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25
,一首瑰丽的诗。写在恶浪扑鼻的舰艇上,写在穿过蓝天的战鹰上,写在刀枪砍伐的手臂上。
枪声。雷。绷带。血。昂扬的军号。飘飞的旗帜……一切促使新的中国分娩和欢笑的因素,都深深地镌刻着七月的名字。
七月,你是第一颗水星,点亮了天安门烛照天地、光耀古今的红灯;七月,你是第一片莺啼,吵醒了沉睡的荒原和满身刀伤箭伤的大地。
(一)
1977年7月,一位伟人带着荡气回肠的故事和传说,迎着时代的朝阳向人民走来,走进了北京中南海,走到了中国这艘巨型航船等待劈波斩浪前行的舵位上。
*同志复出了。他的复出,是民望所归的复出,是中国前途命运至关重要的复出,是一个光辉的复出。中国将步入到一个翻天覆地、民富国强的新时代。
全国上下,神州大地,全面整顿,开始收拾十年浩劫留下的残局。
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科技现代化,已成为中国建设和发展的主旋律。
我们全师一万多人,开赴涪陵地区,到了乌江一线的武隆、彭水、秀山、黔江等县,参加了铺设地下电缆,参加国防施工的宏伟工程。
我们红二连驻扎在武隆县的乌江边上,执行着开山钻石,在白马山上、乌江里铺设国防建设专用的地下通信电缆。全连官兵的任务是,人平每天要挖1·5米深、30米长的壕沟,将电缆埋在地下。
白马山,高耸云端,地势险要,军车从上山到翻越下山,需要两个小时。乌江的水是乌黑乌黑的,大江两岸,青山巍巍,山高林密。悬崖绝壁上,猴群在跳跃鸣叫。大山里有鹿子、山羊和熊等猎物。部队在白马山那原始森林里施工,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施工的劳动强度极大。
作为连队的文书,我虽没有像其他战友们去开山放炮挖壕沟,可坐在连部里总有写不完的材料,还要每天填报全连施工进度的报表。
就在国防施工正紧张地进行时,这时我在武隆县收到了三哥魏远和的一封挂号信。挂号信一般是写有重要内容的信件,领取挂号信是要收信人亲笔签名的。此时,我心中明白,这封来信定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而信封上那落款地址不再是北京大学,也不再是广州军区了,而是老家的地址。
“莫非三哥放了暑假从北京回到了家里?莫非家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心里十分纳闷。
“亲爱的四弟:
我来信不得不如实告知你一件令人难过的消息。1976年4月5日,因我作为军人在北京大学上学时,奉命参与了*‘*’的群众运动,当时是穿着工人服装参与的。现在**了,可在政治审查中说我是“四人帮”的走卒,残酷*革命运动。北京大学、广州军区党组织开除了我的党籍,保留了干部籍和军籍。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广州军区,部队决定将我做战士复员处理,现在已回到老家当农民,参加劳动生产。
这些年来,中国政治风云多变,你在部队要好好工作,始终保持清醒的政治头脑。我这一生算完了,结束了我的军旅生涯和政治生涯,只有在农村干了。不过你放心,父亲母亲和三个妹妹由我在家照顾,你安心在部队工作。同时还要特别提醒你的是,因为我的问题,可能部队组织上要审查你,也许对你带来不利影响。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对待,千万不要往邪路上想,大不了也把你做提前复员处理,假如回农村老家后,我们兄弟又在一起,一起劳动生产,孝敬年迈的父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论怎样,最终你要服从部队组织的决定。”
读完三哥这封来信,我万分震惊,心里一阵阵绞痛,一连好几天,我悄悄地流着眼泪,心里难过着、痛苦着。
一个有可能出国去中国驻外大使馆当武官、参赞;一个极容易在部队当上团级、师级领导干部;一个在我们全县红极一时的同胞哥哥,就这样从政治生涯的巅峰,跌入了万丈深渊。出现如此令人痛心的局面,三哥本人咋想?年迈的父亲母亲咋想?全家的亲人和亲朋好友咋想?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咋想?
