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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做人流手术。
“你两口子年龄多大啦,看看别人家的娃娃有的上幼儿园,有的读小学了,你们还不要孩子,两个光棍要耍一辈子,就不生养孩子吗?你们不要这孩子到时年龄大了,生不出来老了该球背时。”
“我说小魏,你两个年龄不小了,该是带养孩子的时候了,不要做手术,把这孩子生下来,b超显示又是一个男孩,这多好呀!听任姨的话,回去回去,咋们不做这个手术了。”
任姨的丈夫李文浩是地区医院的党委书记,是从铁道兵部队的一个团长转业来医院工作的,平时我们就像亲戚样。
唉!这些女人就是爱多管闲事,别人生不生孩子,早生孩子还是晚生孩子,有你们啥事嘛,活像是她们自己要生孩子似的。我主要是考虑在经济上首先供养父亲母亲,他们这一辈子太苦太不容易了,没有前者,哪有后者?没有父母,哪有儿女?我们晚几年待经济状况好一些才生养孩子不是更好吗?这孩子硬是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婆婆客给保了下来。
1986年2月18日是大年正月初十,这天也是我31岁的生日,我们住在南充地区医院岳父岳母家,弄了好大一桌菜,给我过生日,妻子就在这几天要生孩子了,她下楼去医院洗澡堂洗澡,随时准备进产房了。桌上的菜摆好了,酒斟好了,就等她回来开饭了,突然老岳母在楼下喊道:
“魏远林,魏远林!快下楼来去产房,要生了,要生了,快快快!”
我和岳父赶到产房,左等右盼,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时,只见产房里传出了“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非常响亮,就好像有人在掐他肉似的,惊诈诈地叫个不停,我走进产房那婴儿乳化箱一看,这小子不哭不闹了,直冲我笑呢!
正月初十下午两点,我也是正月初十下午两点生的,这小家伙硬是拖到下午两点才出来,非要和我同日同时过生,这就奇个怪了。这小子长到五六岁后那才烦死人啦,竟惹事,把我搞得哭笑不得。
一天早晨,部队营区起床号一响,我也起床了,他睁开双眼便惊叫着:
“爸爸爸爸,我正在做一个梦,梦见一个老爷爷头上顶了好多蜡烛哟!”
“你一天就爱玩火放鞭炮,不准放火哈!”
这小子吃完早饭,背着书包下楼上学前班去了。我们部队营区与大北街小学就那么几十米远,都在同一条街,平时就他自己去自己放学回来。吃完饭,我也下楼去街对面的武警支队机关上班了。刚下楼便听到人们在惊叫:
“打火呀!打火呀!快打火呀!”
我赶紧从六楼冲下二楼,只见二楼过道上平日堆放的烂藤椅、藤箱、筛子、簸箕、木材、旧家具被引燃了,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在营区宿舍漫延开来,我也赶紧参加用水灭火。
“这是哪家的娃儿哟!太烦了,太烦了!”
“这是哪家娃儿嘛!平时该严加管教了,有好几次都把这些东西点燃了!”
我一边泼水,一边心里在想这放火的事,肯定是我那儿子干的,这个单元就我家一个小男孩子,不是他干的还有谁?唉!这家人也是的,部队修宿舍,因为他们还房,便住进了部队营区,这些旧家具烂东西也不扔掉,就堆在过道上当纪念品。
“现在用天燃气了,又不烧柴灶,你们把这些柴禾、旧家具、烂藤椅藤箱放在这里干啥嘛,放个鞭炮就难免引燃,还是早处理了为好。”
我这样说,是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在为我自己开脱,为儿子开脱。
该吃中午饭了,迟迟不见这小子回来,天又正下着大雨,我便赶紧跑到学校去找,还是没找着,这小子肯定是早上放火的事被吓倒了,不敢回家,他一定是跑到地区医院他外婆家去了,我便赶了过去。进门一看,这小子一身淋透了,他外婆正在给他换衣服烤衣服。
“你个小东西,早上在楼道上放火是不是你干的?说老实话,爸爸就不打你,不说老实话老子今天把你往死里打!”
