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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张乐聪虽然这么问,但他的样子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无可奈何的事实。
  “我怎么会死呢?我怎么舍得……为什么是我?我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
  夏冬青不知道鬼有没有眼泪,张乐聪的声音干哑涩然,像是哭到无法抑制的人发出的悲鸣,但他的脸上苍白干燥,没有一滴泪水。
  王小亚此时也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一边戒备地打量空无一人的购物区,一边往夏冬青身后退去:“冬青,是不是又是……那些……朋友啊?”
  “嗯。就是刚才新闻里的那个人。”
  “啊?”王小亚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对着什么方向就开始絮絮叨叨,“这位朋友啊,虽然我家住在你后面,但你是自杀的,怪不到别人啊,你千万别来找我啊。等会儿赵吏来了你就赶紧跟他走啊,下辈子投个好胎做富二代,不用那么大压力挣钱。”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身黑衣的赵吏大步流星地走进便利店,见到杵在门口的张乐聪毫不意外,还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来了,今儿挺早的。”
  “你是来带我去地府的吗?”昨天的张乐聪虽然失态,但赵吏的话他倒是都记住了。
  赵吏含着一口水点头,他今天没有喝啤酒,反而拿了一瓶矿泉水,“不过我现在有事儿要先去办了,你就在这儿待会儿,随便和他们俩打发打发时间,我等会儿再来带你走。”
  张乐聪认命一般点头,沉默片刻,在赵吏即将走出门的时候突然道:“我有一个请求,能让我去见一个人,最后一面吗?”
  “行。”赵吏毫不犹豫点头,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让夏冬青和你一块儿去,有什么话就顺便让他替你交代了,也算让你走的了无牵挂。”
  “谢谢。”
  夏冬青解了围裙,拜托王小亚帮忙照看便利店之后,走到张乐聪身边,对他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生命,不过既然已经死了,生前的事情该忘的,就忘了吧。下辈子投胎之后,记得别再轻生了。”
  张乐聪虽然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但他无法让自己释然。他没有自己如何死亡的记忆,也无法接受自己服药自杀的理由,他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也遇到过挫折,大大小小,更有影响人生的挫折,那时的他都能够坚持下来,现在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男朋友
  夏冬青跟着张乐聪慢慢走回他的家,张乐聪说,他本来约了朋友今晚在他家见面,为朋友庆生,可惜他要成为失约的那个人了。所以张乐聪请求夏冬青代替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的朋友。
  张乐聪的老家在北方的农村,他高考那一年,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而且还是首都的名牌大学,一时风光无限。张乐聪毕业以后又留在市里找了个好工作,奋斗数年,当上了项目经理,在农村老家,张乐聪也算是个名人。
  张乐聪一路絮絮叨叨和夏冬青说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在为英年早逝的自己凭吊。
  夏冬青一路安安静静地听着,虽然两人身世不同,但同样都是在这个城市里努力生活的人,对张乐聪的奋斗,他也挺感同身受的。
  张乐聪的家在三楼,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是去年他升上项目经理之后租的,住到现在,一年还没满。
  公寓的大门虚掩着,透出里面白色的灯光。张乐聪站在门口止住了脚步,突然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夏冬青大约也能够明白张乐聪的心情,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推开了公寓的大门。
  正对着大门的客厅里摆着简易的灵堂,张乐聪的黑白张片被放在餐桌的正中,前面摆着几盘贡品。
  张乐聪走到自己的照片前,木愣愣地看着,捶桌腿边的手不停握拳放松,再紧握成拳。
  夏冬青环顾了一下四周,灵堂虽然简易,该有的倒是一点都不缺,应该是张乐聪的朋友为他置办的。只是朋友毕竟不是亲人,入夜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家,留下了冷冷清清的灵堂。
  “你是谁?”
  正当夏冬青看着花圈上的挽联时,卧室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壮的青年。青年一身黑衣,眼睛有些红肿,显是刚刚哭过。
  “我……”夏冬青的眼睛瞟向张乐聪,见他一脸泫然欲泣,猜测黑衣青年大概是他的亲人。
  黑衣青年见到夏冬青看向张乐聪的遗照,勉强一笑:“你是乐乐的朋友吧,谢谢你这么晚还过来看他。”
  夏冬青听青年叫张乐聪的昵称,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而对于青年误会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多做解释,只点点头,道:“你是张乐聪的家人吧?请节哀顺变。”
  夏冬青给张乐聪上过香之后,青年招呼他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自己则在对角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其实我是乐乐的大学同学,他的家人……还不知道他的事情。”
  夏冬青愣了一下,生死是人生大事,人若死了,旁的人第一时间总是会想到通知家属,张乐聪今晚已经是死掉的第二天,怎么会没人想到通知他的家人呢?
