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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了得?这不是阶级敌人、现行反革命分子公然想为被打倒的*翻案,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对*运动吗?居然一字之差,这幅巨大的标语成了“反标”。
公检法被砸烂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保组”掌握了司法大权。县人保组、地区人保组、省人保组的人都来了,成立了庞大的专案组,要查出那个改写反动标语的现行反革命。毫无疑问,那个反革命分子要是被查出来,定会被枪毙的。
查来查去,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也没查出蛛丝马迹来。
“*上台,千百万猪头落地”。这场*运动,国家内乱,把国民经济搞得一团糟,人民受苦受难,忍饥挨饿,已到了*人怨的地步了,老百姓忍无可忍了,这是中国人民从内心肺腑发出的急切呐喊。
人们翘首以盼,渴望*同志快快复出,他那“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猫论”,才是中国前进和发展的硬道理。他若复出,尽快收拾目前中国这个烂摊子,只有他上台来,千百万猪头就回落地的,人民定会过上富裕安宁的好日子。
(二)
1973年3月,这个春回大地的时刻,这个令中国历史永远铭记的时刻。
在周恩来总理身患绝症,他的生命就像蜡烛即将燃尽熄灭的时刻,他和叶剑英等老帅们顺应历史潮流,顺应全国人民的意愿,力排“四人帮”的非难,向年老的毛泽东主席大力举荐,要求被软禁在江西南昌郊区拖拉机厂正在劳动改造的*同志重新复出,并委他以重任。毛主席同意了周总理和老帅们的意见。
*同志复出了,并委以重任,在党政军中担任了要职,实际上是他在主持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的工作。
此时的中国,全面整顿开始了,*的色彩似乎暗淡了一些。工厂、农村恢复了大生产,军队恢复了大练兵,学校恢复了正常的学习上课秩序。
此时的我,正在读初三,再有几个月就要上高中了。而此时,就在全国进行大规模的全面整顿中,上高中、读大学,要凭自己的本事硬考了。张铁生交白卷,凭“思想红”就可以保送上高中、大学的格局被废止了。
初中阶段,我的语文、政治、历史、地理成绩一直很好。对数理化三门课程始终不感兴趣,每次考试仅仅是及格成绩而已。特别考得臭的课目便是英语,也许是“*”中毒太深,“不学数理化,照样走遍全天下,不学abc,照样当接班人”。平时英语考试,我只能考30多分,从来没考及格过。上高中要硬考,混不得了,大姐、大哥、三哥都有出息了,我再也不能瞎混了,下定决心用功读书,全力以赴考高中。
清晨,我冲上那高高的土城山上,放眼望去,山峦起伏,满目青山连绵,空气格外新鲜,春风沁入心脾,心情豁然开朗,头脑特别清醒。我和最要好的同班同学,本村的刘光升、大嫂的弟弟余尚海,我们三个面对着巍巍群山,高声朗读着语文、英语课本,记忆力非常好。我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刻苦用功读书。
1973年7月,全省统一进行中学毕业会考高中,结果出来了,我的数理化课程全部及格,语文、政治、历史、地理全都在90分以上。往日最差的英语,这次考了97分,我高兴极了,就要去县城上高中了。此时,为了强调教学质量,为国家培养人才任务迫在眉睫。各区就不办高中了,全县的高中生统一集中在通江中学一所高中里。
这时,就在我正为领到高中录取通知书而欣喜若狂之时,收到了三哥魏远和的一封来信。真奇怪,三哥往日的来信落款地址不是广州军区司令部,就是南沙、西沙群岛海军某部。这次赫然耀入眼帘的白色信封上,地址是“北京大学”四个显眼的红色大字。
“敬爱的爸爸、妈妈:
亲爱的兄弟姐妹、嫂子和侄儿们:
你们好!