“爸爸,是我放火炮把柴堆点燃了!”
“哪来的火炮?”
“是姬伯伯给我10元钱买的!”
好家伙,我一搜身,衣服裤子口袋里全是火炮,还有打火机。他说的姬伯伯就是武警支队长姬新桥。
老姬是河北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是一个女儿,就喜欢顽皮的男孩子,经常给魏骏的钱买火炮。
(四)
说来也怪,部队的干部大多数生的是男孩,营区里的孩子往往是男多女少,小男孩越多,那部队可热闹了,今天不是张家的娃儿惹事就是李家的娃儿闯祸。
每到星期天,节假日不上学,这帮孙猴儿便大闹天宫,追进打出,搅得营区不得安宁,那大小军车上全是娃儿,钻进车里东摸摸西摆弄,居然把军车开动起来了,车在营区里乱窜,惊吓得哨兵跟着追。
晚上部队机关里放电影,二三十个娃儿追呀打呀闹呀,吵得没法看下去,多次险些把电影放映机打翻在地,那时我管着电影放映组,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叫停止放映,拿起话筒吼起来:
“各家各户,把你们自家的天王老子鬼孙子小皇帝管好!就晓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乖、能干,看场电影都不得安宁,简直成了孙猴子大闹花果山了,你们不看,这些战士们要看嘛!把放映机掀翻打坏了还看个球啊!”
我就这样一顿乱吼乱骂后,各家各户便扯起个嗓门喊着:
“虎儿、兵儿、猛儿、乖儿快过来!”
只有吼了骂了,这才安静下来,放映又才开始。
话说回来,最调皮捣蛋的还数我那小子魏骏。一天中午,我刚走进家属宿舍区,看见王献军副支队长那二儿子王山的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直往外涌,染红了脸面,浸红了白衣服。我正要上前赶紧去用手蒙血洞时,王副支队长的老婆便朝我凶神恶煞吼道:
“你们家的魏骏该管管了!他用砖头把我们王山头上打成这个样子。我不管了,现在就把王山交给你,看你咋办!”
“我咋办,凉办!这是部队,你要搞清楚,部队的小孩子之间磕磕碰碰那是常事,今天魏骏不打着王山,有可能明天王山就会打着魏骏。部队有个光荣传统,两家小孩子发生的事两家男人出面解决,你看到自己的儿子血直往外冒不管,还等我回来解决,你把哪个吓倒了,最终把哪个害了,一个农村来的妇女,真没文化真不懂事!”
我这人脾气怪,你凶我比你更凶,天王老子都不怕。
我赶紧给王山捂着头上的血洞,飞快地跑向七八十米远的地区医院急诊室,医生们给他止血,包扎伤口,打破伤风针。
“这是用啥打的?把头盖骨都打凹进去了!”
“两个小孩子打架,是用砖头打的!”
一会儿,王副支队长赶来了医院,他见了我便说:
“老魏没得啥,没得啥!两个小孩子打架嘛,没得啥。我那家属没文化,说话不中听,你不要往心里去。”
中午回到家里,我问魏骏道:
“你为啥把王山头上打个血洞?”
“他们四个人打我一个人,王山骑在我身上打,我就用砖头朝他头上打去!”
“哦!别人用拳头打,你就用砖头打,把头上打个血洞?要是把人打残了打死了,把眼睛打瞎了,我们家是要负责到底的你懂吗?如果从小不吸取教训,长大成人了这样把别人打成重伤,那是犯罪行为,公安局要把你抓起来关起来的,你懂吗?”
“我懂了,今后再不跟小朋友打架了!”
这次本来魏骏又逃不过挨打的,可我想到王副支队长老婆那又凶又恶的样子,反而把气出到她身上去了,魏骏才逃过一劫。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带着一大包礼物去慰问了王山。王副支队长还是客客气地说:
“老魏,没事没事,小孩子嘛,今天你不打到我,明天我就会打到你。”他又对老婆厉声吼道:
“往后,小孩子之间有啥事,你当家属的不要胡搅蛮缠,等我们干部之间来解决,你不要像个泼妇样又凶又恶骂大街!”
