受——他產生了這樣的真摯感情。
他們沒有想過要共用一切,也不覺得能做得到那一點。可是不能失去的羈絆,不想喪失的存在是切實存在無疑。
不光是櫻阪。在這一點上中野和山下應該也是一樣。所以,就算三人被一起稱為「警犬三人組」他們也並不在意。
「筱宮……一定不知道吧?」
「你說哪個?」
櫻阪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父親的暴露本?
還是電車中的懸掛廣告?
「就是,這種東西要出版的事情周圍已經知道了的事情,吧?」
「我覺得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哦。」
「既然柴田立刻就給我傳圖片,那麼我想那個傳言已經在學校裏面傳開了。」
多半。
一定……
——肯定。
「也就是說,筱宮要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來學校嗎?」
唯一的風險就在那裏。櫻阪他們警犬三人組的關心也集中在那裏。
「怎麼辦?」
為什麼?
——並沒有發出詢問。三人只是面面相覷,無聲地同時發出了深深的歎息。
二學期的開學典禮。
在上午最後的朝會結束的鈴聲響起後,教室中一口氣熱鬧了起來。
尚人和櫻阪在肩並肩地閒聊……雖然這麼說,不過只是尚人在自然而然地拋出話題,櫻阪只是偶爾地冒出「啊」「不」的簡單單詞。不過即使如此,在旁人看來,他們也還是像在愉快地交談。
和尚人有關,以及和尚人無關的時候,櫻阪的氣場會露骨地不同——這已經是同班同學的共識。
雖然有某種的驚訝,不過沒有意味深長的諷刺或是嘲弄。或者說,在他們心目中,尚人和櫻阪的關係原本就是另當別論的。
當然,櫻阪本人並沒有這方面的自覺。正因為如此,才會那麼明顯的……露骨吧?
就在和平時一樣來到了回家路上的分歧點的時候,櫻阪突然開口說道:
「筱宮,和我來一下好嗎?」
「咦……?」
「我有話和你說。」
(是什麼呢?真難得。櫻阪居然會特意這麼表示。)
不是在教室,也不是在停車場,而是特意在這個場所……這個讓尚人也有些在意。
(是無法和中野他們說的事情嗎?)
直到走出正門之前,中野和山下也在一起。
「……可以。」
「要不要在哪里吃午飯?」
是那麼複雜的話題嗎?
尚人突然想到什麼,抬頭仰望櫻阪。
「啊……只要能說話的話,其實在哪里也沒關係。」
櫻阪很沒有平日風格地含糊其辭。
「那麼,要不要去附近的家庭餐廳?」
「好吧。」
「在這種大熱天裏站在外面聊天的話,也許會中暑的。」
這不是開玩笑。雖然已經進入九月,不過餘熱還很厲害。因為中暑事件而受傷的記憶也還很清晰。
尚人暫且用手機和裕太進行了聯繫。
【——知道了】
裕太淡淡地說了一句就立刻掛斷了電話。
只要知道會回來晚的話,裕太並不追究尚人是在哪里,和什麼人,要去幹什麼。不會進行無用的干涉。這就是裕太對尚人的姿態。
尚人和櫻阪一起進入了最近的家庭餐廳。因為還不是午餐高峰時間,所以店裏的客人也很零星。
「歡迎光臨,請問想坐哪里。」
在滿面笑容的服務生的招呼下,櫻阪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最靠裏面的桌子。
明明有不少空著的桌子,櫻阪卻特意選擇了最裏面的那張。
(好像有……密談的感覺啊。)
尚人隱約冒出了這個想法。
兩人坐下後,服務生立刻拿了冰水和毛巾過來。
「等定下要什麼之後叫我。」
在服務生行禮離去後,櫻阪首先將冰水杯子送到嘴邊。就算今天是什麼課都沒有的第一天,在這麼熱的天氣中還是難免喉嚨乾渴。
然後他們拿過桌子邊上的功能表,櫻阪要了漢堡套餐,尚人要了蔓越莓醬汁的蛋包飯。然後順便又要了杯冰水。這時候,額頭上滲出的汗水也算是下去了。
「——那麼,你要說的是什麼?」
計算好時機,尚人提出了問題。
要像這樣特意找地方進行的是什麼對話呢?雖然尚人對此完全沒有概念,不過他覺得對方還是需要一個提起話題的時機吧?