这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我该怎么办?在部队,我会在政治上受到影响吗?我能有这个勇气向部队党组织如实汇报我三哥所犯的错误吗?
我的心情糟透了,饭菜不思,夜不能眠,望着湍急奔流的乌江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从我的双眼,从我的脸面直往下掉。
几天后,大哥、大姐、姐夫相继给我来信,告诉了三哥被部队处理复员回农村的情况,叫我一定要在部队稳住自己的情绪,部队组织上不找我谈,就装着没事一样,各自好好工作。
此时的部队里,左的思想仍很严重,一人犯错误,不说株连九族嘛,至少连到直系亲属。
我们团里有一位营级干部,平时管不住自己的嘴,打胡乱说:
“毛泽东娶江青,那还不是看到江青长得漂亮!华国锋当党中央主席,写那字没有我的字写得好!”
就为这些话,被打成了反革命,几天前被师部保卫部门的人铐走关起来了。
我的结局如何?只有听天由命了。
三哥的事过去好几个月了,部队组织上也没人找我谈话,也许是北京大学,广州军区没把三哥的事捅到我们部队来,不然的话,我早被处理复员了。我只有努力工作,一如既往好好干。
(二)
九月,金风送爽,丹桂飘香。
当我们对月当歌,呤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的不朽诗篇时,一阵金风拂面而来。
时间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我们团从武隆县转战到了黔江县。铺设地下电缆的工程紧张而快速地进行着。
这时,我们团里奉上级命令,要在全团评选一名“雷锋式的好战士”,准备在9月9日,毛主席逝世一周年,北京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落成这天,瞻仰毛主席遗容,参加全军英模大会,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8周年登天安门城楼观礼活动。
经各连、各营至下而上的推荐评选,团党委决定由我去。全连官兵激动不已,为我祝贺着。我的名字报到了师里、军里、成都军区。我盼望着这天早日到来。盼望着去北京看看毛主席他老人家,盼望着参加全军英模会,盼望着能站在首都北京天安门城楼上。
连里、营里、团里的首长都相继给我谈了话,去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上天安门城楼时注意的纪律、军人的仪表等等。
再过七八天就要出发了,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激动起来。突然,情况急转直下,部队上级作出决定:
“魏远林不去北京了,在你们团挑选一名少数民族战士去。”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我怔蒙了。我欲哭无泪,自己心里明白,肯定是我家三哥那档子事,取消了我上北京的资格。为此,我的思想情绪降到了冰点。
我能怨谁?能埋怨我的亲兄弟三哥魏远和吗?
这时,我想起了母亲说过的那句话:我们魏家本是芍药一样的苦命!
两个多月里,我在精神上两次受到沉重打击。思想情绪逐渐低落下来,性格产生了极大变化,变得孤僻、暴躁起来,也从此影响了我的一生。
思想情绪不好,连队那些材料我无心写下去,精神老是集中不起来。我向连长、指导员再三请求,不干文书工作了,我还是回班里当战士,参加开山挖壕沟埋电缆,干重体力活,劳其筋骨,晚上也能好好睡觉,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好一名战士。
寒冬腊月的黔江,两岸雪山耸立,一派“山舞银蛇”的景象。
