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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都想要攫取的甜美。
宾客起哄声更大,他克制着自己,只轻轻贴了几秒便移开,因为,他吻到了她流到唇角的一滴泪。
他巧妙地侧过她的脸,轻轻拭去那一滴泪划下的痕迹,她投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微笑着摇头。
尔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顾夜深的反应,却发现他已低下头,像喝白开水一样喝下满满的一杯白酒。
宾客齐齐朝新郎新娘举杯祝贺敬酒,他随着一众人站起来,连续饮下三杯,知道她在望他,他不着痕迹避开视线,不能再往台上看,多一眼都是痛。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
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顾夜深坐下后斟满欲再喝,坐在一旁的纪如瑾拿下他的酒杯,“夜深,已经好几杯了,不要再喝。”
他怔了怔,余光瞥到温暖的目光再次投过来,便也不强要,只低头说:“好。”
新郎新娘已经开始向宾客敬酒,温暖不能喝,伴娘赵子墨自告奋勇代替,活泼聪明的她不但酒量好,插科打诨也很在行,谈笑间,一些酒便免喝了。
很长时间后,才到达顾夜深这隔得最远的一桌,他们敬了桌上所有人,最后,才轮到他。
温暖已经换下白色婚纱,着一件大红色旗袍,云鬓高挽,发髻上插着红色新娘头花,双耳垂着红宝石耳环,唇上涂着鲜艳发亮的口红,脚上亦是与旗袍同一系色的红高跟鞋。
她一身都是红,红得顾夜深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次,温暖拒绝赵子墨代喝,吞下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药,拿啤酒斟满玻璃杯,他面沉如水的绝情,证明他们再也没有可能。
她望着他哀伤地微笑,眼里只剩悲凄的绝望。
凝视良久后,她轻启朱唇:“一敬,愿君体泰安康长寿与天齐。”
举杯仰天而尽,再倒满。
“二敬,愿君与有情人终成眷属。”
饮尽,再倒。
“三敬,愿君……”声音陡然低下来,没有人听见她说什么,除了顾夜深,他听见她如梦呓一样的低语。
“三敬,愿君心似我心,卿不负七年相思情。”
顾夜深仰头连续喝下八杯白酒,才使得眼泪没有当众流出来,喉咙火辣辣地灼烧着,燃烧着心口说不出的痛。
银灰色西装成功遮掩住他苍白的脸色。
他举着最后一杯酒,对上她的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很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顿了话语,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这样望着。
温暖眼里噙满泪花,只强忍着不让它们往下掉,待终于可以说话了才又开口:“夜深,喝完这一杯,我们从此就是别人……”
她闭眼,饮尽,眼泪终于忍不住纷纷而落,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顾夜深喝完最后一杯酒,心脏痛得快要裂开,眼里只有她最后的一身残红。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休息片刻后,他让纪如瑾去和韩哲打声招呼,默默走出宴会场,回头再望一眼已恢复热闹喧嚣的大厅,眼里只有满满的一片红,那是温暖离去时最后的背影。
从此是别人。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
他缥缈哀伤地微笑着:“暖暖,我们最后那么遗憾,最后,那么无关……”
转身走了数步,衣袖被人紧紧攥住。
顾夜深缓缓转回身,她沉痛且留恋地看着他。
韩哲站在不远处,目光悠远深长。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思绪停顿了一瞬间,他笑如轻烟、似薄雾:“暖暖,不用送了。我和如瑾下午三点的飞机,将移民美国定居。”
温暖面色陡然苍白,与一身红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手颤了一下,最后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松开来。
“夜深,从此以后,你真的就再也不是我的谁……”
电梯到达底层,纪如瑾继续去地下停车场取车,顾夜深径直出了酒店,春天的细雨夹着冷风迎面扫来,他不管不顾,随意选了个方向慢慢地走着。
酒量还算好,喝了这么多杯还都很清醒,只有一点点眩晕,但头部开始隐灼痛起来,然此时此刻,头部的痛与心里的痛相比,一丝一毫都比不上。
远远的路边停了一辆高级轿车,伤感的歌曲在斜风细雨里飘飘荡荡落入耳内。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还想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
……
