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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花 作者:魏远林
  引子
  芍  药  花
  魏 远 林 著
  引 子
  又是一个开满鲜花,充满欢歌的五月向我们轻盈地走来。
  山花烂漫,生机盎然。霞光万道,映衬着河流、山川。天,蓝蓝的,碧空如洗,空气格外的清新,阳光更加明媚。
  巍巍大巴山,峰峦叠嶂,逶迤绵绵,满目青青。
  一缕缕和熙的春风吹拂着,就像少女美妙的歌声吟唱着。金黄色的麦浪随着春风翻卷着,似奔流的江水,一浪高过一浪,踏着春风的节拍翩翩起舞,欢呼着这丰收的喜悦季节。
  燕子披着霞光,在蓝天白云间沐浴着阳光和春风,“叽叽喳喳”你追我赶,嬉戏飞翔。布谷鸟、杜鹃鸟在阳光春风里竞展它们的歌喉,高亢激昂,悦耳动听地欢叫着、歌唱着,歌唱这春天的美景,歌唱这丰收的时节。
  绚丽的阳光下,满山遍野的杏花李花橙花樱桃花月季花芍药花竟相绽放,它们鲜艳夺目,芬芳飘香,妩媚动人的装点原野,映衬着山川大地。
  这就是我的家乡位于大巴山深处的四川通江县铁佛镇平坝村。
  青山巍巍,松涛阵阵,小溪潺潺流淌。这就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这就是培育我度过欢快童年,念完小学、中学、高中,曾经播下多少梦的种子,有过多少美好憧憬的故乡土地,一个令我永生难忘、刻骨铭心的地方。
  满山遍野的山花,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令我最喜爱最留恋最刻骨铭心的花,当属芍药花。童年时代,我家院坝边,父亲母亲种了一遍芍药花。
  芍药花,又名没骨花、婪尾春、将离、殿春花。芍药花容貌美,具有色香韵美,与牡丹不相上下。自古以来,在中国有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的说法。芍药花,当属中国名花之一。
  记得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当春天到了,下午放学回家,在父亲母亲的吆喝下,我搬来高板凳、小板凳,坐在院坝边那棵又高又苍老的橙子树下,面对着那遍芍药地写字、看书、做作业,一天天盼着芍药花开,盼着麦子黄了,丰收了,能吃上白面疙瘩、面条,能填饱肚子。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父母生养了我们六个兄弟姐妹,一家八口人吃饭,又是解放前从外乡逃荒到此定居的外姓一家,又穷又受欺负,日子过得苦呀!
  山村的五月,春风来了,燕子飞回来了,苍老的橙子树散发着闷人的花香。
  芍药花开了。红的白的绿的,黄的蓝的紫的,艳红似火,粉红似霞,洁白如玉,粉白如雪,朵朵花儿争相吐蕊,香气四溢,与田野山岗那盛开的山花,嫩绿的秧苗,浑然天成,相映成辉。
  一朵朵又大又艳丽的芍药花,傲立枝头,随风招展,向世人、向大地展示着它的妩媚,彰显着自己的风采,引来无数蝴蝶、蜜蜂、蜻蜓青睐,好不惹人心旷神怡,浮想连篇。
  芍药花根是苦的,茎是苦的,叶是苦的,而花是艳丽的。
  在那苦难的岁月,父亲母亲并非有闲情逸致种花赏花,而是生活困境所迫,种芍药是为了不得以养活一家八口人的一种手段,用芍药卖一些钱来补填家里的生活,供我们五个姐弟上学念书。
  芍药的根、茎、叶很苦很苦。秋天到了,我们将芍药的根挖出来切成片,在阳光下晒干,每斤干芍药根能卖上四毛钱。且芍药的根、茎、叶、花能养血柔刚、散血祛瘀,消热解暑,清心润肺,保肝明目,护肤养颜,促进新陈代谢,提高肌体免疫力。懂得中草药治病的父亲,将晒干的芍药根磨成粉,一年四季当宝贝一样存放着,家里人,四乡八邻的乡亲们长了浓疮,父亲就配上其它药治那些毒疮。夏天酷暑难耐的时节,家里用不起茶叶,父亲就用芍药的根、茎、叶、花泡茶水,用于一家人的消暑解热排毒。小时候,我们就是喝芍药茶长大的。
  芍药。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其抗寒能力特强,冰封大地,白雪皑皑的冬季,任凭风霜雪打,一旦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嫩绿的芍药苗,刺破压在它身上的厚厚泥土,迎着阳光雨露茁壮成长。每逢干旱缺水时节,其它的苗和花都枯死了,芍药仍茂盛地顽强生长着,而最终向大地捧出的是鲜艳夺目的花朵。
  此时此刻,我的心境,我的思绪,我的初衷,我的最终目的,并非刻意地赞美芍药,而是我的父母、我们九个兄弟姐妹,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走过的坎坷历程,不正是像芍药一样的命运吗?本属苦命,在苦里生苦里长,一路饱经风霜雪雨,战严冬斗酷暑,踏着坎坷与荆棘走来,就像芍药一样,奉献给山川大地的是鲜艳芬芳的花朵。