  “是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这是夏冬青唯一想到的原因。现在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太多了,周围的朋友不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或者联系方式,实属平常,如果是这样,夏冬青刚好可以让张乐聪留下联系方式给他的朋友。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十指交叉,手肘抵在腿上,尴尬道:“不是,只是乐乐这几年和家里关系不大好,现在他又说走就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家里交代。”
  青年微垂着头,说着说着,声音里居然带上了哽咽。
  而在青年做到沙发上之后就站到他身边的张乐聪,见到青年这幅模样,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想要安慰他,虚无的灵体却只让他的手臂毫无障碍地穿过青年的身体,再也感受不到这具身体的温度。
  张乐聪脸上的痛苦更加浓烈,而他眼里的不舍和眷恋也愈加直接。
  夏冬青有一种错觉,张乐聪看黑衣青年的眼神,好像他看的不是他的大学同学,而是与他生离死别的……爱人。
  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的夏冬青赶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却没想到,对着自己摸空的手掌发呆的张乐聪,突然苦笑着道:“其实他是我男朋友。”
  刚刚喝到嘴里的水立马又被喷回了杯子里,夏冬青呛得连声咳嗽,兀自沉浸在悲伤里的青年仿佛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客人,微微扭过头去,抹掉脸上泪水。
  “怎么样?没事吧?”青年起身取来纸巾给夏冬青擦水。
  夏冬青抽出纸巾抹着嘴角、胸前的水渍,眼神却忍不住在张乐聪和青年之间来回打量。
  现在的社会,同|性|恋这个词已经不再陌生,夏冬青对这类人虽然没什么所谓,但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碰上一个同|性|恋,尤其还是张乐聪这种特殊情况。
  “你真是张乐聪的男朋友?”突然看到新世界大门的夏天然同学无意识之间就把问题问出了口。
  青年一愣,脸上悲伤淡去,眉头微微凝起,盯着夏冬青看了片刻,蓦然又叹息一声:“你跟乐乐的关系很好吧,他把这样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呃……”夏冬青尴尬,“算吧。”
  “我叫唐琦。”青年伸手到夏冬青面前,“以前没听乐乐提过你啊。”
  “我叫夏冬青。”夏冬青与唐琦微微一握,继续不打草稿吹牛皮,“我和张乐聪认识没多久。”
  “谢谢你今晚来看乐乐,你有心了。”话说开了,唐琦也不再拘束,表现得更像张乐聪的家属,尽责地招呼来客,“乐乐很爱交朋友,但是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所以他交心的朋友,反倒没几个。他能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定是拿你当真朋友了。”
  夏冬青尴尬笑笑,总觉得在张乐聪的注视下和对方的男朋友说这样的话题有些别扭。他趁着唐琦不注意,眼睛又瞟向一直站在唐琦身边注视着他的张乐聪,安慰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开口道:“张乐聪的事,你想开些,他知道你为他伤心难过,走也走的不安心。”
  这样的安慰,说起来也算千篇一律,被安慰的人,大多也只安静听着。可唐琦听到这话之后,居然又开始泪流满面。
  夏冬青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塞到对方手里,唐琦把纸巾捏在手里,越捏越紧,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嚎啕大哭:“是我害死了乐乐,是我啊,那瓶药,是我给他的啊,是我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唐琦、张乐聪夫夫为夏童鞋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我的话痨病该肿么破_(:з」∠)_剧情的进度条好像一点都没走动的样子qaq
  ☆、第十三章 死因只有一个
  唐琦口中的药,夏冬青猜测该是新闻里提过的,张乐聪用来自杀的安眠药。警|察也正是通过放置在床头的空药瓶,才判断张乐聪为自杀。
  张乐聪自杀的新闻本就简单,对那瓶安眠药更是一笔带过,现在听唐琦这么说,夏冬青又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内情。他看向张乐聪,以口型问他:“你吞安眠药自杀?”
  夏冬青连着问了两遍,张乐聪才明白,缓缓摇头:“不可能,那药我每天都会吃两颗,昨天晚上刚好吃完而已,我的死,和那药应该没有关系。”
  既然不是服药自杀的,那张乐聪又是怎么死的呢?
  夏冬青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这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
  唐琦哭了一通,情绪有所缓解,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才出来,对着夏冬青讪然而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夏冬青不以为然摇摇头。
  重新坐回来的唐琦变得沉默,夏冬青第一次见到他,本就没有什么话题,唐琦又因为张乐聪的死,情绪低落,不愿开口。
  两人安静地坐了片刻,夏冬青犹豫再三,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其实……张乐聪死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唐琦皱眉看他,不解他的疑问。
  “我是说……张乐聪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想不开了……”夏冬青说得其实没什么底气,一来他和张乐聪其实不怎么熟悉,二来他的怀疑也只是自己片面的猜测。
  唐琦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但随即眼眶却又有了湿意:“上个月,乐乐公司接了个大项目,老板让他负责,做好了,前途无量。乐乐这人,好胜心强,想把项目做好了,自己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白天在公司干得拼命,晚上还把工作带回家,太辛苦了,就失眠睡不着觉。我心疼他,从朋友那儿弄了瓶进口的安眠药,让他每天晚上睡觉前吃上两颗,他吃了两天,晚上终于能好好睡觉了,后来我工作出差,走了大半个月,对他关心也少了,没想到,他竟然……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给他弄什么药来,他也就不会……”
  说到后来,唐琦又陷入了自责当中,虽不再嚎啕大哭,但眼泪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趁着唐琦没有注意自己,夏冬青悄悄问坐在身边的张乐聪:“你工作不顺利,所以一时想不开了?”
  张乐聪一脸的不敢苟同,用力摇头:“我像那么没用的人吗?再说了,那个项目,上个星期就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而已,我根本不可能为了那么点儿工作要死要活的!”他这个时候也猜到了,夏冬青跟唐琦打听自己生前的事情,多半是为了找出自己的死因。
  “你没有忘记你生前的事情,可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呢?”夏冬青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鬼都这样,接受不了自己死亡的事实,所以不愿记得自己死亡的原因,又或者……张乐聪确实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我不可能自杀。”正在夏冬青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张乐聪注视着唐琦,斩钉截铁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可能在他生日前两天自杀,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我陪他一起度过的第七个生日了,整整七年,我们说好的,只要对方不松手,就一直一直走下去!”
  张乐聪的表情坚定,眼眸深情,夏冬青看得不禁动容,他从没有想过,爱情,可以这样深刻且强大,即使两人的性别相同,这样的情感依然可以存在。
  “唐琦。”夏冬青拍拍唐琦的手臂,张乐聪既然没有自杀的理由,那么他的死就有蹊跷,他想告诉唐琦,他不忍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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