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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姻?”虽然并不见得有多么舍不得那段短暂的婚姻,但以这种被人设计的方式结束,她无法像没事人一样无动于衷。
顾夜深一怔,心虚地移开视线。
其实,算不得处心积虑,但毕竟有那种阴暗心理,也不能加以辩驳,所以默认。
当初从国外出差回来,得知她嫁给唐子旷,钝痛之余,详细调查过他,也调查过关心悦。
去年年底,他和北堂寂还有另外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在美国的一家酒吧遇见混得并不好的关心悦,北堂寂刻意大声提起唐子旷早已回恒丰当少东,他并未阻止,甚至有期待,不能否认,的确是出于私心。
唐子旷若能对关心悦的回归无动于衷,他心里再痛,再不甘,也只能忍痛祝福,彻底死心;若不能,唐子旷便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温暖深吸一口气,其实仔细想想,她和唐子旷离婚,是偶然中的必然,怨不得旁人。
顾夜深收拾碗筷去厨房,苦涩自笑。
那时消息放出去后,他知道关心悦过年之前便已回国,也知道她与唐子旷在圣诞节重逢,更知道,他们经常见面。只是,唐子旷始终恪守底线,甚至,除了圣诞重逢时,关心悦扑上去拥抱,两人距离保持很得体,唐子旷有下意识地避开关心悦的亲密行为。
两三个月过去,他欣慰,又落寞。
不管怎样,木已成舟,唐子旷没有给过她任何委屈,面对旧情人,也没有对她不忠。是以,即便她得不到相亲相爱的甜蜜幸福,也至少享有平淡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而且,就算唐子旷因旧情人与她离婚,他无法肯定,她是不是希望身边有一个爱她的人。毕竟,童耀这个名字与她心脉相连,剜都剜不去。
他几乎要下定决心绝了自己的念头,最终做她生命里的陌生人。然局势却急转直下,愚人节的斜风细雨里,他见完客户开车回来,在路上看到失魂落魄的她,拖着行李箱,浑身湿透,蹲在路边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他撑着伞下车,七年,他以陌生人的身份,终于与她有了第一次正面交集,然,也许她都不曾看清他的样子便晕倒,于是把她带入最近的旅馆,本想等她醒来,然后顺理成章相识,公司却有急事要处理,只得离开,吩咐旅馆的服务生安排她的饮食……
第二天上午,接到康康的电话,得知她已和唐子旷签署离婚协议。
亦喜亦痛,安排康康订购两张去北海道的机票,劝她出去散心,而他,抛下所有公事,拿了另一张机票,理所当然与她毗邻而坐,让她以为,两人只是萍水相逢。
樱花街刻意出现在她的视野,不意生了状况,一个抢劫场景勾起她的痛。他跟随悲恸的她到了海边,她落水,他救她,在小旅馆里温暖冻得浑身冰冷的她一整夜,在她未醒之前抽身离开,却仍在附近守候。
一个星期后,待看到她安然回国,才心安。
后来听康康说她想找工作,适逢首席设计南风琳欲招新设计助理,便让康康劝她来应聘……
一切,顺理成章,不着痕迹。
祭日
自这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后,温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感受顾夜深的好,如果上天允许,就让她自私这一回,给自己的未来留一种不至于孤独终老的可能。
早上来办公室完成例行工作后,温暖才得以喘一口气,泡一杯凉茶坐回办公桌休息。
韩哲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语气像故作的轻松:“温暖,是不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永远也不打算主动联系我?”
温暖心虚,不自然堆了笑脸,“哪里,最近工作忙。”自上次他又一次求婚后,他们好像真的没有任何联系,“夏天天气热,不太喜欢吃糕点,所以……”她也没去他的暖意糕点坊。
“呵呵,没关系。”韩哲轻快地笑着,“幸好你没去,糕点坊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转让了。”
“啊?为什么?”
“嗯……”韩哲略微沉吟,语气变得沉重,“我的继父南风瑞突发脑溢血,他只有一个女儿,无人接手家族事业,我在去非洲前就是他公司里的总经理,他让我回去掌大局。这个月,我一直在朔城,也忙得焦头烂额的。”
“你继父现在怎样了?韩妈妈她还好吗?”
“他没事,已经出院了,一直在家里休息。妈妈也好,她今天跟我一起回枫城了。”电话那头忽然静默,片刻后,韩哲声音陡然低沉下来,“温暖,还是像以前一样,下午去墓地吗?”
“啊?”温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是童耀的祭日……”
轰——
温暖脑子里有一瞬间是全然的空白。
童耀的祭日!今天是童耀的祭日!她竟然……
“嗯嗯,还是像以前一样,下午去!”她赶紧回应,不会,今天是童耀的祭日,她并没有忘记,只是打算下午去而已!她真的没有忘!
虽作如此心理暗示,脊背却已冒出一层冷汗。
“我看,”韩哲迟疑了一下才说,“你还是赶在上午去吧,澳洲那边天气不好,舅舅和舅妈被困在机场,大概要下午才能到……”
温暖一怔,明白他的意思。每一年的今天,她都会错开与童耀父母的时间去墓地,既害怕看到他们痛心的样子,也害怕他们的指责。
“你现在在哪里?我接你过去。”韩哲声音很轻柔,有此压抑地控制着自己的语调。
“不,不用了。”温暖拒绝,“我一个人过去,一个人就好。”
挂断电话后,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直到桑落微风风火火进来,她才猛然回神,抓起手提包:“落微,总经理不在,麻烦你,他有事找我,就说我有急事请假了!”
