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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把桂枝的歪脑筋纠正过来,于是放下大白菜,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桂枝却扯了扯她的袖子,瞧了瞧正在院子里忙着收拾她从县衙带回来的礼物的爹娘,神秘兮兮地说道:“千金,我…我已经…有了!”
“噗!类似吐血声自千金口中爆发,屁股下方的凳子也配合着厥倒,哐当一声响,千金摔了个人仰马翻,桂枝不明所以地呀了一声,忙的去扶她,却见她颇为留恋温暖的大地躺在地上瞪着雪亮的大眼,怎么也不愿起来。
桂枝娘眼睛看不见,耳朵倒怪好使,扯着嗓子嚎道:“桂枝呀,你又欺负千金了?我叫你爹打断你的腿!”
桂枝吓得一哆嗦,爹娘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她从小被恐吓被殴打,最怕的就是娘这一句,我叫你爹打断你的腿!虽然不至于真的打断,但是一晚上不敢动那是少不了的!她咽口唾沫,赶紧辩解道:“没有啊,我怎么会欺负她呢!是她剥蒜瓣的时候自个儿呛到了!”
“千金,她说的是吗?你没受欺负吧?”阿婆还不放心地扒着门框问一句。
千金翻着死鱼眼,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顺着桂枝的手爬起来,盯着她咬牙切齿地嘟囔:“阿婆,这蒜好辣人哇!”
“呵呵,一看就是城里头的孩子,乡下人说,葱辣嘴,蒜辣心,那可不是辣的荒,嘿嘿嘿!”桂枝娘这才放了心,又去忙活。
桂枝被那愤恨的眼神吓坏了,胖胖的磨盘身子蜷缩着,嘴里咬着小手绢,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千金心中一动,一向强势的桂枝,大大咧咧的桂枝,不喜欢规矩束缚的桂枝,如今,究竟为何改变成这样,温顺示弱,举止文雅,细声细语,笑不露齿,短短一个月而已啊,她竟然,竟然还…有了!!!!
“千金,你别气我啊,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可是,可是貂小鱼他,他不放我走啊……”桂枝怯怯地看着双眼喷火,几乎快被烧焦的千金一步一步眯着危险的眼睛朝自己走过来,一个哆嗦就把貂小鱼交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张口就招供了!
“貂师爷???他凭什么不放你走?他怎么对你了?你别怕,慢慢说,我会替你做主的!!”千金还以为貂小鱼那小地痞贼性不改又干起调戏良家妇女的勾当,还太岁头上动土,把贼手伸到她管辖范围内,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把那死小子扒皮抽筋。
这幅面孔实在令人骇然,桂枝确是第一次见到,有些呆愣,一时说不出话来,千金着急了,扶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摇了半天才把她从太虚幻境中拉回来,然后那敷着白粉的面盘脸蓦的一红,一句话脱口而出:“他要了我!”
“噗!”再吐血就内伤了,千金趔趄几步,捂着胸口,爪子收收放放,很有一种摩拳擦掌的感觉。银牙几乎咬碎,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冰冷彻骨:“他要了你??”桂枝点点头,接着一声大吼,耳膜几乎被震破。
千金全面爆发,别说头发,浑身汗毛都气得竖起来,不顾一切地大吼:“他要你就给啊??!!!罗桂枝你是白痴吗???!!!”
桂枝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千金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正收拾犁具的老夫妻被掠过的凉风虎了虎,一个不留神刚刚摆放还的器具哗啦啦全都倒了……
千金拔足狂奔,顾不得漆黑夜色,月隐星稀,颠簸小路坑洼不齐,害得她时不时跌倒,摔得浑身散架一般,然而她却感觉不到,只想狂奔,因为脑中轰鸣吵闹只有一个念头,是她,是她自私地想留在罗家村,把桂枝送入狼口,是她害她失去清白,当她在罗家村过着世外桃源一般安逸清闲的日子时,桂枝却在县衙受着貂小鱼这个地痞流氓的侮辱!!!更是她,瞎了眼当年才会把被人揍得奄奄一息的貂小鱼救回家,造成了今日的恶果!!