如果是平時的櫻阪的話,首先就不會採取這樣的模式。
「和野上的調解正式定下來了。」
因為突然聽到野上的名字,尚人的心臟一瞬間猛跳了一下。
「……這樣啊。」
他一面說,一面覺得腦海某處的自己松了口氣。
「啊——」
——太好了。
尚人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這麼說。
「這一來就算是有了個切實的解決,總算是清爽了。」
櫻阪淡淡地說道。據說是野上一方和雙方的律師進行再三商量後而定下來的。
「只要那傢伙不再進入我的視野,剩下的事情怎樣都無所謂。」
就好像在說這樣就清爽了的口吻,說明那個並不只是單純的姿態,而是認真。
(原來如此……有了切實的瞭解啊。)
雖然不知道調解的內容如何,不過尚人原本唯一在意的就是野上那個只能讓人認為是非常識的母親。現在看來她應該不會進一步打擾櫻阪了。想到這裏,尚人從心底松了口氣。
(……太好了。)
雖然也許櫻阪和野上兩者所遭受的身體和心靈創傷沒有完全消失,不過至少是作為事件畫上了句號。那個事實讓尚人感覺到安心。
「——還有啊。」
櫻阪的音調微微有了點改變。
「嗯?」
「可以問你件事嗎?」
尚人一面將杯子送到嘴邊一面用目光詢問。
於是乎,櫻阪就好像在說從現在開始才是正頭戲一樣,用雙肘撐著桌子猛地探出身體。
「你……聽說了你爸爸要出告白本的事情嗎?」
這個完全是,預測不能的突襲。
不會吧?因為萬萬沒想到會突然被問到這種事情,尚人覺得自己的一邊面頰好像都在抽搐。
為什麼?
為何?
——他會知道?
無法形成語言的疑問在頭腦中蹦來跳去。
——於是。
「……抱歉。」
櫻阪皺起眉頭。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尚人之所以那麼露骨地動搖,並不是因為第一次聽說這件事。而純粹是奇怪為什麼櫻阪會知道那個。
「……話說回來,櫻阪你為什麼知道?」
——咦?
櫻阪的雙眸微微睜大。
「不是……初次聽說嗎?」
尚人點點頭。
「前不久剛從雅紀哥那裏聽說。」
——真的?
臉上書寫著這樣的大大疑問。
雖然就算是現在櫻阪在同學們之間也是無表情的代名詞,不過在和尚人他們的私人時間中,他的表情肌肉已經有了軟化傾向。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五天左右前吧。」
「是嗎……」
「嗯。不是什麼單純的流言,而是好像真的要出書。所以雅紀哥好像認為如果突然遭遇實物的話,我和裕太也許會受到打擊。」
理由太過於正當。
(……也是呢。)
櫻阪也不由自主贊同。
仔細想想的話,雅紀是業界人。而且是超級明星級別的。比普通人消息靈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無數櫻阪他們所不知道的幕後流言和花絮。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雅紀應該不會無所作為地袖手旁觀。換句話來說,也就是櫻阪他們受到的震動太過激烈,讓他們連這一點都沒想到。
「雖然我們只是從雅紀哥那裏聽到這個話題,頭腦就……一片空白了。」
正因為是現在,才可以這麼說吧。
「櫻阪呢?你為什麼會知道那個?」
櫻阪無聲地取出手機,展現了中野轉發給他的畫面。
——瞬間,尚人的雙眸瞪大到眼珠都要滾落下來的程度。
「這個是……」
「好像是電車中的懸掛廣告。」
這明顯不會是和尚人一樣騎自行車上學的櫻阪拍攝的,那麼到底是誰發送來的呢?
那個已經被很多人知道了嗎?
「好像是一大早有人發給中野的。」
「這……樣。」
「山下那裏好像也收到了不同人寄來的同樣的東西。」
尚人不由自主洩露出深深的歎息。
不難想像,中野和山下一定也感到了擔心。
這一來,尚人終於明白了。
「所以,大家都一個勁兒地盯著我?」
「——啊?」
「早上我到了學校啊,無論是在停車場,走廊還是教室,感覺上大家的視線都比平時更加尖銳……」
按說明明早就是司空見慣的情景。
「我當時還想說……為什麼呢?」
現在想來的話,確實是異樣的表現。
就算無視,也還是執著地纏繞著自己的視線。看起來,那個好像是——那個意思。
「……是嗎?」
那些乘電車上學來的傢伙們,肯定已經一口氣將同樣的短信四散分發了。
如果暴露本被發售的話,周圍又會再度騷動起來。雖然不知道策劃者是哪里的什麼人,不過作為正頭戲之前的宣傳來說,也許已經有了充分的吸引眼球度。
「我啊,櫻阪。」
「……什麼?」
「說老實話,是因為是現在才能說出口的。」
加上這樣的前置後,尚人微微地扭曲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