  我的这部传记式的书,就取名《芍药花》吧!以此来记录我那已逝的像芍药一样苦命的父亲母亲;记录我的九个兄弟姐妹;记录我们魏氏家族;记录我们的民族和国家。献给我的父老乡亲;献给我的兄弟姐妹;献给我的那些为保卫国家和人民安宁而英勇牺牲的部队战友、公安战友们;献给当今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的和谐社会!献给曾经多灾多难、日益强大的祖国!书包网 bookbao8. 想看书来书包网
  1-5章
  芍  药  花
  第 一 章
  这是一个特奇寒冷的冬季。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随着“呼呼”作响的刺骨寒风飘然而下,一片片雪花像婀娜多姿的仙女姗姗而来,温柔而轻轻地亲吻着原野山岗。翠竹压弯了,松树柏树压弯了。大东山白了,土城寨白了,大地山川,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一)
  这是公元1955年的春节。
  父亲母亲拉扯着大姐、大哥、二哥和三哥经过一年的艰辛劳作,分田到户的年代,丰衣足食,美美的欢度春节。当全家人正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里时,一个小小的生命与母体分离,“呱呱”坠地来到了人间。
  “是个男孩,又是个带把的”。父亲母亲、姐姐、哥哥们笑得合不拢嘴。
  “这小家伙真孽,一落地就朝天冲了把尿,长大后肯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父亲“喳吧”着叶子烟杆说着笑着。那个一落地就朝天冲尿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父亲给我取名“远林,魏远林。”
  此时此刻,我哪里晓得,我的父亲魏吉山、母亲库熙文从小生活在重庆云阳县南溪镇蔡家坡,因生存所迫,为躲蔽战乱和灾难,逃荒讨口流落到四川通江县。此时,父母正养育着大姐魏远贵、大哥魏远清、二哥魏远生、三哥魏远和。按理说,已有包括我在内的五个儿女了,父母不应该再生了,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像他们那样无休无止地生儿育女,地球都会挤爆的。再说儿女多了,当父母的也太辛苦,生活质量下降,一辈子伸不了皮。
  看老戏流眼泪别替古人担忧。那个年代的人始终遵循的是“多子多福”、“人多好耕田,人少好过年”的古训。特别一提的是,当时国家号召多生子女,大概是几千年来的封建残余缘故吧,中国需要众多的人口,谁家生得多就是“英雄父亲”、“英雄母亲”。等着瞧,在往后的岁月里,父亲母亲还要继续生儿育女,莫非他们非要获得“英雄父亲”、“英雄母亲”的荣誉称号不成?直到1972年,果不其然,又有四个女儿诞生在我们魏家,父亲母亲生育了我们九个兄弟姐妹。
  (二)
  1955年对中国来说,可谓短暂的“太平年代。”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紧接着的是清匪反霸、土改、“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和“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盗窃国家资财、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五反”运动,取得了历史性的伟大胜利。抗美援朝战争捷报频传,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已牢牢地控制了战争胜利的主动权。此时的农村,我们一家和千千万万的贫下中农一样,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翻身当家作了主人,分得了房屋、农具和田地。虽然父母拉扯着我们姐弟五个,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劳生活,能自给自足,倒也安稳。这安稳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57年。
