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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尚未修复,她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爬上五楼的家门口。
费力从包包里拿出钥匙,刚要开门,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旁边拥住她,头埋在她肩上,她大惊,钥匙啪地抖落在地,声音紧颤:“谁?放开我!”
顿悟
“温暖,是我。”低弱暗哑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诡异。
温暖放弃挣扎,扭过头,竟是许久不曾相见的唐子旷,黑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周围的空气里却浮动着丝丝酒气,“你喝醉了?”
“没喝醉。”唐子旷埋在她肩上摇头,“还清醒着,胃里有点难受,给我一杯牛奶……”
温暖拾起地上的钥匙开门,扶了唐子旷进去,开灯,放下购物袋和手提包,望歪着身体躺在沙发上面容憔悴不堪、形销骨毁的人,皱紧了眉。
拿了牛奶给他喝下,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一段时间不见,他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唐子旷只是有些微醉意,喝了牛奶后,清醒如常,只是显得特别累,他睁眼望着天花板,目光空洞灰暗,好半天才疲倦地开口:“暖暖,我们,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温暖望着他,心思百转千回。
一直以来,她曾为和唐子旷短暂的婚姻淡淡地遗憾过,也曾因以为怀了他的孩子而想过回头,不容置疑,她会很快打消这些念头,除了当初不能跨过他曾背叛的坎,还因为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她贪恋那个人的温默平和,贪恋他怀抱的温暖,贪恋他吻在额上的温度……
可是,这样换来的是什么?好不容易能够重新再爱,却碰得头破血流!
既然这样,唐子旷还希望与她复合,原本她最不能容忍的背叛也是子虚乌有,重新回到那段平和、无波无澜的婚姻,至少可以安稳平静地度过一生!
想到顾夜深那晚疏淡无情的话语,以及陌生冰冷的眉眼,“那就复婚”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是,话到喉咙口,又全部变成另外的词句。
她说:“唐子旷,转身以后才说爱,不如,让这份爱在失去和遗憾中永恒。我们,只是不该相遇在彼此都无法抹去心伤的时候。”
说完,心里没来由地漫过一丝疼痛。
转身以后才知道爱,她又何尝不是?
唐子旷绝望地闭上眼,周身仿佛没了力气,笼罩在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里,半晌后,他又喃喃低问:“如果离婚后,你没有遇见顾夜深,我们有复婚的可能吗?”
温暖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谁也没有力量倒回到过去,谁也抵抗不了宿命的安排。
如果没有遇见顾夜深……是啊,如果没有遇见他,也许……
刚才说出口的,就是那被哽回去的话。
沉默良久,她起身又倒了一杯牛奶给他,“已经晚了,坐计程车过来的,还是自己有开车?”
唐子旷忽然睁开眼,目光沉郁地望了她半晌,唇角蓦地勾起一抹自我嘲讽的笑弧,哀伤又绝望:“这么快就赶我走了?让我再坐一会儿吧,也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有机会,这样和你坐在一起。”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低的,有种哀求的味道。
温暖疑惑,“唐子旷,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公司的财务危机解决了吗?”
“解决了,姓北堂的,都功不可没。”唐子旷满目苍凉,同时露出一抹悲哀凄清甚至略带诡异的笑。
“茉茉?还有北堂寂?”温暖想起在康康和北堂寂的婚礼上,北堂茉的确已经回来,却未曾听说她回恒丰的消息。
唐子旷不置可否,不想停留在这个觉得自己窝囊的话题上,他站起来,慢慢走向温暖,将她困锁于他与沙发之间,低头与她相距咫尺:“暖暖,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无论如何,要回答我。”
他温热的气息喷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问。”
唐子旷深深望进她眼底,眸子里经过风起云涌的变化后,覆于深邃平静,他慢慢地问:“暖暖,如果我没有慌不择路选择离婚,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辈子?”
如果没有离婚……
温暖下意识地想了想,也许,是可以的,毕竟,不管怎样,除了背叛与暴力,再冰冷的婚姻,她也不会走出那围城,何况,和唐子旷在一起的两年,虽然波澜不惊,却也有丝丝温暖。
但,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谁又能猜得到?
也许唐子旷发现爱上她,她又无法给予回应,然后开始吵架,他终于受不了,同样提出离婚呢?
不管怎样,世事万千变化,人这一生,选择的却只会有一种可能。
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暖暖,求求你,回答我,就算是敷衍,就算是欺骗,也可以……”她久久不答,他哀求地摇晃着她的肩,低垂着头,声音弱如蚊鸣。
温暖一时心软,说出心内的真实想法:“如果你不背叛,不提离婚,我们,也许,是会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一股悲愤,如果没有离婚,她和顾夜深就不会有交集,如今,也不会落得这样又一次被抛弃的下场!