部队将一船船炸药沉入江底,在江水里形成一条炸药长龙。随着电钮一按,江底被炸开一条长长的沟壕。我们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抱石头,清理沟壕。湍急的江水把我们冲到下游,冲锋舟把我们救上岸来,在帐篷里烤几分钟钢炭火,喝几口烧酒后,又钻进江水中抱石头。
寒冷、劳累,我都不怕,一心想到的是在部队努力工作,成为一个好战士,为家里争光,为父母争气,重振我们魏家的雄风。
这一年,我被评为连队“五好战士”。又经过逐级上报评选,被评为全营、全团的“五好战士”。
(三)
新兵怕号,老兵怕哨。
新兵信多,老兵病多。
这些都是部队几十年来的传承习惯。
我在部队每一个月要收到或寄出七八封信,按月给大哥、大姐、三哥去一封信。大姐远贵又来信了:
“亲爱的四弟:
你的来信收到了,我们为你在部队的进步而由衷高兴,向你表示祝贺。忠儿的聋哑病我们经过多方治疗,不见好转。他整天在万源县城到处乱跑,跑得不知道回家的路,他很多时间是往万源县武警中队跑,特别喜欢和中队的战士们在一起,好像天生就和军人有着特殊的感情,可能是在家里影集上看到你们三个舅舅在部队的照片吧,也许他是想去中队战士中间找你们,想见到你们。有时吃饭了还不知道回家,中队的官兵给他打饭吃。久而久之,县中队的官兵把他,把我们一家人都认熟了。官兵们要么把他按时送回我们家里,要么就把他留在部队营区吃饭。
你三哥的事,目前是我们魏家老小最牵挂的。他整天参加劳动,抬石头、挑大粪、耕田犁地、修水库背泥巴、筑大坝,我最担心他回到农村吃不消。他从政治的巅峰滑落下来,怪谁呢?你要好好在部队干,一心一意跟党走。家里的事不要担心,我经常给爸爸、妈妈和妹妹们寄钱写信回去。”
这时,我们部队完成了国防施工铺设地下电缆的任务,回到了南充,回到了营区。这已是1978年的春节了。
在这期间,连队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事发生在我们通江籍战友李小文的身上。
全团去参加国防电缆铺设工程走后,各连留下来十几名官兵看守营区、种菜。这时,我国发射了一颗国防军用卫星,按预定方案,卫星要坠落在部队营区边的机场上,回收卫星的部队驻扎在我们连队里。可卫星回收部队的一名干部的驼绒大衣丢失了。连队留下来的刘副连长怀疑是李小文偷了那件大衣,便将李小文关了起来,指使一名班长用皮带、枪托殴打李。当李成映不堪受辱,欲夺门逃出来时,刘副连长和班长紧拉房门,将李的头部挤压成脑震荡。
我们施工回到部队后,看到李小文整天被关押着,就连上厕所也由刘副连长和那班长背着枪把他押着。任何战士不准接触李小文,他整天泪流满面,身心健康遭受严重摧残。
一天下午,我和李小文在厕所里遇见,他泪如泉涌似地向我哭诉:
“老魏,我没偷大衣,他们长期关押我、打我,我的头很痛,也不准我给家里写信,请你帮我给家里写封信吧!我不想活下去了!”
“小文,你给我说老实话,到底拿没拿那件大衣。如果拿了,就老老实实承认。如果没拿,我将给部队上级部门写信反映情况,替你申冤,在部队,士兵有至高无尚的政治权利!”
“我确实没拿,他们再这样逼我整我,我将用一死和他们抗争,还我的清白。”
“那好,你各人在思想上和精神上稳住,我来替你说话。”
星期天,我躲在营区的角落里,悄悄写了四封信,邮到师里、军里、成都军区、总政治部。信中反映了连队个别干部无视军纪和法律,无端怀疑、非法长期关押殴打士兵李小文的情况。
信件发出十多天后,师里、军里、成都军区保卫部来了七八个人,对士兵李小文一事展开了调查。经过大量调查,证据表明,排除了李偷大衣的嫌疑,并经陆军五十一医院检查,他被打成脑震荡。
刘副连长被撤销了职务,由副连长降为排长,受到了记大过处分。打人的班长被宣布提前复员。士兵李小文被评二等乙级残废,部队派人送他回我们通江县联系安排了工作。
这件事到此结束了。连里、营里有人对我意见很大,特别是那刘副连长,不!现在的刘排长把我恨死了。他们都猜想到那些信是我写的,因为连队战士中只有我和李小文在厕所里有过十几分钟的接触。但他们拿我也没丝毫办法。
从此以后,连队、营里有的领导对我的看法发生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