王副支队长说得他老婆脸红红的,不吱声了。从那以后,也许是血的教训让魏骏吸取了,再没跟人打过架,但这小子他玩他的,有些不合群了,正因为不合群,他可干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五)
九十年代初,我们部队干部还没用上空调,夏天晚上家里那电风扇扇的风都是热的,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我们这些部队干部晚上只好带着妻儿爬上楼顶睡,干部们把灯牵上楼顶,一边乘凉一边打扑克牌。因为是老房子,没有设计楼梯直接走上去,要上楼顶我们便用木条钉了一个简易的木梯子,早上下楼时便将木梯抽回楼顶,怕小孩子们白天在没大人照看的情况下爬上楼去,生怕出事。
一个星期天下午四点,我写完部队的新闻稿件,下楼骑自行车准备去邮局寄稿件,去西山运动场打乒乓球时,营区里一群小孩站在黄桷树下,正朝楼顶上望着,唱着《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做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们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前进!前进进……
“也!你们这群小子今天还乖嘛,不打不闹组织起来唱《国歌》,真乖!你们大家都乖,值得表扬。”我高兴地对这群小子表扬道。
“呵呵!魏叔叔也,你看你们魏骏好大胆子哟!“他叫我们给他唱《义勇军进行曲》壮胆,他要踩着那个木梯子从这个楼顶走到那个楼顶上去。好高哟!太吓人喽!真是吓死人哟!”这群小子赶紧朝我围过来,惊诈诈地叫道。
我刚抬头一望,真的看到魏骏踩着那个横着的朽木梯子,从武警支队宿舍的七楼顶上,朝对面医药公司六楼顶上一步一步走去,两座楼的楼顶这边高那边低,楼与楼之间从上到下是空的,至少也二十五、六米高嘛!木梯日晒雨淋已成朽木,而刚雨过天晴,那木梯尚未晒干,这么高要是木梯滑下去了,木条踩断了那怎么得了?不摔得个粉身碎骨?
他已站在朽木条上迈出去几步了啊,这叫我咋办,又不敢叫他转身走回来,只有让他拼着小命走过去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喽!此时此刻,我第一次尝到了心绞痛的滋味,血压陡升直冲脑门,心脏加速跳着,快要蹦出来了。
“嘘……嘘……”
我只好示意这群小子不要吱声,看着他让他走过去。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他终于走过去了。
“呵……呵……胜利喽,胜利喽,魏骏胜利喽!”
“呵……呵……魏骏是英雄喽,是了不起的英雄喽!”这群小子跳着闹着吆喝着欢呼着。
此时此刻,我的肺都要气炸了,便朝楼顶高喊:
“魏骏!你给我爬过来!”
这小子,像个耗子样伸出个头来东张西望着,他半天看清楚了是我在命令他。
“给我爬过来!”
他可能是被我的吼声吓住了,简直就是一个耗子,飞快地顺着木梯爬了过来,我便冲上楼回到家里,开始收拾他。
“跪下,给我跪着!”
我挥起木条方子一阵乱打,打得他一阵嗷嗷大叫,足足打了他10多分钟,木条方子至少打断了七八根。
“你这个兔崽子,当初就不该生你,都怪那些多嘴多舌的女人们,东劝西劝,叫非要把你生下来。你捡到一条小命就可以了嘛,还非要赶到那天那个时候钻出来跟我同一天过生日,这下好球了嘛,竟给我惹事非,把老子快要气死了!”
“楼顶这边高那边低,又是朽木梯子,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梯子上都长满了青苔,要是梯子滑下去了,木条踩断了那不把你摔死?”
这一回魏骏挨的打是最惨的一次,教训了他两个多小时,跪也跪了两个多小时,手上腿上屁股上脸上头上全都打出了血。真是把我吓惨了,气毒了,多少年后我还经常梦到此情此景,半夜把我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