她匆匆冲出办公室,直奔电梯。
顾夜深从另一边走廊过来,看到匆匆忙忙的她,不禁皱眉,站到办公室门口,“桑秘书,温助理……”
“哦,温助理刚走,她说有急事请假。”桑落微已抢先一步答。
顾夜深双眉皱得更深,双眸沉了沉后,转身朝电梯走去。
今天,是童耀的祭日。
温暖坐计程车去花店买了一大束六月菊后,直接去了墓地。
童耀的骨灰并未葬回他的家乡樱花市,而是被安置在枫城郊区的“西山墓园”,这里埋葬的基本上都是贵族名流、老一辈官员将领,一般人都不能葬于此处,而童耀得以长眠于此,据说都是当年那位老奶奶的家人安排的。
她沿着干净的水泥路找到童耀的墓,放下六月菊,静静地立于墓前。
七月的骄阳火辣辣地倾泻而下,她望着墓碑上童耀的遗像,圆润而秀气的脸,乌黑的眼珠子炅炅有神,他露齿而笑,没有悲伤也没有寂寞。
七年了,童耀离开,已经整整七年。
忽然感觉,他的影像已经很模糊很遥远,就像这墓碑上的遗像,经过风吹雨打、日晒雪侵、时间洗礼冲刷,变得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像,独他圆润秀气的轮廓、乌黑的眼珠子以及笑容,还深深地印在脑海。
她该悲伤的,她该痛哭流涕的,然而这一刻,她流不出眼泪,心里的痛,也不如以前明显。她没有细究这明显的不同,慢慢地蹲跪在墓碑前,伸手摩娑着大理石上他的轮廓。
“童耀,暖暖来看你了。这次隔了好久好久,你不会怪我吧!因为最近几个月,发生了好多事。唐子旷,还记得他吗?我跟你说过的,你离开五年以后,给我一个家,照顾我的人,我还给你烧过一张他的照片,但是现在,我和他已经离婚三个多月了,我有刻骨铭心的你,他有念念不忘的她……”
她絮絮叨叨说着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提到孩子,也提到顾夜深,“童耀,唐子旷的她原谅他背叛,你会原谅我的背叛吗?我甚至怀了唐子旷的孩子。顾夜深说,孩子是血脉的延续,他的爱让人动容……童耀,在他那么真切地向我表白后,我应该守着自己的心搬走的,就像韩哲求婚以后,我不再联系一样,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走!”
说到这里,温暖努力笑了一下,“我是不是不应该?可是童耀,他的怀抱好温暖,掌心的温度也刚刚好,他烧的菜很合我的口味……”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顾夜深听到这里,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胸口的位置,心脏在那个地方剧烈地蹦达着,原来,她舍不得……
忽然,她的声音陡然低下来,细若蚊鸣,顾夜深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身体”、“心”、“背叛”这几个字眼。
渐近中午,烈日更盛,他站在那里,已经汗流浃背,想叫她离开,却又不忍心打扰。
他想到七年前,童耀离开后的日子,有很多次他站在现在的位置,看到她不吃不喝跪在墓地形销骨立。他和康康也曾在她旁边站过很长时间,然而她,一无所觉,康康甚至叫唤过她,劝她离开,她都毫无反应。
有一次,烈日后大雨倾盆,她终于昏死过去。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出于各种考虑,他把她抱至康康的住处,吩咐康康好生照顾她,女孩子总归容易相处一些。
现在,她终于不再失声痛哭,时间是治疗一切伤口的良药,虽然,她伤得深,伤得痛,但总有一天,她会放下,他会帮她放下。
烈日酷炫,他终于移动脚步,去停在墓园外的车里棒了两束花回来,他停在童耀左侧的墓碑前,将一束花放下,肃穆地鞠了三个躬。
在和童耀说话的温暖转头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很快复于平静。烈日烧红了她的脸,嫩黄色丝绸衬衫已被汗水浸透,望着顾夜深,眨了眨眼,却未开口说话。
顾夜深在那座墓碑前站了几分钟,才走到童耀的墓前,将鲜花放下后,同样鞠了三个躬。
良久,他才开口:“暖暖,太阳大,该回去了。”
温暖顿了一会才点头,伸手抚着已经发烫的大理石上的遗像,“童耀,这一次来,我竟没有哭,是不是,终于变得坚强一些了?”
顾夜深走上前扶起她,“暖暖,童耀地下有知,也定会希望看到坚强的你,往者已矣,来者犹可追。走吧,再晒下去,晚上要头痛了。”他撑起伞,移至两人头顶。
温暖顺从地任由他揽着肩离开,经过顾夜深之前鞠躬的墓碑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顾氏苏睡莲之墓”,他的亲人?
“我奶奶。”顾夜深轻声解释。
“也是今天祭日?”
“不是,是她的生日。”
两人回到停车场,上车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旁边,有两人撑了遮阳伞下来,打开后车门,又下来两位女士。
温暖刚要钻进车,看到下来的是童爸童妈以及韩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