我在南沙群岛、西沙群岛出色地完成了部队党组织交给我的战斗任务,我没给我们的国家、民族丢脸,更没有给家里抹黑,我为维护国家领海的完整而骄傲和自豪。现在,经广州军区保送,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批准,我已正式上北京大学了,这不仅是我个人的光荣,更是全家人值得自豪的一件大喜事。我由衷地感谢爸爸、妈妈含辛茹苦的养育,哥哥、姐姐、嫂子们的关心帮助,我将在北京大学学习四年,学习的是英语、越语。部队首长给我谈话说,好好学习,四年学满毕业后,将派到中国驻外国大使馆当武官。
敬请全家人放心,我一定努力学习,为我们的家庭增辉添彩,为我们的国家和军队争光……”
“三哥上大学罗!”
我们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通宵不眠地高兴着、欢呼着、笑着议论着。
“魏家老三魏远和穿着军装上北京大学罗!”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传遍了全公社、全区和全县。
“你们看看,你们听听,魏家那一家子,过去受苦受穷受欺负,他们的儿女长大一个,成材一个,多能干,多有出息!”
山民们总是拿我们魏家的过去和现在作对比,当教材,教育着各自家庭的儿女们。活像我们家就是山区农家自强不息、坚忍不拔的一部奋斗史、教科书样。
魏远和从农村里走出,从大山里走出,从一个多灾多难的贫苦家庭里走出,一步步走到了军队军官的岗位上,又从军官位置上走进了中国著名的北京大学。
在我们通江县,魏远和是第一个上北京大学的农家子弟,而且是作为军官上北大。魏家,在全县名燥一时,人们羡慕极了,公社、区里、县上的头头脑脑们有事无事,都喜欢到我们家里来坐坐,看一看。而父亲母亲,仍跟几十年前一样,还是那颗平常心,那颗善良淳朴的心。遇弱不欺,逢恶不怕,乐于施善,诚恳待人。
(三)
秋天来了。满山红叶,丹桂飘香。好一幅田园风光,江山如画。
这天清晨,二哥魏远生背起只小红色的木箱和被子,送我去90里远的通江县高中上学念书。那红木箱,是母亲数十年前的嫁妆,望着这只红木箱,我的脑海里时时刻刻闪现着父亲母亲含辛茹苦的影子。我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高中毕业后考大学,再浓墨重彩的为我们魏家好好书写一笔,为我们的家庭争光。
通江县中学位于县城高山之颠。在学校里的操场上打篮球,旁边还要站着一帮人搞保卫工作,稍不注意,篮球滚下山去,就会掉在县城的大街上,至少要十多分钟才能把篮球捡回来。
通中这个地方,过去红四方面军在这里设过作战指挥部,学校背后的悬崖上刻着千古不朽的石刻大标语“赤化全川”。这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是一座红色的山梁,我在这里刻苦学习着。
刚入学几天,学校要组建共青团组织,军代表、工宣队队长和校领导鉴于我在铁佛中学读书时就是团支部书记,唱歌、打乒乓球都是“高手”,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较好的口才。加之出生在贫农家庭。经学校党支部提名,团组织层层选举,我被选为校团委的副书记,书记由工宣队队长兼任。全校高中、初中学生、教职工近3000余人,27个团支部。我便成为名副其实的学生头头。
受“*”极左思潮的影响,全国不是以经济建设为纲而是以“阶级斗争为纲”,“批林批孔批周公”、“批臭老九”的运动还在进行着。那年月,很多老师是从旧社会较富裕的家庭里读书上大学出来的,他们的家庭成份普遍都不好,不是资本家成份,就是地主、富农成份,有些老师尚还戴着右派分子帽子。在“*”时期,他们则低头做人,生怕在政治运动中引火烧身。很多老师挨过批斗。
我们“高七三班”的班主任老师向玉成就是地主成份,他是教数学教得最好的。有的学生就以向老师家庭成份不好,多次准备揪斗向老师,要开他的批斗会。作为学生“领袖”的我,坚决不准揪斗向老师,结果他一次也没挨过批斗。那年月,老师地位低下,学生们想揪斗就开批斗会。而学生干部威信还比老师高。
一天晚上上晚自习,就因为家庭成份不好的教英语的李老师要遭到一个班的学生揪斗,李老师赶紧找到我说:
“我就只因为给同学们布置的英语作业多了些,他们就要开我批斗会。我虽家庭出身不好,但我一门心思教学,为了同学们将来成材嘛!”李老师眼泪汪汪地向我诉说着。
“李老师,你的做法完全正确,没有错。这事你不要着急,走!我和你一起到班里去!
