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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感情来衡量,在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之后,感情对我们,已经是奢侈品。”
夏冬青一瞬间愣住,从没想过赵吏会如此坦白地对自己吐露心声,混在着无奈和无望的话语,针尖一样刺在心上,轻轻一下,有点儿疼,又好像不那么疼。
无意识地揉了一下心口,夏冬青抿唇,隐隐有一种感觉,赵吏的过去,似乎有很多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飞来“艳福”
赵吏说:经历过太多生死,感情于他已是奢侈品。
夏冬青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他的世界感情寡淡,缺失的亲情,稀薄的友谊,都让他渴求所有的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一旦拥有,他都想牢牢抓住,而不似赵吏那样,禁锢自己的心。
“叮铃”,开门的风铃声打断夏冬青的思绪,他收回心神,面带微笑迎接走进来的客人:“欢迎光临。”
来人是个瘦高青年,皮肤白皙,短发凌乱,上身浅色t恤,下身灰色运动裤,赤脚穿人字拖,衣着随意得好像刚从床上睡醒。
青年对夏冬青微微一笑,走到冰柜前拿了好几瓶矿泉水到柜台结账:“渴死我了,我感觉自己现在能喝下一泳池的水。”
夏冬青微低着头扫描矿泉水的条形码,听到青年的话,眼眸微抬,心里默默叹息:又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鬼。
他磨磨蹭蹭地算好价钱,抬头对青年道:“您好,一共六元。”
青年伸手到裤子口袋里掏钱,两个口袋各掏了一遍,脸上随即变得尴尬:“我好像,忘记带钱了。”
这样的结果,夏冬青早已预料,他抿唇犹豫,是否要直接告诉对方,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青年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不舍地看着柜台上的矿泉水,恳求夏冬青:“能不能让我先喝一瓶水?我实在太渴了,但是一路走过来,哪里都找不到卖水的地方,你让我先喝一瓶吧,明天我一定把钱送过来,我保证。”
夏冬青笑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没关系,你喝吧,我请你。”
青年感激地接过水瓶,拧开仰头就喝下了大半瓶,清水入喉,让他满足地舒气:“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叫张乐聪,你叫什么,我们交个朋友。”
“我叫夏冬青。”
张乐聪喃喃重复了一边夏冬青的名字,展颜而笑:“你的名字真好听,不像我的,又普通又容易撞名。”
“其实你的名字也很好,快乐,聪明,一定是你父母对你的寄望。”
张乐聪点点头,他似乎很爱笑,而且他笑起来就会露出两颗虎牙,让人有一种可爱的感觉:“是啊,我爸妈常说,这辈子对我没多少指望,能快快乐乐过日子就好。那你呢?你父母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夏冬青眼神黯然,“我是个孤儿。”
张乐聪的笑容一顿,摸摸鼻子:“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夏冬青虽然一直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孤儿,但对自己是孤儿的事情,却一直坦然。他见张乐聪又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伸手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你还要吗?”
张乐聪看着递到眼前的矿泉水有些犹豫,他很想点头说要,却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挣扎了一下,挥挥手:“不用了不用了,一瓶够了。”说着,又是一个仰头,瓶子里仅剩的一点水也没了。
“你真的很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喝水了呢。”夏冬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他有预感,张乐聪会这么口渴,很可能和他的死因有关。
“就是啊。”喝了一瓶水的青年显然没有满足,眼神无意识地瞟向柜台上的矿泉水,“我平时晚上都不喝水的,也不知怎么今天就是特别渴,睡到一半居然被渴醒了,家里好像还断水了,半滴能喝的都找不到,大半夜的,要不是你这开着门,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要被这么渴死了呢。”
夏冬青尴尬笑笑,正想委婉地告诉对方他已经死了的事实,可看张乐聪的眼睛又无意识瞟向了柜台上的矿泉水,于是他伸手递了一瓶水过去:“你还是再喝一瓶,没关系的。”
张乐聪这次没有拒绝,他讪笑一下接过水,又是急匆匆地仰头猛灌。一整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全进了张乐聪肚子里,看得夏冬青目瞪口呆:“这还有水,你还要吗?”
张乐聪这次好像喝够了,抹着唇角的水渍摇头。他看了一眼模样呆愣的夏冬青,心生一计,突然绕过收银台走到柜台后面,一把抱住夏冬青,撒娇一样蹭着他:“冬青你真好,要不是遇上你我一定渴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身相许给你报恩吧。”
突然被人投怀送抱了的夏同学完全享受不了突来的“艳福”,浑身僵硬地任由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张乐聪抱着,脑门子上一头黑线。
他这是不是又被调|戏了?还是继安明之后,又被一个性别为男的人给调|戏了!他的体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了?除了眼睛能看见鬼,还特别容易招同|性调|戏了?
这头夏冬青被抱得无语凝噎。那头赵吏还没进门就看到搂在一块儿“相亲相爱”的两人,眉头一皱,推门进去,直冲柜台,把“黏糊”在一块儿的两人分开:“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公共场所,注意点影响!”
他一把拽过夏冬青,把人挡在身后,然后歪头上下打量张乐聪,知道他是鬼魂之后,短促地笑了一声,转身拍了一记夏冬青的后脑勺:“上班时间,不务正业,打情骂俏,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打情骂俏了,少胡说八道了。”夏冬青揉揉后脑勺,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嘀咕。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跟你家那位闹着玩儿呢。”张乐聪见了赵吏反应,担心自己一时胡闹给夏冬青造成麻烦,赶紧替他澄清。
赵吏单手叉腰,依旧歪着头看张乐聪,看着看着突然笑开了,问他:“我家那位好玩儿吗?”