说到底,对于唐子旷的草率离婚,也不是没有一丝怨恨,刚开始不怨,但现在,她怨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因为这句话,在后来的几年里,对唐子旷是一种怎样的鞭笞,又在他和北堂茉的婚姻里,幻化成了怎样的冷漠。
唐子旷听完以后,全身像被抽去了所有气力,颓然压在了温暖身上,头枕在她的肩头,然后,感觉他在颤抖,似在隐忍压抑着什么。
她一时愣在那里,不敢推他,也不敢出声叫他。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却忽然吻住她的唇,没有辗转吸允,只用力地贴合。
温暖瞪大眼,想伸手推开他,却赫然发现,闭上眼睛的他,眼角有两行清泪流出,漫过嘴角,延至她的唇边。
终于,他放开她,声音是压抑的哽咽:“暖暖,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这样吻你,从此以后,唐子旷将再也不是唐子旷……”
翌日,温暖回到父母家,父亲一大早出门,母亲在厨房处理过年需要的食物,她尽力将疼痛难过的情绪掩藏,帮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
吃午饭前,父亲温峥嵘从外面回来,她在厨房隐约听见他与母亲说:“我今天出门遇到老唐,一起去喝茶,子旷明天要结婚了。”
“结婚?他不是后悔跟咱们暖暖离婚,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吗?”赵晴源有些不满,“怎么说一套做一套,他当时来忏悔,亏我们还帮着制造机会,怎么说结婚就突然结婚了!”
“你懂什么!”温峥嵘轻叱,“暖暖这孩子一直不松口复婚,他能怎么办?死耗着?你当初不还给暖暖给风,让她拖久一点!”
“那是他先对不起我们暖暖,他是不差,能复合我也乐观其成,但不给点教训怎么成!”赵晴源觉得自己没错。
“算了算了,不跟你折腾。”温峥嵘懒得跟她针尖对麦芒。
“那他娶的是哪家姑娘?”赵晴源却不放过这个话题。
“乐城北堂家。”温峥嵘轻叹一口气,“是个大家族。老唐说,他的公司陷入巨大的财务危机,只差没宣布破产,那北堂家的三姑娘,哎,我们见过的,子旷那位很有才干的秘书,她从国外回来求得北堂家现任掌权人提供资金援助,使公司重新走上正轨。但是北堂家提供援助的唯一条件是两家联姻,而且啊,他母亲的病原本经过国外医生治疗,最多也只能活三四年,但现在北堂家保证能将她治疗痊愈,据说北堂家有一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医生,叫什么北堂阡墨……说起来子旷也是身不由已,公司危机解除,母亲能活到老,他再怎么希望和暖暖复合,不答应又能怎么着?”
听了这些曲曲折折的原委,赵晴源半天才说一句:“那我们,还是暂时瞒着暖暖。”
她转身回厨房,温暖装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认真摘着菜叶子,心里却不免一声怅然轻叹,原来昨晚,唐子旷在做最后的挣扎和挽回,而她,就那样让他失望而归。
但这样的结果,也未尝不是好事,总算,北堂茉是爱他的,而他,既然可以忘情于关心悦而爱上她,日后不久,也定然能够忘记她,再爱上北堂茉。
大年三十,枫城有祭祀死者的习俗,往年温暖都是上午去祭拜童耀,但这一回,她既打不起精神,又对童耀到头来只是把她当替身而耿耿于怀,拖到下午三四点,终于还是去了。
不管怎样,童耀已经永远离开,就算他不爱,也曾给过她爱的错觉,以及一段美好时光,他父母常年居住澳大利亚,只在祭日返回,这逢年过节的,她不去,还能有谁去看看他呢?
到达西山公墓,她穿过一棵棵仍绿意盎然的松柏,这个时候,前来悼念的人都已离开,整个墓园空旷而安静。
转弯,脚下蓦地定住。
童耀的墓前,穿黑色长风衣的女子孑然而立,侧脸轮廓似曾相识,她身旁的位置,赫然有一个小男孩正跪着磕头。
许是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头来。
温暖全身瞬间僵住。
“温清凉!”
虽然她已由女孩子的模样蜕变成极有韵味的女人,温暖还是一眼认出她,像在仅相处的一年里一样,叫着她的名字。
温清凉也已认出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跑过去,却半时说不出话。
原本在磕头的小男孩已站起来,温清凉牵着他的手弯下腰:“温宇桐,叫姨。”
莫约十岁左右的温宇桐扑闪着大眼端祥她,半晌才脆生生地叫一声:“姨。”
温暖早已目瞪口呆。
缩小版的童耀!
她不由望向温清凉,温清凉目光清明迎上她,无声地笑笑:“他是童耀的儿子,你和童耀的事情,我也早知道了。”
温暖惊愕。
温清凉站在寒风里,简短地说着她从温家离开后的生活。
那一年,她怀着身孕“滚”出温家后,天寒地冻无依无靠,又不敢去樱花市找童耀,于是离开枫城去了邻近的乐清市,即乐城,在一家由一对善良夫妇开的小饭馆洗餐盘,得一日三餐温饱,和那对夫妇一起住简陋的廉租房。
数月后,温宇桐出世,她白天仍在小饭馆帮忙,晚上善良的夫妇帮她带孩子,她则去上夜校。
拿到大学文凭后,在家具公司做导购员,凭着良好的形象、务实上进的态度以及出色的工作能力,很快薪升职长,现在几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