我陪着李老师到了班里,只见黑板上写着“打倒臭老九李xx”的标语,全班50多名学生都到齐了,只等李老师出场低头挨批斗了。
“同学们,中国有句古语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要求同学们严一些,那是为了我们将来成材,为国家和人民建功立业呀!李老师不是在*同学们,他是为我们好啊!为什么批斗他?凭什么批斗他?你们当班长的,当团支部书记的,向我这团委副书记报告了吗?我宣布,今晚你们取消对李老师的批斗会,把黑板上的标语立即擦掉。全班同学上晚自习,完成李老师布置的作业。要是谁敢捣乱,我将用共青团组织的纪律处分人!”
我把全班同学吼了一通,大家大气也不敢出了。
通江县是川陕革命根据地,参加红四方面军的红军就有上万人。新中国成立后,不少受过战伤的老红军回到家乡休养,而不少同学是老红军、老八路、南下干部这些老革命的子女。他们有优越的政治背景,看不起被称着“臭老九”的老师,看不起穿得破破烂烂的穷同学。这批老革命的子女太难管了,整个学校就有200多名这样的同学。
你嘴巴厉害,我比你更厉害。你的父亲是老革命,我是苦大仇深的贫农家里出来的,而且我的两个哥哥是军官,我怕谁?
那时,每周星期六下午都要过团组织生活,全校3000多名学生集中在学校礼堂开大会,我在台上讲,有的学生在台下讲,他们根本没把我这个从山区农村走出来的团委副书记放在眼里。
“同学们,你们可不要和我斗嘴巴劲啊!我在农村就是出了名的扯王,讲大道理、小道理、歪道理,你们是讲不过我的。我从小学、中学到现在的高中,一直都是学生干部。我宣布一条纪律,谁在学校表现不好,谁违了规,我将带领团委的同学们去你家里搞家访,不管你们的父亲是老红军、老八路,还是南下干部,我都要把你们在学校的表现如实向你们的父母汇报。你们的家庭生活条件好,隔三岔五还能吃肉,我去了,也许你们的父母还要管我一餐肉吃。”
我这样说着,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
说到做到,我真的带领团委的同学们走七八家老红军、老革命的家庭搞了家访,其中也到了县委书记、武装部长的家里去过。说实在话,很多的老红军、老革命从言语里可听出他们不赞成*运动。
“在我们中国,再这样乱下去,就乱了我们过去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就苦了人民,误了子孙后代!”不少老革命都有这样的感慨。
那时有许多事老师不便不敢出头露面。我这个学生头头天不怕地不怕,我办法点子多,把老红军请到学校来,讲长征的故事,讲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故事。有的老红军文化不高,不讲那么些大道理,敢于直言说真话。
“他妈那个把子,现在有些人兴风作浪,想*周总理,想排挤我们的老政委*同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走着瞧,那几个坏家伙绝没有好下场。现在邓副主席又出来工作了,全国正在全面整顿,要恢复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哪个学生再敢批斗老师,老子不一枪嘣了他。”
在我的记忆里,在我上高中担任学生干部的两年里,我从来没组织召开过批斗老师的批判会。
学校的教学秩序一天天好起来,我一边忙着上课学习,还要主持学校共青团的工作,晚上既要做作业,还要为学校广播室写广播稿。好在学校给我单独安排在办公楼上住单间,和老师享受着一样的住房待遇,没有和同学们住在十几个人的大寝室里。
我就这样学习着、工作着。
第十五章
(一)
魏远和当了军官,上了北京大学,全家人、全生产队、全村乃至公社、大队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绿花高兴极了,但她在人前人后,从不张扬这件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为咱们老魏家默默奉献着。担水、砍柴、缝补浆洗,而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