脚上猛地一阵剧痛,膝盖一弯,人跪倒,身子前倾与大地亲密接触,嘴里涌进浓浓血腥,疼得千金半天起不来,索性趴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哭声直上干云霄…….要是放在送别时那是一副凄惨离别情,可是当下,这可是星光半点全无,人影不见一只的荒郊野外……幽幽的哭声让很不幸行至此的人毛骨悚然,很有一种把这只女鬼一脚剔得魂飞魄散的冲动。
哎,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路人恰好不怕鬼,那为啥毛骨悚然呢?还不是因为那声音无比熟悉,熟悉到做梦也听得到!!
朱富贵扛起锄头从地头上爬起来,往哭声来源的地方走去。
第一卷 从千金到无赖——桂枝的教化 第十章
摸儿说,哭泣的女子最需要的便是男人的肩膀,但是,摸儿也说,如果你对此女子无意,千万别轻易献出自己的肩膀,最好把别人的肩膀捐出去。摸儿说,如果哭泣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泪眼模糊仍能认出你,那就说明她对你有意,如果她不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就往你肩膀上靠就说明,你俩没戏,但是,摸儿还说,荒郊野外如果有个女子不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就往你肩膀上靠,那她八成不是人,是鬼……
所幸,那个土包子女人既没认出他也没往他肩膀上靠,只是抱着自己呜呜地哭,任他尴尬万分地扛着锄头立在她身边,纯粹当摆设……
“喂,大晚上的你哭什么啊?”
“呜呜呜呜呜…….”
“喂,你别哭得这么瘆人行不行,乌鸦都被你吓跑了!”
“呜呜呜呜…….”
“喂,你真的不需要……一个肩膀吗?我……可是暂时借你靠一靠,权当你为我洗脚的报酬。”
“报酬?”埋首在膝间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用浓浓的鼻音询问面前这个单薄的灰衣男,对方
颇不自在的暗咳两声,微微侧了侧身,闷闷地‘嗯’了一声。
千金想说,其实我要的报酬远远不知这些,我要的是你,呃,要你作为桂枝的佳婿,可是,呜呜呜,现在桂枝清白已失,别说洗脚,只怕我给你洗澡你都不愿来我家提亲了!想着又绝望不已,捧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猛然拔高的音调吓了朱富贵一跳,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招了她惹了她,竟惹来更多的泪水,更瘆人的嚎啕,顿时脸热起来,大晚上的,这叫什么事啊,被人看见还以为他欺负她呢!到时候,只怕他真的毫无选择地余地地只能娶她了!
头大!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借你肩膀已是我的极限,如果你想借机要求更多,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闷头嚎啕的千金其实一直都听得见朱富贵的自说自话,听到这句的时候,哭声戈然而止,变为断断续续的抽泣,她在想,这人脑筋好奇怪,他想问题好弯弯,他也很凶很冰冷,一点都不温柔,安慰人就像施舍,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的时候好像理所应当,或许他并不适合桂枝,桂枝只是盲目地看中了他的皮囊,不晓得他的品质。而反观貂小鱼,自从被她捡回家,勤勉好学为人谦卑,以往的花花肠子都收敛不少,对她更是言听计从,随她出门时,眼观鼻鼻观心,不往姑娘身上扫,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唯有一次动情还是两年前,县衙接了一个□案,那少女才十五岁,长得是我见犹怜的娇小,不见得多漂亮,可是就是让人有种保护的欲望,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被她黑心的继父给糟蹋了,她自己击鼓喊冤,引来一大堆围观的人,那时候千金特别同情她欣赏她,忍不住在爹耳边吹风,让他狠狠处置那个黑心继父,最好游街完了再砍头,一家人正在吃饭,听千金说的这么恶心,统统放下筷子散场了,唯有貂小鱼义愤填膺地符合。
那个案子不简单,姑娘的身子确实不清白了,但是黑心继父怎么也不承认,貂小鱼于是怂恿千金一起到牢房对他用私刑,千金凭着一腔保护女性同胞严厉打击残害女同志的豺狼虎豹的热血就被貂小鱼忽悠去了,到了刑房却反倒吓得不敢进了,那一排排血腥味浓重的刑具始终带着恐怖的灵魂。倒是貂小鱼,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对谁都很无害的样子,可是他原本是个街头混混,绝对狠得起来,对付黑心继父这种死不认账的家伙绝对有手段,果然,一番鬼哭狼嚎之后,貂小鱼拿着花押的罪证出来了,脸上是难得的凝重。她记得他当时一遍遍地诅咒,畜生,死了也永不超生!