张乐聪不知怎么突然就后背一凉,本能一般,连忙摇头:“我以后再也不闹着玩了,我发誓。”
“赵吏你今天怎么了,什么你家我家的,好端端的你吓唬他干嘛呀。”夏冬青拉了一下赵吏手臂,赵吏才放弃了对张乐聪的“威胁”,自己跑去冰柜前拿啤酒喝。
夏冬青见张乐聪看赵吏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恐惧,走近他,安抚道:“你别怕,他就是看着凶而已,其实人很好的。”
张乐聪也不知为什么,他见到赵吏之后,就是没来由地对他有一种恐惧。他勉强一笑,不敢正视赵吏,只能靠近夏冬青,悄声对他道:“你家那位挺重视你的啊,我抱了你一下,他就吃那么大醋。”
夏冬青愣在原地,张乐聪说的明明都是中国话啊,怎么连一块儿他就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了呢?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良久,夏冬青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和张乐聪解释他的“误解”。
“怎么会呢,他看你的眼神就和我家那个一样,尤其是吃醋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张乐聪明显完全没有领会夏冬青的意思,并且在自己“误解”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不,不是……”夏冬青正想解释,却被赵吏的大嗓门打断:“夏冬青,你在那儿跟个鬼嘀嘀咕咕什么呢?那个谁,你准备准备,我待会儿就带你下去,今晚事儿还多着呢。”后面半句,显然是对张乐聪说的。
张乐聪不解,对着赵吏指了指自己:“你,要带我去哪儿?”
“地府啊,你还想去哪儿?”赵吏一脸理所当然,换来的是张乐聪更加的不解和不安:“这位先生,我和你第一次见面,虽然有些误会,但你也不至于要把我弄死吧!”
“你都已经死了,我还怎么再弄死你一遍啊?”赵吏拿着啤酒瓶走到柜台前,看张乐聪这反应,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看向夏冬青,扬了下眉头,得到他的点头确认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正经道:“你已经死了,这里是灵魂驿站,我是灵魂摆渡人,负责带你去地府报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无处可归的灵魂
张乐聪的反应完全符合一个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人类该有的反应。
他不可置信,他惶恐不安,他戒备畏惧,他退到墙角,让自己远离夏冬青和赵吏,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会死呢?我明明在睡觉的,睡到半夜,我感觉口渴,起来找水喝,可是家里断电断水了,我找不到能喝的,于是我出门买水,街上的店都关门了,只有这里亮着灯,我进来买水,可是没带钱包……”
张乐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浑身上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没有带门钥匙,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一分钱!对于一个独居出门买东西的人而言,他更像一个临时起意离家出走的小孩,只想着出来,而没想过如何回去。
张乐聪更加惊慌了,他开始发抖,不敢相信任何东西,即使眼前所见,也让他觉得只是一场噩梦,他呼吸剧烈,不敢正视夏冬青和赵吏,他缩在墙角,期待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张乐聪,你别这样,死亡并不可怕,它可以是另一个开始。”夏冬青不知道张乐聪是否能够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他只能尽力安抚他的情绪。
而赵吏……张乐聪这样的鬼,他见过太多,多到他根本拨不出半分精力去在乎一个鬼魂的情绪,若不是有夏冬青在,他更倾向于使用暴力,直接动手把人带去地府。
“不!”突然,浑浑噩噩的张乐聪爆发出了喊叫,“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他使劲推开站在收银台边的夏冬青和赵吏,飞奔出便利店。
夏冬青跟在他的身后,却没有追上他,只能任由对方消失在黑夜里。
“你怎么不拦着他?你还要不要把人带去地府了?”扶着腰喘气的夏冬青慢慢走回收银台,看见还在悠闲喝啤酒的赵吏感觉自己有点杞人忧天,身为鬼差的他都还没着急,自己瞎替他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赵吏闭着一只眼睛,透过啤酒瓶看站得笔直的夏冬青,莞尔:“哟,替爷担心呢?真贤惠。”他放下酒瓶子,绕道夏冬青身后,搭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收银机前,下巴搁到夏冬青肩膀上,叹息一般道:“你觉得他一个鬼,能有什么地方可去?早晚不还得回这儿来?”
夏冬青垂眸,他突然有点替张乐聪感到悲哀。
次日,夏冬青刚围上围裙站到收银台前,风风火火的王小亚就举着手机冲进了店里。
“冬青你看。”王小亚把手机举到夏冬青眼前,让她看上面的新闻。
新闻报导了一个在家服食药物自杀身亡的男性白领,聊聊数语,无甚稀奇。反倒后面长篇大论都在赘述当今社会白领因工作压力太大而自杀的现象,末了,附了一张死者工作证上的照片。
夏冬青看到照片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报道里的男性白领,正是张乐聪。
他想起昨天逃一般奔出便利店的张乐聪,不敢相信那个青年竟然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王小亚见夏冬青不语,以为他是在替新闻里的死者哀伤,叹了口气,收回手机,调出相簿里的照片:“这个死掉的白领,就住我们家前面一栋楼里,早上警车救护车进来的时候,我还遇上来着,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儿呢,没想到,唉……听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死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夏冬青滑动王小亚手机里的照片,都是她拍的当时的情况,警车救护车错落地停在公寓楼下,很多穿着制服的人进出公寓,而公寓门口则站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他怎么会自杀呢?”夏冬青看着照片渐渐出神,想不通张乐聪既然是自杀的,为什么会接受不了自己死掉的事实。
“嗯?”王小亚不解夏冬青的话,“难道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夏冬青把手机还给王小亚,正想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她时,门口风铃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望去。
王小亚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夏冬青所见,便是赵吏口中无处可去的张乐聪。
张乐聪失魂落魄地站在店门口,抬头看夏冬青,悲伤地问:“我,真的死了吗?”
夏冬青抿唇,点头。他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