  是啊!我们的国家和民族经过了几千年的内忧外患、封建统治和无休止的战乱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了新中国,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多少年的战争,该是偃旗息鼓,集中精力抓经济建设的时候了。我们的党和国家提出了“超英赶美”的口号,打出了“总路线、人民公社、大跃进”这三面红旗。随之而来的是“农业生产合作社”、“人民公社”、“大食堂”、“大锅饭”,还有轰轰烈烈“反右倾”运动。
  农田农具入社了;铁锅铁瓢砸烂充数大炼钢铁;全生产队200多号人集中在食堂吃饭。农村青壮年,男劳动力上山砍伐树木、挖铁矿石炼钢炼铁去了。父亲背起铺盖卷,到了离家上百里的铁溪区,在原始森林里炼钢炼铁。农田里见不到青壮年男人,全是妇女和老弱病残者。
  母亲在旧社会里裹过脚,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脚女人”。大食堂里规定,谁家干的活多,挣的工分多,一家人一天两餐分的饭就多。谁家干的活少,挣的工分少,饭就分得少,更莫想吃干饭,就是稀饭锅里也别想给你捞干的,只能分得不见米粒的青汤寡水的菜汤。为了能养活五个儿女,母亲这个“小脚女人”不得不操起犁头赶着牛犁田耕地。当生产队牛少,各家各户分配不过来时,大姐、大哥、二哥、三哥只有一齐上阵“当牛作马”下田套着绳子拉犁。只有这样,一家人才能多干活多挣工分,多分得满是青菜的稀饭,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凛冽的寒风呼呼作响,吹得漫天扬起了沙尘,天空黑压压的。那嘶鸣着怪叫着的妖风真吓人,令人心烦意乱,忐忑不安。我们五个食不饱肚,衣不遮体的姐弟,饥肠辘辘,又冷又饿,夜不能寐,依偎在母亲身旁,眼巴巴等着盼着,盼着能快快度过这饥寒交迫的长夜,盼着明天能喝上青菜萝卜稀饭。
  这是1959年冬天。我已四岁了,开始记事了。
  父亲母亲跟芍药一样的苦命。哥哥姐姐们也是跟芍药一样苦命。自打父母把我们生下来,就注定了我们的苦命和人生苦旅。因为我们的根是苦的,茎是苦的,叶也是苦的。
  大食堂还在艰难地办着。碗里已见不到米粒,全是青菜、萝卜,还有少量的红薯颗粒。还谈什么人的营养呢?能够一天两餐喝着这东西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父亲回来了。他面目清瘦,精神恍惚,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家,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家,命运是苦的,度日如年的岁月是苦的,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值得他唯一难以割舍的,有比他小十七岁的妻子和五个儿女。父亲从背篼里取出了一堆野梨、野黑桃,那是从原始森林里攀悬岩,冒着豺狼虎豹袭击的危险采摘来的。一家人终于又团聚在一起,欢笑声荡漾在破败不堪的小屋,忘记了饥饿,忘记了黄连般苦难的日子。
  (三)
  我们一家原来住在从刘姓地主手中分得的房子里,有五间瓦房,还有猪圈牛舍,刚解放时,家里有父亲母亲、大姐大哥二哥,一家五口人够住了,一个三合大院子,住着三大家人。那两家,一个是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张兴德表叔一家,是军属,他的大哥是老红军,在西安工作。另一家是张凤德表叔一家,他家的两个儿子张朝光、张朝荣都去部队当兵了。我们的院子是大队部所在地。自从办了大食堂后,大队决定我们一家搬到张家大院子去住,腾出房子作为大队保管室作粮仓。
  我们一家七口人就住在新安排的两间瓦房里。人口多,房子小,实在难以住下,父亲母亲决定去找大队干部求情,让我们一家搬回原来的房子里。在那个年月,办事也不是一句空话说办就办得成的,至少也得意思意思一下。家里太穷了,拿什么意思呢?父亲母亲想了很多办法,最终想法打死几只老鼠,拿回家,找来萝卜,支起铁锅,母亲用萝卜丝炒火爆老鼠肉,招待了大队党支部的刘书记。事情办成了,我们一家又搬回到土改时分的房子里。
  大食堂愈办愈艰辛,满是青菜汤的碗里不仅看不到米粒,连红苕颗粒也没有了。一天,我走着走着,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已躺在母亲的怀里,只见父亲取出挂在墙上的干葫芦,倒出芍药粉给我额头摔了一条血口的伤口止血治伤。我是饿晕倒的。
  我们生产队算是自然条件好的地方,而其他地方生产条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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