一瞬间,他的脚步便更加慢下来,只感觉眼睛胀胀地痛,滑过鼻根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泪水抑或是雨水。
高级轿车内的人似乎特别钟爱这首歌,结束后,又重新播放。
他听着这首哀伤的歌,头部灼痛,眼前却回闪着刚才在宴会厅里看到的场景。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
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那原本该是我付予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他们交换戒指的画面,她哀伤复杂的笑容,无不刺痛着他的眼和心。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
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宾客起哄新郎吻新娘,他再也不能看,多一眼都是痛,只能一杯一杯喝着酒。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她来敬酒,她说:喝完这一杯,我们就是别人。她转身离开,留给他一身残红的背影。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还想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
离开宴会厅,她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最后又放开让他走。
“夜深,从此以后,你就真的再也不是我的谁……”
他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旋律仍在重复,心脏,头部,同时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他不得不停下步伐,再也走不动一步。
(以下第一种非正式结局,悲剧。不能承受者,马上点右上角“x”,既然讨厌顾夜深了,那我就当一回后妈,把他卡嚓了吧。不过反正也是免费放送,看看也无妨呵!嗯,下一更,是正式结局,不会让人太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天地间一片泫然欲泣的青灰色,忽然,他高大的身影像落叶般静静滑落,倒在空旷的街道上,那一幕,就好像是舞台剧的最后一个场景,染上了悲剧色彩。
凉风细雨肆意而过,他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清。
天地间,万籁俱寂。
二零六零年。
四月一日,愚人节。
西山公墓。
细雨霏霏,松柏青青。
温暖棒着一大束鲜花,步履蹒跚,沿着湿漉漉的水泥路朝墓地深处走去。
雨水沾了她的衣,湿了她的苍苍白发,她不紧不慢。
最后,她停在一块墓碑前。
顾夜深之墓
墓志铭:夜深暖暖爱
吃力地蹲下身,将鲜花放在墓前。
颤抖地伸出如枯枝般的手,轻轻抚过墓碑上那张年轻的遗照。
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官很深刻,如刀削般利落,目光沉静内敛,却又隐约有一阙霸气,唇角弯着淡淡的弧度。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自己布满皱纹的脸,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墓地的斜风细雨里轻轻感叹着:
“夜深,你看,你还是如此年轻呵……”
半个世纪以前,他的容颜就这样永远被定格。
那么久远的事,她还记得起多少呢?
记忆力真的往回长了。
曾经,他和她谈论过这个问题吧,都一致同意“记忆哪有往回长”。
是她太过愚钝吧,竟然没有发觉他的不寻常。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她,也许,她真的会被一辈子蒙在鼓里。
是谁告诉她来的?
对,是骆琛。
前些天还跟老头子下过棋。
依稀记得那一年,她跑去久城制药厂。
骆琛一开始骗她:“我跟纪如瑾离婚了,别跟我提起她!”
怒气冲冲的。
她不信,赖着不走。
他抓狂地蹲在墙角画圈圈,最后告诉她真相。
“顾夜深头部受过伤,有凝固血块漂移至记忆神经中枢,如果动手术,会造成失忆;但他拖延了手术时间,血块粘附在脑动脉血管上,不动手术会被疼痛折磨至死,动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那样残忍地推开她。
他怕,因为他的猝然离开,她会像失去童耀一样,悲伤得无法自抑。
她终于明白他的爱到底有多深。
不见底。
他的爱深不见底,所以把她交给韩哲。
后来,后来她干什么了?
是了,要求韩哲跟她结婚。
她想逼他亲口告诉她,让她陪他一起。
可是他没有,一直拿纪如瑾当借口,到最后都是,还说什么去美国定居。
其实,她都知道。
婚礼结束,他离开,晕倒在大街上。
送去医院抢救,脑动脉大出血,手术失败。
她看他的最后一眼,是在酒店的走廊。
他笑如轻烟、似薄雾:“暖暖,不用送了。我和如瑾下午三点的飞机,将移民美国定居。”
他去世的消息,顾家瞒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