然后她发现,貂小鱼对那个女孩子特别好,不仅常常买些小东西去讨好她,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吓到她似的,而且,貂小鱼是那种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的男人,他平常就吊儿郎当没句正经话,常常把姨娘们哄得开怀大笑,嫂子们也不避讳他,常常听他讲笑话。嗯,貂小鱼是那种什么都不说也能让人笑的男人,平心而论长得还不错。
只是那女孩当时受的伤害太大了,从击鼓鸣冤的那刻起,她或许就没打算活下去,毕竟被侮辱过的女孩要承受的社会压力太大,而她年纪轻轻大好的前程就这么毁了,心里肯定绝望无比。于是,趁人不注意,就自缢了。貂小鱼整整两个月没说话,胡子拉碴衣衫脏破,一副潦倒颓废的样子。她看了都心疼。可是,情伤这回事,毕竟除了他自己,谁也治不了。
时隔两年,如果仔细观察,还能从他那明亮灿烂的眼睛里看到阴郁和忧伤。嗯,一直嘻嘻哈哈的貂小鱼其实可容易受伤了,他习惯用无所谓来隐藏自己。千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和他嬉笑打闹,躲在他强壮的身后肆无忌惮地惹是生非,伤心难过的时候欺凌他调侃他,而她却似乎什么也没为他做过。
跟眼前这人一对比,千金觉得,貂小鱼实在太完美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极度憎恨黑心继父行为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做出毁人清白的荒唐事呢??难道是她误会桂枝的意思了吗?或者,是桂枝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毕竟,貂小鱼已经不当地痞很久了。
大雨初歇后,小雨也淅淅沥沥地停了,闷雷打了几个,最后竟成了哈欠,肚子里咕咕的叫声也十分扎耳,千金尴尬地摸摸肚皮,站起来打算往回走,回去找桂枝问个清楚,如果真是貂小鱼做了混账事,她要亲手宰了他!眼下,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刚刚有所动作,脚和膝盖传来揪心的疼痛,疼得她呲牙咧嘴,直抽冷气。
“你打算爬回去?”朱富贵冷眼瞧着,肩上扛着锄头,似乎不打算放下来。
千金知道要他放下他的亲亲宝贝小锄头比从他身上割块肉还难,气呼呼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朱富贵冷哼,撂下一句,那你就慢慢爬吧,扛着出头就走。
他咬着牙纠结,这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求他?只要她开口,他可以考虑背她回去,毕竟她为他洗
脚还治好了他的冻疮,另外,他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她亲手做的啊,虽然不怎么精致,但是,很舒服,穿着它背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呜呜,哪有这样的男人,把弱女子留在荒郊野外一个人潇洒地走了!简直不是……”千金艰难地挪动着自己受伤的脚,疼痛的那只鞋子里温温的,黏黏的,好像灌满了血,想起来挺可怕的,可是她只能靠自己,就算爬也要爬回去,娘亲的,半夜不回家容易被小鬼拖去的…….疼,很疼,疼得泪珠子打转转,然后忍不住抱怨,声音不大,真的不大,可是前面那个人就是该死地听见了。
风一般折回,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不是什么?”
千金当然不傻,不会在关键时刻得罪唯一的人力资源,硬生生吞回了‘男人’两个字,笑嘻嘻地看着人家。于是这一晚,当桂枝一家找到千金的时候,她正趴在朱富贵童鞋的背上睡得昏天暗地,哈喇子流了人家一肩膀,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个硕大的锄头,浑身是伤。
第二天,朱富贵去村长那里领春种的种子,在罗家门口看见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从马车里下来一个打扮得体的妇人和一